178 一位母亲

    “派蒙骑士，辛苦你们的一路护送，神圣和科隆堡的人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牺牲。”塞舌尔主教温和的说道，“这位战职者是受到都正主教派遣而来的高阶神职者，她的战斗力你们也都见过了，我想，她比我们都更有能力将这件东西交到大主教的手上。”

    塞舌尔主教顿了顿，然后露出了一个超脱的笑容：“我的使命完成了。”

    “……”派蒙骑士沉默不语，他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怎么了？那个是什么东西？你们在说什么？”跟随过来的艾伦有些疑惑，连声问道。

    烈火也跟了过来，他用疑问的眼神看向落雨，但是落雨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塞舌尔主教环视了周围一眼，那些骑士和护卫军都被这边所吸引，纷纷看了过来。他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事已至此，也是时候说明真相了。诸位战士浴血奋战，我们也不能一直瞒着你们。”

    派蒙骑士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没有阻止塞舌尔主教接下来的话。

    “其实你们也应该有所疑惑，为什么永远都有尸鬼群在追击我们，为什么前方永远都有尸鬼群的阻截我们的去路，为什么尸鬼永远都杀不尽，甚至几个街区之外的尸鬼都参与到对我们的围攻当中。”塞舌尔主教说道。

    周围的战士们都窃窃私语起来，显然这些疑问早就萦绕在他们心头。

    烈火一扭头，落雨也正在看下他，两人不露声色的对视一眼，然后再度看向了塞舌尔主教。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东西。”塞舌尔一边说着，一边从折叠包中拿出了其中的物品。

    那是一个小小的圣棺，只有人类的上臂长度，手掌大小。虽然不甚华丽，但是弥漫在表面的圣光和雾气却给人一种朦胧的美。

    “圣棺上的神圣之力隔绝了其中的波动，因此尸鬼群并不能准确的定位我们的位置，但是一旦圣棺被打开——”说着，塞舌尔主教就将圣棺打开了一半，一个凄厉的哭泣声就响了起来，一股意味不明的能量带着恶臭涌出，这间地下室的战士们都闻之欲呕。

    仅仅是一瞬间，塞舌尔主教就关上了圣棺，不敢让其中的东西过多的暴露在空气当中。然而就算只有着这一瞬间，地面上的尸鬼群也躁动了起来。

    “嗷！”“吼！”就算在地下，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数以万计的尸鬼群震天的嘶吼声，知道了目标位置的尸鬼群开始试图从各种方向进攻，有些甚至直接开始挖掘地面，地下仓库的防御岌岌可危。

    不要说外面的普通平民，就算是在场的战士们在这种尸鬼潮的暴动下也不免脸色发白。

    “这……到底是什么？！”艾伦不由的＂ｓｈｅｎ　ｙｉｎ＂了一声。

    烈火倒是看的清楚，那是一个丑陋的如婴孩状的尸鬼。他之前也见多了婴儿转化成的尸鬼是什么样子，那种邪恶简直让烈火心底发寒。但是被封印在圣棺中的这只尸鬼的邪恶程度，却是普通婴儿尸鬼的万倍不止！简直是对人类尸体侮辱的极限！

    烈火再度看向了落雨，落雨有些惊讶和恍然，显然她已经明白了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明白了这一切骚乱的由来。

    “我一直对牺牲的战士们和民众们心怀愧疚，他们都是因为这个东西而死，而我明明可以更多的帮助他们，我却不能这么做。”塞舌尔主教低沉的说道，“我不能冒任何风险，我不能死，这件东西也绝对不能落在尸鬼的手里！因为——这是驭尸之王，尸鬼群接收深渊大军命令和指挥的中枢！”

    听到这话，战士们纷纷变了脸色，先是惊恐和恼怒，随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驭尸之王一般是很少出现的，一般只会在深渊大军出现的地方才会产生。它跟眼魔一样，是一种本身战斗力不高的战略型恶魔，起着深渊大军与尸鬼群之间的沟通作用。

    其实烈火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驭尸之王，他在千眼之皇的幻境中就曾经看到过——那只红色眼珠满是妖异神采的乌鸦就是驭尸之王！

    一般来说，驭尸之王比眼魔更难对付，因为它们的形态各异，没有人知道它们出现的时候到底是以什么形态现身的，可能是乌鸦，可能是普通的尸鬼，甚至有可能是行尸。而驭尸之王周围同样也有着数量极为庞大的尸鬼护卫，也让人很难分辨哪个才是驭尸之王本身。

