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回归梨园
不管台下的观众还有没有心情去观赏戏剧，戏台上的演员都得继续演下去。 窦天章来晚了一步，没能救下自己的女儿窦娥，只能将SY县令胡里图和张驴儿收监，择日问斩。 故事到此终结，瑜老板带着一众演员们上来谢幕，戏台下叫好的喝彩声不断，掌声经久不息。 让王瑾瑜领着一众演员谢幕，与她的戏份和名气都无关，只因她的行当是老生。 生旦净丑，生排在旦前面，老生又是生行里地位最高的，因此，旧社会时戏班子里一出戏开演前，是由老生先上香敬祖师，谢幕时也是由老生来带领。 当然，这些都是旧时的梨园规矩，如今华夏日新月异，很多老规矩不管合理不合理，都被摒弃了。 这一次，本来陈二奎和王瑾瑜等人都有意让沈悠来带领演员谢幕的，为他的复出首演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沈悠拒绝了，他愿意重新拾起一些戏台上的老规矩。 梨园大剧场的主持人递来一个话筒，王瑾瑜接了话筒，与台下的观众简单分享了一下她当初刚看到这个剧本时的想法以及演出之后的心情。 这些台前幕后的故事，底下的观众们都很喜欢听。 简单说了几句自己，王瑾瑜就开始挨个夸奖出演这场戏的京剧演员们。 台下的观众都在十分的认真听着，若是瑜老板提到他们喜欢的演员的名字，他们就会跟着一起大声呼喊，用力鼓掌。 瑜老板大力赞扬了陈二奎和孙晓棠两个老演员，说他们两个气场足，演的稳，不抢戏也不让戏，不止自己的角色出彩了，也成全了跟他们搭戏的演员，不愧是在戏曲舞台上锤炼了数十年的名角，不多不少，分寸感把握的极好。 戏台下的观众认同得简直不能再认同，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不止为陈二奎和孙晓棠的表演，也为了瑜老板的点评。 张驴儿的扮演者吴胜奎自然是瑜老板口中那个被成全了的出彩演员了。 糊涂县令和蔡母与张驴儿的对手戏比较多，陈二奎作为吴胜奎的师父自然要引着他托着他，孙晓棠也看在陈二奎的面子上有意帮衬托举一下吴胜奎，所以，吴胜奎虽然是剧中的最大反派，却也坏的很真实，圈了不少京剧粉。 在吴胜奎被瑜老板提到时，台下观众的掌声也很热烈。 另外一个比较受观众欢迎的角色，竟然是那个由恶向善转变的禁婆，她的托举者自然是窦娥。 在瑜老板夸完禁婆的饰演者之后，底下的观众都在心中默念：终于要到我们最喜欢的窦娥了。 台下的观众们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口丹田之气，只待瑜老板说出窦娥的名字，他们立刻就会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喝彩声。 然而，瑜老板夸完了饰演禁婆的那名演员之后，竟然又再次说回到《窦娥冤》的剧本创作上。 噗，瑜老板，您倒是夸一下我们家的窦娥啊？ 光夸剧本创作者有什么用？ 他剧本写的再好，没有我们家窦娥的完美演出，还不是一样狗屁不如？ 什么意思嘛！ 台上每个演员您都夸一遍，却独独漏了我们家窦娥， 难道是因为我们家窦娥演的太出彩，抢了您瑜老板的风头，您心里不爽了，就想要刻意打压一下？ 也不对啊！ 梨园行中，瑜老板光风霁月，名声一向很好，不会做这种事的。 苏雨青虽然心中为沈悠着急，却也相信王瑾瑜的人品。 入戏太深，苏雨青已经在心中默默把沈悠当成了我们家的窦娥。 “雨青，你的这位小同事可真了不得。梨园名家中，旦角能将唱功练能到这种地步的，四大名旦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 这身段，这眼神，这风情，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次举手投足都意味深长。 再看他对戏曲舞台的把控，至少也得是在台上锤炼了十年以上才能做到？ 你刚才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有这种水平的演员至少也应该是在一流中都拔尖的名角了，若是他以前唱戏，不可能籍籍无名？” 苏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年轻名角的信息，也没有能与台上这位对上的。 “他叫沈悠，悠闲的悠！” 一听苏穆夸奖沈悠，苏雨青立刻笑成了眯眯眼。 没有能听到瑜老板夸奖我们家窦娥，听到老爸夸他也不错。 “沈悠？ 这个名字我竟从未听过，看来是我这个戏迷还不够资深啊！” 苏穆眉头一皱，忍不住摇了摇头：“梨园行当中姓沈的名家倒是不少，以男旦成名的角也就那么几个，最有名的当然是被人称为“小梅先生”的男旦沈月楼了。 