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们来了
温素最近失眠,知道谭园要举办谢季宴会后躺也躺不下。一片黑沉寂静中,任何细小的声音几倍放大。 最开始是院门叮里哐当响了两下,只当秋风急紧。 后来楼下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极轻很有规律,一声一声朝着楼梯方向接近,目标明确。 她听得分明,刚开始猜想会不会是蔡韵或者谢琛。 可晚上八点,蔡韵回来不至于偷偷摸摸,谢琛……谢季宴会应该正是开场的时候。 温素后背汗毛倒竖,时至今日她不敢说自己没有仇人,谢琛为她以前兼职,在昌州搅得动静大,她额头上的伤才才拆线。 还有前几日绑架未遂,那群有备而来的凶徒若不是见到谢琛,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缩着背,卧室里除了衣帽间没有可藏人的地方,但衣帽间隔板相搭,在成年人的力气面前并不牢固。 她屏息静气,俯下身无声快速进了书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楼梯口的黑暗里显出两个头颅状的暗影。 温素仓皇锁门,靠着门边捂紧嘴巴。两个人……或者更多。 她第一时间想起那伙凶徒,肖云漪的话不期然浮现脑海,监控都在,警察查不清,谢琛也查不到,那伙人至今逍遥法外。 脚步声路过门口,一丝停顿都无,直奔卧室。 对别墅熟悉程度像是来过很多次。 温素心里沉甸甸的,犹如绑着铅块坠入无底深渊。 “玛德,不在。” 是昌州本地话! 黑暗中,温素更恐惧,跟那伙凶徒其中一人的口音很像。 “怎……怎么办?” “找,人绝对就在二楼。” 温素手心凝了汗,颤着手几次都划不开屏幕,终于划开点开通讯录,她连思绪都停住,信号没有了。 他们屏蔽了信号! 温素瞪大眼。 下一秒,手电筒的白光从门下缝隙扫过,“卧室没有,剩下那几间也是空的。” 门上响起笃笃敲门声,发沉发涩,温素肩膀都跟着门在颤动。 “温小姐,知道兄弟们来了,怎么不出来见见?老朋友一杯茶都没有,这待客之道可不像传闻中善解人意啊。” 温素缩紧腿脚,避开门缝里手电筒白光范围。 “您自己开个门?要是叫我动手,待会温小姐可就要受罪了。” 门缝下光影缺了两个大口,黑洞洞的应该是男人的脚,温素不敢在门口多待,无声无息换到书柜后。 她刚蹲好,门锁扣卡地一声,清脆至极,手电筒白光照进门口范围。 温素瞬间一动不敢动。 可她好运好像用完,心中默数不到三,后背就蓦地一亮,冰冷的尖锐刺破睡裙抵住皮肉。 刺痛感很强烈,黏腻渐渐洇开。 “哎呀,都说了您自己开,少受罪,怎么这么不听话?” 一只手掐住她下颌,皮肉发黑糙砺,力道大的像是要捏碎她。 手电筒光亮刺进温素眼睛,围着她有两个人,一个高壮,她见过,雨夜跟蔡韵动手的那个男人,面容扭曲,眼睛里惊心的恶。 另一个说话的男人,矮一点,肌肉精炼,对上她视线笑眯眯的,温素愣一秒难以置信。 她也见过,还很熟悉,大学时给她介绍工作的中介。 “丁……丁龙?” “哎~”丁龙握着匕首一路向上割破睡裙,“都说贵人多忘事,没想到温小姐还记得我。” 睡裙下坠,温素惊得抱臂,紧拽着领口。 丁龙笑起来,匕首划到她胸前,盯着她眼睛,再次刺进睡裙,鲜红转瞬晕染,他一脸享受,“别怕,温小姐,您上大学那三年啊,我日思夜想的,就是能跟您睡上一觉,可张总不同意,不过没关系,今晚是个好时候,您要是让我乐呵了,我待会下手轻点叫您不那么痛。” “张总?”温素心有所感,前胸后背火辣辣的痛都不觉了,“张……应慈?” 丁龙先是一愣,随即起了兴,刀刃也收起来,随手拉把椅子坐下,“都说人要做明白鬼。当年我摆你几道,现在又要你的命,不如就给你解解惑,待会也好让我快快活活爽一把。” 温素握紧领口。 