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还是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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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宗派的修行者来到青山后,没有发现一茅斋的书生,生出了很多疑惑。 就算布秋霄正值成圣的关键时刻,但以一茅斋与神末峰这百余年的关系,总要派些弟子前来才是。 直到这时候看到柳十岁,众人的疑惑才得到了解答。 谁都知道柳十岁与井九之间的关系,他现在又是一茅斋的大人物,这个安排确实极为妥当。 有些心思阴暗的人则想的更多些。 最受布秋霄喜爱器重的弟子便是奚一云与柳十岁,将来的继任斋主肯定就是在他们两个人当中挑。据说一茅斋内部因为此事已经分成两个派系,奚一云与柳十岁表面上毫不在意,依然亲近,互相尊敬,但谁知道暗底里如何? 现在布秋霄无法视事,如果是奚一云让柳十岁来参加青山大典,是不是想借此表明些什么意思? 不理那些人在想些什么,青山大典还要继续。 大泽令做为修行界宾客代表致辞,各种颂词,却没有人觉得过谀,因为……那些颂词的对象是井九。 那些仿佛史书般的颂词,就像花朵一样在天光峰四周飞舞着,带起云海里的丝絮。 人们看着峰顶的那个白衣男子,心情有些复杂,有仰慕有敬畏,更多的却是惘然。 哪怕再活一世,这个白衣男子依然是朝天大陆最了不起的人物,还是景阳真人。 当然,终究还是有了些变化。 景阳真人当年不问世事,常年隐居在神末峰里,没有留下传人。 这一世的井九还是很懒,却弄出了很多事来,还收了很多弟子。 赵腊月已经是破海巅峰的大强者,柳十岁从气息来看只怕也不在她之下。 卓如岁不是他的弟子,也是受其影响极深。 顾清与元曲已经是青山乃至朝廷的重要人物。 平咏佳已经是云行峰主。 再加上镜宗雀娘以及那个谁都知道、谁都不敢提的冥界女皇…… 更不要说还有果成寺、水月庵这些外援。 在人们带着复杂情绪的眼光注视下,大泽令宣读完了颂词。 果成寺十余位高僧出列,以石塔露水为井九净额。 接着各宗派代表献上礼物。 神皇景尧亲自致礼。 元曲是此次掌门大典的总管,深知井九性情,尽可能地简化了流程,门规里的那些唱礼、演剑都尽数取消,但这些流程依然持续了很长时间,此时太阳来到中天之上,被青山大阵一隔,没有什么炽热的感觉,只觉灿烂。 广元真人走到石碑前,再次宣读柳词真人留下的遗诏。 接下来便到了最后的环节。 井九只需要取出承天剑,接受青山九峰长老弟子的朝拜,便会正式成为青山掌门真人。 举剑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便是凡人里的三岁儿童都能做到,天光峰顶的气氛却变得凝重起来。 百余年前井九便是因为不愿意拿出承天剑,最终被迫离开青山。 今天呢? 那时候的井九是破海境界,拿出承天剑很可能被人夺走,太平真人要用承天剑收服他,他当然要稳妥起见。 现在他已经是通天境大物,战胜方景天后,在很多人看来他只怕已经是通天上境,快要与刀圣、谈白二位真人平起平坐。 再加上青山剑阵在手,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井九没有在意那些落在身上的视线,走到小庐前,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那把椅子纹丝不动。 赵腊月与柳十岁等人站在了椅子后面。 “这椅子是我亲手修好的,怎么样,结实吧?” 卓如岁与顾清并排站着,得意说道。 顾清看着他微笑说道:“听说这椅子本来就是你弄坏的?” 这番对话自然无人听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井九的身上。 ——这把椅子是青山掌门之位。 坐到这把椅子上,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极重要的动作。 井九却是如此随意。 就像平时坐到那把竹躺椅上。 就像以前他坐到宇宙锋上。 就像躺到顾家的那辆马车里。 就像与柳词斗嘴。 就像与元骑鲸大眼瞪小眼。 就像反手牵住连三月的手。 井九看着天边,沉默不语。 天光峰顶一片安静。 没有一个人说话。 远处上德峰有截冰柱从洞府上方落下,在地上摔得粉碎,不大的声音传到此间,惊着了好些人。 井九收回视线,反手拿出了一样东西。 阳光正盛,照在他的右手上。 承天果然不是剑。 是剑鞘。 鞘上刻着古意盎然的花纹。 沉静黑暗的鞘口,隐隐散发着极淡却高妙至极的剑意。 井九握着承天剑鞘的手很稳定,没有任何颤动。 所有人都知道,他绝对不会放手。 不管是承天剑鞘还是这座青山。 广元真人缓缓拜倒。 南忘拜倒。 赵腊月拜倒。 成由天拜倒。 顾清拜倒。 …… …… 所有的青山弟子拜倒。 远处剑峰隐隐传来剑意波动,云雾渐散,想来片刻后便会是万剑来朝的壮观画面。 青帘微动,水月庵主坐在里面,微微躬身。 果成寺十余名高僧口宣佛号,合什为礼。 各宗派修行者或者跪倒在地,或者大礼参拜。 便是谈真人与雾气里的白真人也微微欠身。 所有人都对着井九行礼。 这是对青山宗的尊重。 是对景阳真人的尊重。 更是朝天大陆修道者对大道二字的尊重。 然而。 天光峰顶有一个人没有动。 那是最不可能的一个人。 修行界都知道,他是被井九从那个小山村里带到青山的,他愿意为了井九去死。 为何今天这样重要的时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赵腊月抬头望向那人,眼神微变。 广元真人与南忘看着那人,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情绪。 无数道视线落在那人的身上,带着不解、震惊与惘然。 没有动的人就是柳十岁。 当井九举起承天剑鞘的时候,他的唇角微翘,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 他静静站椅子的旁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 直到所有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他掸了掸衣裳,向前走了一步,看着井九说道:“还是我来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