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他过得很好
沈悠迷失了。 虚幻的空间让他迷失了方向， 无尽的黑暗让他丢失了时间。 京剧的乐声在耳畔回响，檀香的味道依稀可闻。 “你来了！” 昏昏欲睡中，沈悠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是谁？ 你怎么会在我的潜意识里？” 沈悠神色茫然的问了一句，因为他的四周还是空无一物。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我就是你啊，你也是我！ 而我是沈月楼， 所以，你也得是沈月楼！” 声音渐渐消失， 时空不断变换。 沈悠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场迷梦中，他在演戏，而他扮演的角色正是男旦沈月楼。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就是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而已。 他生而不凡，聪慧、漂亮，讨人喜欢。父亲是京剧小生，母亲是青衣花旦，生活安乐富足，家庭和谐美满。 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悠闲过一生。 然而，一切都在五岁时改变。 父母离婚，然后母亲把他送到戏班子里学戏…… 他唱戏，他成名， 他绝望，他幻灭。 原来，一个人的灵魂构成不单只是记忆，继承下来的记忆只能让沈悠看到沈月楼过往的经历，却无法带给他沈月楼面对世俗洪流时真切的感受。 现在，在幻梦中再经历一次，沈月楼的喜怒哀乐他都感受到了。 沈月楼彻底消失了。 沈悠继承了沈月楼的一切。 他们的精神和肉体终于融合在了一起。 叮咚一声，催眠的指令失效，沈悠缓缓睁开了双眼。 古色古香的房间，檀香阵阵，留声机里乐声不止。 没有虚幻的空间。 没有无尽的黑暗。 没有地下室捆绑。 没有李慧心的逼迫。 没有潜意识里的一番对话。 也没有演绎过沈月楼的一生。 自始至终，沈悠都只是静静躺在青藤躺椅上安眠而已。 “阿悠，是你吗？是不是你回来了，我感觉到了你的气息。” 李慧心满含期待的望着沈悠，声音有些颤抖。 沈悠身上的气质完全变了。 既有以前沈月楼的影子又多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 沈悠看着李慧心，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是沈悠，但不是您心中的阿悠。方才昏昏欲睡之时，我隐约在梦境里遇见了他。 他让我向您转达他的谢意。 他接受了您的赞美，却没办法接受你的爱情。 他说他现在定居在地球，那里喜欢听戏的人同样不多，但地球上有许多他没听过的戏曲，这让他觉得很开心很新奇。 他正在学地球上的那些新戏。 他对我说，等他学成了，或许会独自走到某座无人问津的古旧小戏园里唱上那么几出。 不宣传，也不卖票，若是恰好附近有戏迷过来凑热闹，他看着又觉顺眼，便会唱上几段，自娱自乐而已。 现在，他在另一个世界过着他向往的美好生活，无病无痛，自在舒心，请您也好好保重。” 听完沈悠的描述，李慧心早已泣不成声：“谢谢你，呜呜呜，谢谢你，告诉我阿悠的消息，谢谢你给了他这个美好的结局。” 沈悠与李慧心告别，李慧心也与阿悠告别。 今日与君一为别，此生不复再相见。李慧心看着沈悠离去的背影叹息，垂泪，黯然销魂。 沈悠不会再来找李慧心了，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缓解自身抑郁症的方法，李慧心也不会再去见沈悠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阿悠的最终归宿。 走出心理诊所，沈悠的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 沈月楼和李慧心之间心理医生爱上病人的故事令人唏嘘，他沈悠的生活还得继续。 融合沈月楼的人格，获悉沈月楼内心深处的执念，知道如何缓解抑郁症的方法是他这次来见李慧心最大的收获。 沈月楼的执念只有一个：振兴京剧，创立自己的沈家班，有一家自己的戏楼而已。 执念很深，任重而道远。 