丁龙摆手让刘毅先出去,“当年是不是很疑惑,世界上色鬼怎么这么多,前仆后继的,全看上温小姐的身材了?那是你只有身材拿得出手啊,我们私底下找爱你这口的,都找到外省去了,专门请人过来。” 温素脑子一片空白,有片刻耳鸣,一切声音都在重复着‘专门请人过来’。 学校里,大街上,商场中,会议时,无休无止的纠缠,下药,强迫。 “为……为什么?”温素强迫冷静,“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你?” “你当然没得罪我。”丁龙凑近,“你得罪的是张总,虽然不知道他最后为什么娶你,但……温小姐,你当年但凡有一次失了足,我也不至于想你到现在。” 他话题转移的生硬,温素仰脸盯他,“你是想说张应慈……背后还有人?” “我可没说。”丁龙攥着她下巴,“你现在解惑了,是不是该回报回报我了?” 他丢了匕首。 ………… 老鬼在隔壁急得浑身冒汗,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来回转动望远镜,“宇哥,那两犊子现在擦刀了,蔡韵没回来,谢琛也不见影。” 何文宇猝然提速,“你没通知到?” 老鬼拍大腿,“早叫人去了,为了这事,我们在谭园埋的钉子都用了三个,这特么,我早就说那群上流人,最下流。温小姐说到底就是个情妇,她今晚死也比不上谢季庆功宴重要。” 何文宇眉头皱的死紧,车速已经高的方向盘轻晃。 老鬼还在继续,“宇哥,那俩犊子出门了,过街了,他们要动手了。” 何文宇声音压抑,沉的不安,“巡逻的安保队呢?” 老鬼也稀奇,“今晚就没看见,连谢琛前几日安排的人都没见。” 何文宇方向盘握的越来越紧,“被人引开了?” “有可能,看来后来还有人,今晚这是一定要置温小姐于死地。宇哥,要真没人动手,咱们救吗?” 何文宇沉默。 老鬼私心不愿救的,他们通个风报个信已经损失不少,况且来昌州扳倒杜建平,澜东什么也没给,资金没有,人脉没有,势力更不用想。 何文宇从开始就是白手搏龙,现在有点家底也远不到能摆上台面的境地,杜建平在明,他们在暗,胜算都不超过三成。 若是一朝暴露,前功尽弃都是好的,被人连根带起,查到澜东。澜东那狗逼董事长绝对最先反戈一击,到时候腹背受敌,他们全部玩完,命都不一定能留下。 何文宇油门踩到底,“人进去了吗?” “还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又退回去了,要不您跟温小姐先打个电话?让她躲一躲,拖延一点时间?” 何文宇抿紧嘴,往日老鬼馊主意,他自诩聪明人不会听,如今却点开通讯录。 电话拨出去,没几秒运营商就播报不在服务区。 何文宇的汗也开始沾湿后背,他重新拨通老鬼,“打不通,别墅的信号是不是被屏蔽了?” 老鬼一怔,“不是吧,这两犊子还懂高科技?” 何文宇冷喝,“去测。” 老鬼支吾,“宇哥,测不了,那俩犊子现在正开院门锁呢。” “谢琛还没来?” 老鬼扶着望远镜,“不仅没来,整片别墅区,连个人影都没有,今晚上西城有头有脸的都去凑谢季大宴了,别墅区空的跟鬼城一样。” 何文宇转向小道,道路不平,他车速高,危险系数破顶,实在分不出精力通话,“密切盯着,想办法再拖一拖。” 老鬼极不情愿。 于此同时,温素反而冷静下来。 她颤抖不可抑制,但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 丁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她活口,死前还要劫一把色。 她境地坏到不能再坏,可也表明一个问题。 丁龙并不急切,甚至他时间很宽裕,宽裕到能多嘴为她解惑,虽然只短短两句,但足以说明她心态很放松。 像是笃定今晚无人会来救她。 温素想到外面半个小时一圈的巡逻安保队,想到蔡韵,想到谢琛…… 随即她更无望,半月前绑架未遂,他们这次定然做足全然准备,外面静得空寂,从丁龙进门到现在至少半个小时,巡逻队毫无动静。 