可惜，四年前沈老板就已经封箱归隐了。 当年你爷爷和你外公可都是沈老板的铁杆戏迷，我也跟着去听过几次，至今仍觉余韵悠长。 你外公临去世前还一直念念不忘，想要再听一出沈老板的戏，我和你妈也试着找梨园行中的朋友打听了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人帮着找到沈老板，满足一下老人的遗愿。 只是，沈老板归隐之后，就跟梨园切断了所有联系，如同隐身了一般。 如今在梨园中，仍然有很多人日思夜盼着沈月楼回归，之前也一直有人试图找到沈老板，想要劝他重新出来唱戏。 四年过去了，票友圈很多人也慢慢死心，知道沈月楼沈老板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沈老板的最终去处在梨园中一直是一个迷：有人说他自杀了，有人说他出了国，还有人说他躲在山林隐居了，说什么的都有，而沈老板却一直芳踪渺渺，杳无音讯。” “唉，我爸都走了两年多了，你们怎么又说起沈月楼沈老板的事了？我也迷过沈老板，当年他也是我心中的梦啊！” 丁梅突然在一边插话道：“不过老公，你看雨青这小同事长得是不是与沈老板有几分神似？” 苏穆朝台上的沈悠看了一眼，点头附和道：“嗯，你这么一说，我看着确实有几分相像！” 丁梅叹息一声：“唉，真是越看越像，气质看着有点不同，长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年沈老板归隐时是十八岁，现在，他应该有二十二了吧，跟台上的这位也差不多年纪。” 苏穆与丁梅对视一眼，惊声说道：“阿梅，你是说……” “呵呵，我什么都没说！”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没什么，我跟你爸说啊，你这小同事唱戏太厉害了，跟你也十分般配，我让他说服你下次去请你这小同事来家里吃饭。” “妈，你又来了！” 苏雨青嗔了丁梅一句，这次却没出声反对。 丁梅笑着说道：“知道了，这种事得慢慢来。 反正你们现在在同一个学校教书，有的是机会。当年，我跟你爸在燕大就是这么过来的。” “哼，不跟你们说了！” 苏雨青脸色发烫，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戏台上的沈悠。 瑜老板说完了剧本创作，顺势一带就把沈悠夸成了一朵花。 瑜老板终于夸到我家窦娥了。 原来，这《窦娥冤》的剧本也是他创作出来的，唱功这么好，又能写出这么深刻的剧本，沈悠真是太有才华了。 苏雨青心中暗暗说道。 瑜老板说出了剧本创作者是窦娥的扮演者，又夸了窦娥在剧中唱功如何精湛，做功如何惊艳，却始终没有提及沈悠的姓名， 台下的观众心情激动又不知演员的真实姓名，只能一声声的呼喊着沈悠的角色名窦娥。 “窦娥！” “窦娥！” “窦娥！” 偶尔有几个资深票友像丁梅和苏穆一般也看出沈悠与沈月楼相似的长相，却因为沈老板早已封箱归隐而不敢联想。 他们正在好奇，瑜老板为何不直接介绍窦娥扮演的姓名时，瑜老板已经把手中的话筒直接递到了沈悠的手上。 看到沈悠接了话筒，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观众们还在大声呼喊着窦娥。 四年了！ 四年时间不长不短，梨园行里的名角早已换了一茬又一茬， 演戏的人假正经，听戏的人最无情，四年时间，足够他们忘记男旦沈月楼了。 沈悠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他手掌向下虚压，台下观众的掌声和呼喊声也慢慢停了下来。 台下观众一起看向戏台上的沈悠，他们都好奇沈悠的第一句开场会怎么说。 “是他吗？” “如果是的话，他应该会自己说出来的吧？” 丁梅悄悄握了握苏穆的手，掌心里有些涔涔湿汗。 “如果他说出来了，那今天整个梨园绝对会再次激荡！” “你希望他是吗？” “不会错的，他就是他！” 丁梅和苏穆一直在用眼神交流着，他们完全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苏雨青也在好奇沈悠会说出什么，她的目光含着柔情，紧随着沈悠的身影而动。 “或许你们早已忘了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沈月楼，梨园，我又回来了！” 沈悠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完，身体一躬到底，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