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一世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当塔洛斯再次来到海洋神域广场上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身为黑海领主，一位传奇法师、蛇发女妖的儿子，塔洛斯属于见过世面的娜迦，还亲自去过财富女神、海洋女神两位中等神力的教会总部，但海洋神域的场景依然为他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震撼。 只见成千上万的娜迦黑压压一片地悬浮在海水中，将整个海洋神域亚斯格特周围和大半个上空的空间都填满，整齐而虔诚地念诵着赞美造物主的华美诗歌。 ——如果不是身体凌驾于神庙和广场上空对神灵不敬，仅剩的那一点空间估计也会被挤在外面无法查看到广场情况的娜迦们瓜分。 当四位候选人先后出现在广场时，周围的声音突然变高了许多，夹杂着各种议论和掌声—— “我希望是蕾切尔长老，她一定会是位威严而睿智的教皇。” “只是希望，亲爱的，我们要相信造物主的旨意，圣杯会在神的指引下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答案很快就能揭晓了。” 而当狄蒂斯八世缓缓举起权杖的时候，所有祈祷、圣歌、欢呼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鸦雀无声。 其他没有参加教皇竞选的神域长老和神域骑士看上去和围观的娜迦们一样紧张和满怀期待，塔洛斯注意到黛博拉的尾巴下意识轻轻甩动了两下，那是紧张的表现。 显然，这位雄心勃勃的神域骑士并不像她之前说得对教皇宝座充满信心，实际上此刻在教皇引导下站在石碑面前的四位候选人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除了命运，神的旨意大概是世间最难捉摸的东西。 不过塔洛斯心中非常清楚，和她们比起来，他被圣杯选中的概率更小，没有哪位神灵会选择一个假信徒担任教皇，那绝对是会对整个教会信仰体系造成毁灭性打击的错误决定。 事实上，时间走到这一刻，塔洛斯忽然有些后悔参加教皇竞选仪式了，将贝壳投入圣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出局。 更严重的是，万一因此引起造物主的注意就不妙了，他还得在泰拉位面收集足够的信仰之力将【嫉妒】从身体剥离出去呢。 “就当是一个宣传自己的平台吧，好歹现在她们都知道出了一个名为米诺斯，实力可以和神域骑士相抗衡的娜迦。”塔洛斯自我安慰，“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到了圣杯做出决定的时刻了——”狄蒂斯八世将权杖在圣杯上轻轻点了两下，“造物主的旨意将从天上降临海底！” 伴随着悦耳的声音，圣杯散发出圣洁的金色灵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等待着…… 一只完全由圣洁灵光组成的女性四臂娜迦手捧着一样东西从圣杯中冲出，金色的光雾辐射开来，将周围映照得如同梦境一般美丽。 四臂娜迦甩动修长漂亮的尾巴在广场上方盘旋，越升越高，最终在数千道，也有可能是数万道充满期待的目光中停止，伸出一对中臂，摊开手掌。 四臂娜迦掌心中躺着一枚洁白的贝壳，因为距离原因谁都无法看清上面刻得究竟是谁的名字，不过排山倒海的欢呼已经提前在海水中传开。 新的教皇，诞生了！ 好在四臂娜迦存在的价值不仅仅是让这项教皇竞选仪式变得神圣，而在于忠实传达造物主的旨意。 砰，轻轻一声响，四臂娜迦的身体溃散开来，化作一缕缕圣洁的灵光在人群中快速荡漾游动，带着娜迦们的喜悦和憧憬化作一个个龙语字母，快速排列组合，最终在广场上方正中央变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名字，映入成千上万娜迦的眼睛——米诺斯！ 嗡的一声，原本热烈激动的欢呼一下子就转变了基调，连海水都凝固了。 米诺斯！ 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既不是神域长老也不是神域骑士，更重要的这是一位男性娜迦！ 因为太过惊讶，千百年来竟然第一次出现欢呼声中途停止的罕见情况，紧接着演变成一阵阵难以置信的惊呼。 “造物主在上，这是真的吗？”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一位非海洋神域成员登上了教皇宝座！” “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卡洛夫，亲爱的，我们恐怕要迎来史上第一位男教皇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造物主的旨意，一起欢呼吧！” 