苏雨青最近已经很少到沈悠的身边去献殷勤了，她也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更舒心。 她独自在办公室里备课，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门没锁，请进！” 咯吱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苏雨青抬头看向来人。 这人约有二十八九岁，高高瘦瘦，五官端正，长相潇洒，身上带着一股利落的英气。 “呵呵，苏老师，您不忙吧？我是昆曲一班的班主任杜弘毅。” “原来是杜老师啊，不忙，不忙，我的事忙得差不多了。 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苏雨青轻笑一声，将办公桌上的教案收起，上前给杜弘毅倒了一杯茶。 之前学校开会的时候，她与杜弘毅见过几次，只是因为分属不同系，关系不熟，也就没有交谈。却不知这次杜弘毅来找自己有何事？ “谢谢苏老师！” 杜弘毅接过茶杯，很有礼貌的对苏雨青说道：“我这次来找苏老师是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马上就到元旦了，我们学校的沈老师在《华夏好歌手》节目中一曲爆红，我们戏曲学院附属二中也跟着出名了。 听说这次很多家媒体都会过来观看我们学校的元旦演出。他们已经跟学校沟通过了，学校也同意媒体转播我们的元旦晚会。 所以，今年的元旦晚会应该会比以往更加热闹。我打听了一下，其他班的节目都已经报上去了，就我们昆一班和你们京二班的节目还没上报。我就想着，要不，我们昆曲一班就和苏老师的京剧正旦班合排一出戏吧？” “做一场昆曲和京剧结合？ 杜老师的这个想法非常好，雨青觉得这应该很有看点。” 听了杜弘毅这个想法，苏雨青眼神一亮，她又轻声问道：“杜老师准备怎么结合？” 杜弘毅见苏雨青有了兴趣，连忙笑着说道：“京剧与昆曲结合只是杜某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而已，具体要怎样做结合，我一时间还没有想出来，我这不是先来找苏老师商量来了吗？您要是不答应与我们小生班同台演出，我就是想的再好也没用啊！” 苏雨青温和说道：“雨青在杜老师眼里就这么不近人情啊？您的这个想法很好啊，现在艺术作品不都流行跨界和混搭吗？ 元旦晚会以热闹为主，把京剧和昆曲编到一台戏里也无伤大雅。不过，做这种结合，剧本肯定是重中之重，不然主次不清，京剧和昆曲的特点都没表现出来，只会搞得不伦不类。” “苏老师说的对，剧本确实是重中之重，只是现在时间紧迫，一时间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剧本。 要不我们干脆自己写一个小品剧，然后把昆曲和京剧的名段穿插进去，苏老师觉得如何？” 苏雨青细想了杜弘毅说的话，摇头笑道：“我觉得不太好，把京剧和昆曲名段加入进小品剧还是有些太突兀了。 而且，要是我们去做小品剧的话，那肯定要以喜剧效果为主，我们一个是京剧正旦班，一个是昆曲小生班，喜剧效果肯定比不过那些丑班的同学。” 听完苏雨青的话，杜弘毅赞同的点点头。这么一看，小品剧确实不适合做京剧和昆曲结合的载体。 “苏老师有什么想法？” 苦思无果，杜弘毅一脸无奈的只得向苏雨青看来。 苏雨青看着杜弘毅笑道：“我觉得既然是要做创新结合，干脆名段京剧和昆曲拼接这种想法也不要了，我们就做一部新剧出来。” “苏老师这是要做原创剧？” 杜弘毅眼神一亮，不过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原创剧本可不太容易，时间太紧了。而且，要写一出适合京剧和昆曲结合的戏，这对剧作者要求太高了。我们学校恐怕找不到这样的人，就算去找专业剧团的剧作家也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来。” “嘻嘻，杜老师这可说错了，谁说我们学校找不到这样的人啊？ 原创剧本的事就交给我们正旦班就可以了。杜老师放心，有了结果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苏雨青一脸神秘之色。 杜弘毅见问不出什么，只得苦笑着说道：“哈哈，既然苏老师这么有把握，那杜某就和小生班的学生就一起静候苏老师的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