    此次深渊大军进攻科隆堡，当然也需要规模极为庞大的尸鬼作为辅助——否则就凭不到一万的的正牌恶魔和数万魔物，正面对抗正常状态下的科隆堡那也是痴心妄想。虽然没人知道深渊大军到底投放了多少只驭尸之王在科隆堡中，不过以现在科隆堡中被感染和转化的数量来看，恐怕至少在十只以上。

    只有一只驭尸之王的时候，一旦像烈火之前那样找到了驭尸之王的本体，那么消灭驭尸之王的同时整支尸鬼群也会因为失去统筹而战斗力大降，如同古堡中的那些尸鬼一样，就算黑郁金香旅团都可以以一当十。

    但是一旦多只驭尸之王联成了网络，那就没法通过单纯的击杀来消灭尸鬼群了。

    “……其实，我们本来是有足够的时间撤回上城要塞的。”塞舌尔主教继续说道，“然而巧合的是，这只驭尸之王正好被投放到了一名在老福斯教堂治疗的孕妇肚子里。”

    塞舌尔主教脸色如常的说着这种惨绝人寰的悲剧，显然被驭尸之王寄生到了肚中的婴儿身上之后，等待孕妇的将是何等悲惨的命运，这让不少战士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果然，塞舌尔主教继续说道：“我们是无法辨别驭尸之王和普通尸鬼的，即使发现了驭尸之王也无法阻止它与尸鬼群汇合，但是现在想起来，我们不得不感叹母爱的伟大。”

    就如眼魔一样，驭尸之王也有着超乎常规战力之外的逃生技巧。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即便烈火以全力状态在电光火石之间都差点被眼魔逃生，这些普通的战士们最多也不过跟正常状态下的烈火战斗力差不多，凭他们怎么可能抓的住驭尸之王？

    “孕妇当时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感染了，她的子宫已经被彻底撕裂，随时都会被转变后的婴孩尸鬼破腹而出，疼痛已经让她的眼睛充血，声音也惨叫到嘶哑，手臂上全是淤痕。面对这种可怕的痛苦，修女们都流着泪想帮她了结这段痛苦。”塞舌尔主教继续说道，“但是……孕妇拒绝了。她决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降生，想在最后看一眼自己与爱人的结晶——即使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孩子已经变成了可怕的魔鬼。”

    塞舌尔主教声音有些低沉，显然目睹这种惨剧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我们应该感激这位伟大的母亲，正是她的坚持，我们才没有直接将感染的婴孩直接净化掉，否则我们除了简单的击杀一只驭尸之王，没有任何收获，尸鬼群依然不会受到丝毫的威胁。”

    “终于，婴孩尸鬼从内部撕裂了孕妇的腹腔，带着它母亲的鲜血钻了出来。看到那张可怕的婴儿脸和给人带来无尽邪恶和恐怖的气息，我立刻就明白了它是驭尸之王这个事实。我们当时的距离很远，就算立刻反应了过来，也不可能将它捕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逃离。”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让我们所有人的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塞舌尔主教闭上了眼睛，哀叹道，“孕妇并没有被破腹的痛苦和驭尸之王带来的恐惧给吓倒，她紧紧的抱住了驭尸之王，就好像它依然还是她可爱的孩子一般，就这么微笑着，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享有着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她抱得如此之紧，就算是驭尸之王也一时间无法挣脱！她抱着怀中的孩子，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微笑的眼神中似乎要淌出蜜来。”

    “她抱着驭尸之王说出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呶，吃奶。’”

    “那个笑容，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塞舌尔主教说完这句话，一时间哽咽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几名幸存的修女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已经泣不成声。在场的战士们，不管他们有着怎样的地位，有着多强大的实力，此刻都红了眼眶，心情无比的抑郁。

    就算他们再努力，也无法拯救每一个悲剧。

    “后来……怎么样了？”艾伦最初可以说是最愤怒的一个，但是到了现在，也无法再指责什么，反而关心起后来的事情。

    塞舌尔主教稳定了下情绪，然后才继续说道：“驭尸之王似乎也还留有一丝原本婴孩的感情在，它也被这位母亲所震慑住了，甚至还做出了＂ｙｕｎ　ｘｉ＂母乳的动作。而就是这片刻的迟疑，我利用圣棺封印住了它。”他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当一切尘埃落定时，我们才发现，这位母亲已经微笑着死去了，那一切都是她最后的力量而已。”

    人群没有多余的响声，只有无奈的叹息而已。

    不但烈火沉默不语，就算一向高傲的落雨也是双手抱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