黛博拉、乔思琳难以遏制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像是一连活吞了十只蛤蟆，并且还有一只卡在她们喉咙里——海洋神域历史上还没有非神域成员成为教皇的先例，男教皇也是。 本来昂着头等待欢呼的蕾切尔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要不是二阶的实力支撑着她，此刻估计都要瘫软在地上。 就连塔洛斯自己，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维持着刚才翘首以待的姿势和神情，在看到巨大名字“米诺斯”的时候甚至还下意识地轻轻鼓了两下掌，告诉自己一位名叫米诺斯的娜迦成为新任教皇了。 直到下一秒，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宛若实质的热切目光和响亮欢呼，塔洛斯才回过神来，米诺斯不就是他的假名吗？ 塔洛斯，海洋神域新任教皇，怎么可能？ 无数个疑惑争先恐后地涌入塔洛斯大脑，是造物主虚弱到分辨不出谁才是他真正信徒的地步，还是圣杯发生连狄蒂斯八世都没有察觉的问题？ 不然怎么解释依然在广场上方盘旋闪耀的金色名字，天知道他都不是造物主的信徒！ 诚然，塔洛斯不止一次幻想过圣杯吐出的那片贝壳上刻有他的名字，如此一来便能顺理成章登上教皇宝座，凭借职务和身份之便宣扬造物主化身审判之主塔洛斯的信仰，但当事实真的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塔洛斯的第一感觉不是激动，而是整件事情太荒谬了。 “米诺斯——” 大概是塔洛斯迟迟没有回应，狄蒂斯八世轻笑着喊出他的名字，向他招手。 与此同时，“米诺斯”——金光灿灿的那个名字——猛地炸开，比塔洛斯前世见过的任何一场烟花秀都要梦幻十倍，化作无数个由龙语字母组成的“米诺斯”洒向整个海洋神域，向世界宣布造物主的旨意。 “米诺斯一世！米诺斯一世！” 在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的刺激下，塔洛斯终于意识到他并没有做梦——在一位神域长老和两位神域骑士的阵容中，圣杯或者说是造物主最终选择了他——顺从本能离开他的位置，向前游动，一直游动。 塔洛斯觉得与教皇中间不到十五呎的这段距离格外漫长，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盯到身上，每一只眼睛都是经由预言派系法术制造出来的秘法眼，议论和欢呼更加响亮了。 仿佛整整过了一个小时，塔洛斯终于来到教皇狄蒂斯八世面前。 “米诺斯，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海洋神域第213任教皇！”狄蒂斯八世用清楚有力的口吻宣布，同时将一顶早就准备好的法冠戴在塔洛斯头上。 尽管圣杯做出的决定出乎所有人预料——毕竟塔洛斯登上教皇宝座意味着史上第一位非神域成员教皇，第一位男教皇，尤其是后者，在由女性娜迦掌权的社会中简直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开创了历史——但周围的神域长老和神域骑士在第一时间送上她们的祝福，包括之前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塔洛斯的蕾切尔。 海洋神域仅有的两位男性成员就更加激动了，好像头上戴法冠的不是塔洛斯，而是他们本人。 “做好准备了吗？”狄蒂斯八世和蔼地笑着，丝毫不介意塔洛斯的特殊身份。 塔洛斯面向远道而来的娜迦们，缓缓张开双臂，以海洋神域新任教皇的身份接受欢呼。 这一刻，欢呼和掌声达到顶点，塔洛斯甚至怀疑一艘距离亚斯格特1000码海面上飘过的小船都能听到这里的声音。 每一只娜迦，女的，男的，成熟的，年轻的，贵族，平民，脸上都带着激动兴奋的神情，塔洛斯忽然意识到在短暂的震惊和诧异后她们十分自然地接受了一位陌生娜迦骑士和男性登上教皇宝座的事实。 她们当然为此震撼得无以复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当平台上的圣杯和从天而降的旨意进入视线的时候，对神的信仰和敬意打散了心底最后一丝难以置信和不安。 这是造物主的旨意，她们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可要塔洛斯说，那是信仰的力量，世间最容易被忽视同时也是最可怕的力量。 哪怕再不可思议和荒谬的事情摆在信徒面前，只要能确定是神的旨意，她们不但能自行努力尝试着去接受，带着崇拜的敬意，并自我解读，找到一个合理而符合逻辑的解释。 “米诺斯一世！米诺斯一世！” “米诺斯——”狄蒂斯八世看着塔洛斯，“跟我来，在以新教皇身份接管海洋神域和这座神庙前，我得为你举办传承仪式，将连我在内212位教皇的知识和经验传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