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必先利其器

    匠人用毛笔沾上金粉，小心抖动，把其均匀撒在朱漆上，慢慢覆盖缺口，达到美观装饰作用。

    “鲁师傅……鲁师傅！”

    赵四海看见鲁善工发愣，轻声提醒，鲁善工回过神，掩饰道：“好手艺，金缮羊脂镯，白玉流金云！”

    赵四海哈哈大笑，看鲁善工爱不释手，顺水推舟道：“既然鲁师傅喜欢，正好拿出去研究，手艺还要在匠人那里才有用。”

    鲁善工推辞不过，点头答应，正好回去好好研究金缮，又是一门失传手艺。

    金缮源于千年以前，以前叫漆缮，是修复工艺中装饰手法较强的一种。不仅用于陶瓷的修复，还可以应用于对竹、木、牙、紫砂、玉器的修复，国内现在精通的人很少，反而在岛国得到发扬光大。

    漆缮的本意在于，面对不完美的事物，用近乎完美的手段来对待。每个器物都有生命，从被制作出来，到被人使用，难免磕磕碰碰，就好像人的生命历程里总会遇到一些事，难免伤害或者折损。

    它代表一种态度，用世上最贵重的物质与精神来面对缺陷，精心修缮，面对缺憾不去试图掩盖，坦然接受生命中的不完美，在无常的世界中恪守心中那份对美的向往，化残缺为美，在不完美中追求完美，由此获得升华，反而超越原有的层面，达到更高的境界。

    但是金缮修复需要利用大漆的粘性粘接碎片，贵重的金粉装饰缺口，成本太高，而且更适用于胎体粗糙的器物如陶器、紫砂。可随着国内制瓷业发展，胎体细腻坚实逐渐让金缮修复走向没落，反而锔钉修复成为主流。

    但在岛国陶器地位很高，所以几百年来金缮反而生根发芽，不断壮大，成为主流手艺。

    现在已经职业化，每年都有段位考试，第一段要求蚊足金缮、百川金缮、无衣金缮运用自如。二段可以在金缮基础上对陶器进行锔钉修复、漆雕、锡补。

    三段可将32片以内不同器物的碎片用金缮修复成为完整器。四段可将32片以上不同器物的碎片用七宝烧和玻璃与锡器粘修复原状。

    五段具有鉴定古陶器瓷器中级水平，可以灵活分辨70种金缮修复流派，掌握25种流派修复方法。

    六段具有鉴定高级水平，有修复竹木牙角等非陶瓷器物的能力，对于壁厚2毫米陶瓷片具有做穿龙锔的能力。

    七段可将32片以上不同器物的碎片用微铸，或以榫卯结构制作成一尊器物。

    八段需有6位八级及以上段位举荐，而且从业超过30年，可以言传身教给后辈金缮修复45种以上流派的技法。

    九段，国宝级艺人，需位8级及以上段位举荐，本人从业超过45年，家族从事金缮可明确考定三代以上，言传身教给后辈，品行优异，具有7种以上金缮修复秘法，可为行业典范，民族之国宝。

    这点让鲁善工很感叹，匠人在岛国身为崇高，万人敬仰。国宝级工匠不用说，就连捏寿司的顶级师傅，首相每年都要定期排队去预约，号称寿司之神。

    鲁善工离开四海斋，没有回家，直奔市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采购工具才说。

    首先是超声波清洗机，80Khz和120Khz两种频率可调，时间温度可调节，利用振动原理，使清水震动产生数以万计的微小气泡。气泡破残产生的力量可以快递冲刷污垢，尤其是那些很难触及的位置，例如器表的缝隙、小口瓶的内部等。

    家庭用蒸汽清洗机，直接用纯净水进行高温蒸汽冲洗，对于造型装饰复杂、污垢顽固的器物有很好清洗效果，效率高。

    调漆板、手术刀、镊子、笔刷、软硬毛刷、针、竹签等。市面上最好的木砂纸，贵，但打磨很安全。

    丙酮、酒精、高锰酸钾、草酸、甲酸、双氧水、碳酸钠、小苏打、氨水，各种化学试剂，拿回去试验，找到最佳组合。

    最后当然少不了专业的真空恒温干燥箱，他狠心买最贵的一款，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大包小包运回家，在阁楼角落开辟单独一块地方，作为金缮的工作室。特别腾出一间小屋，作为荫房，把真空恒温箱放进去。

    大漆自然干燥需要在一个潮湿并相对闷热的环境中进行，需要具备相对湿度约70-80%，温度约为20-30摄氏度的环境。

    在这样的潮湿阴暗条件下，漆层才容易聚合成膜，干透后又不易出现裂纹、起皮、起皱等现象，而且漆膜坚硬，让漆膜具备更好的物理化学特性。这样的环境，漆艺中称为荫房或荫室。

    生漆，俗称大漆，从漆树上采割的一种乳白色纯天然液体涂料，接触空气后逐步转为褐色，四小时左右表面干涸硬化而生成漆膜。

    经济价值很高，具有耐腐、耐磨、耐酸、耐溶剂、耐热、隔水和绝缘性好、富有光泽等特性，是军工、工业设备、农业机械、基本建设、手工艺品和高端家具等的优质涂料。

    鲁善工拿起刚从旧货铺高价收购来到生漆，楠杆生漆，明清时期作为皇家贡品，素有贡漆之称。

    生漆净如油，宝光照人头；摇起虎斑色，提起钓鱼钩；入木三分厚，光泽永长留。

    戴上手套，生漆有腐蚀性，容易过敏。分两种，大木漆，原始野生，树干较为粗大，浓稠，干燥性好，黑度大，附着力强，硬度大，耐用性强，一般用于粘合。

    小木漆，人工养殖，轻淡，透明度好，光泽好，干燥性略差，附着力不如大木漆。经常用于粘合金粉，比如朱漆。

    又拿出一小块白色塑料板，作为试漆板，上粉需要把握火候，用小指轻弹漆面，如黏性很强，但漆液几乎不沾指头时，为最佳上金火候。

    如果直接手指去弹器物修复处待上金部位的漆液，则易将指纹带到漆面，也易抹薄漆液，造成上粉后表面不够平够或粉上不牢等影响。

    然后是调漆板，鲁善工按照吸收经验选择一块厚菜板，原木制成，表面光滑。正常调漆板多以木质、玻璃、大理石等材质为佳，可调灰时会用到粗的地粉，而粗地粉中会夹杂着很细小的砂粒物，在玻璃和大理石板进行调灰时，那种声音……

    牛角刮刀是用水牛角制成，纹理平顺、略呈透明状者为佳，非常灵巧方便，富有弹性。

    木刮刀，可削出锋利的刀刃，根据需要还可加工成不同形状，又不易变形。

    发刷是漆艺的特种工具，主要用于涂漆，用女人头发制成，根据不同需要，有宽1-5厘米，厚0.2-0.5厘米之选。

    勾线笔，也称面相笔，用于绘漆时先勾勒边缘，形成流畅圆润的边缘。田宫牌勾线笔既可勾线，又可当平笔刷，很实用。

    漆器笔在岛国有几家著名的制作商，包括大野、久野等，根据不同规格和制作工艺材料分黑轴、白轴、赤轴、黄轴等，种类繁多，多达十数种，很讲究，笔价从几百到几千元一根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