蔡韵被房东纠缠日久,若是八点之前未回,就留宿在外。 谢琛,温素知道今晚谢季宴会,他应该和季淑华在舞池中央,被人群恭维着,羡慕着,是不是赞叹两句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丁龙停手,他其实挺欣赏温素,花样年华背负巨债,却能抵挡奢华物质,那几年百万包养费出的人也不少,她拒绝的干脆,最后扛不下去,也是拿出婚姻才同意。 肉欲风情的皮囊,纯白坚贞的灵魂,这样的女人完美契合所有男人的白日梦,在当今物欲横流里稀有到,他这辈子没见到第二个。 若非命不好惹到不该惹的人,真娶回家,丁龙觉得叫他金盆洗手,好好守着她过一生都值。 “问吧。” 温素手心攥了一把黏腻的汗,“当年……张应慈为什么娶我?” 她婚后没多久,就发现张应慈跟她结婚绝非爱情,后来随着他恶意,一日一日的疑惑更大。 如今实在找不到拖延时间的借口,只能旧事重提。 丁龙蹙眉,有些稀奇,“你死前就想知道这个?” 温素抿唇。 丁龙撇嘴,“你不会心里还念着张总吧?他当年可不是因为爱情才娶你的。” 温素敏锐察觉到他话中隐含的妒忌,应该是妒忌,她想不明白这情绪来由,但这也许是个机会。 温素垂下眼睑,声音很低,“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听起来很落寞,丁龙不大耐烦。 男人有一种无理的占有欲,好女人,特别是无有替代的好女人,就算不是自己的,也容不下她想着另外一个男人。 女人痴情在男人看来绝对不是缺点,就算痴情对象不是自己,妒忌之外更想破碎她,打烂她的痴情,让她痛苦,痛恨自己有眼无珠。 丁龙慢条斯理挑起她下巴,“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 他缓缓露出恶意的笑,“但我能叫你见见他。” 温素心头一窒,这种时刻她绝不想见到张应慈,他只会是落井下石的一块砖,不会是救她于水火的一只手。 丁龙划开手机,他的手机是特制的,有信号。 温素惊颤的瑟缩取悦他,张应慈的脸很快出现屏幕中间,“什么事?得手了吗?” 丁龙转换角度,“得手……快了,这女人临死之前想见见您。” 张应慈面色一厉,“你疯了,不干脆利索下手,玩什么花样?” 丁龙拍了拍温素脸颊,“小白兔似的,嘎嘣一下就死了,多没意思,张总,你不是挺恨她吗?您就当看场死亡直播,让您解解气。” 张应慈眯起眼,屏幕上温素眼中惊惧交加,胸前血迹斑驳,手电筒的打光令她脸色吓人的白。 惨,残,衰亡,三种极致叠加,弱到每一瞬破碎都分明,简直是视觉享受。 张应慈在那摁头结婚的七年里,有多耗尽心力吊着杜柔柔,就有多忌恨温素。他得攒着体力给杜柔柔交公粮,不能碰她,只能想尽法子的折辱她。 做梦都想她熬不下去自杀,如今这跟肉中刺终于要死了。 张应慈瞳孔兴奋,“我有什么好看的,别是死前想记清楚我的脸,死后寻仇?” 他面皮涨红,“温素,你要真想记住仇人,来,往这看……” 镜头抖索模糊,几息后人声骤然喧闹,音乐悠扬,屏幕半遮半掩露出人群中心的佳偶。 谢琛生的一副高鼻深目的英贵模样,他体型高大,肩宽背紧,一眼望过去,极度的威势板正,特别是参加正式场合,从头到脚的一丝不苟,禁欲沉稳到深不可测。 眼下他跳起舞,手长脚长的优势明显,十足的清俊禁欲,比在她面前多了温和,收了狂,收了野。 深邃的眼睛在光影变换中,看不间情绪,温素想应该是柔和的。 所以季淑华笑的甜蜜,仰起头,闭上眼,等待王子落吻。 epzww3366xs80wxxsxs yjxs3jwx8pzwxiaohongshu kanshubahmxsw7cctbiqu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