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强者与弱者

    世界的构造从来都是平衡的，但平衡却不代表着公平，相反，为了保持平衡，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没有任何公平可言，一切都要靠修士们自己去争取。

    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但却又有很多种分法，像是什么分为男人与女人，大人与小孩，熟人和陌生人等都算是常见的分法了。

    而对于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的人们来说，还有着一种最为直观的分法：

    强者和弱者！等阶分明的两大群体，自古以来就是永恒存在的，如同太极阴阳一般，相生相克。

    修道者的世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生命的准则正是如此，无人能改变，哪怕是上古帝皇也不行。

    相信无论在哪里，即便是那传说中的仙界里应该也是一样，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就被这个世界划分为了两个阵营。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处——人从出生起就被迫参加了这个无情的竞争。

    弱者会成为强者征途路上的垫脚石，而强者之间的征战也会诞生出新的强者和弱者，虽然没有绝对的强与弱，但却有着一个又一个分水岭，无人知道这场漫长赛跑的第一个终点在何方。

    他们只知道当路变窄了的时候，强者就需要踏着弱者的尸骨开拓出前面的道路。

    那为何在明知道无法取胜的情况下，不放弃，不逃跑，反而还要来送死呢？

    “我不明白。”彭辉迷茫地低语道。

    一拳轰出，他将一位对手瞬间放倒，强大的肉身力量刹那间就破坏了对方的防护，几乎一击就奠定了胜局。

    这样的战斗他在竞技赛中已经历了八场，而在那之前的日子里又有多少呢？彭辉不清楚，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自己变得有点神经质了。

    绝世天骄？多么残忍的一个名号呀，数不尽的修士里面，每一代人中竟然只有寥寥可数的部分人能拥有如此充满荣誉的称号。

    他们这黄金一代中的绝世天骄也不过十几二十个人，那过去的其他世代中岂不是更少——真是残酷啊，新一代中竟然只有他们几人处在了漫漫长路的最前方。

    但发自内心的说，又真是幸运啊，自己竟然就是这十几个先驱者之一，彭辉有时都在想，要是自己在成为修士后没有那种逆天的天赋，没有强大的力量，他又该如何生存呢？

    况且个人力量的强大也无法决定所有，好在如今在道塔内还是这么个情况。

    “中午的酒意还没缓过来吗？看来不该在那之后偷偷喝了一大坛炽热阳酒啊。”彭辉自嘲道。

    一阵狂烈的魂力风暴出现，他的对手开始用出最强的手段了，本命之魂叠加自己的最强仙术或神通。

    彭辉摇了摇头，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在战斗当中他貌似又在分神想其他事情，或者说脑海中有一段记忆在窜动。

    他看到了一位和自己长得非常像的青年，但浑身都是伤痕，脸上毫无积极的神色，十分的落魄。

    他卑躬屈膝地向人乞求，却被对方当作碍眼的脏物一般无情地一脚踢开，而后被对方的追随者殴打，驱逐……

    最后他回到了自己当初梦想升起的地方，看遍浮华乱世后又重归于平静——因为他的一生到了终点，在自己诞生的那片地域逝去。

    这就是弱者啊，彭辉回想起来后心中第一时间响起的是这个声音。

    看啊，弱者就是这样生存的，哪怕他们努力过也难以拉近与强者之间的距离，甚至还会越来越远。

    那为何还要拼命抗争呢？老老实实地认命不就行了吗？错了，要是一直消沉的话就没有任何的希望，只有抗争才能见到曙光，哪怕是在失败后殒命的前一刻看到它也能带着微笑走啊，尽管内心还是有些不甘心。

    “所以说这就是弱者的唯一选择吗？”眼见强横的攻击袭来，彭辉面色不变，依旧还在半发呆状态中。

    “你要清楚，哪怕走上了修道路也不意味着就强大了，修士的生活比起你现在的还要艰苦，所以我再确认一次，你真的要踏上吗？”几年前的记忆中，曾有一位穿着雨天装备的怪人这样问过他。

    他的回答当然是想，而且那人前头的话他当初压根也没有往心里去想过，但是很幸运，他在踏上那条路时就已经作弊般地站在了一个靠前的起点上。

    “恭喜你了，现在你也在同代中算是一个强者了，但你要切记，在你身为强者的同时也是一位弱者，除非你能在这个世界中成为帝皇，而在那之后要是真的打进了仙界了话，你又将会兼具弱者的身份了。”

    是啊，一个人在身为强者的同时又是一个弱者，但至少现在他在道塔的同代中没有体会到这一点，彭辉依旧享受着身为强者的快感，这一点在这几天的竞技赛中更是尤为突出。

    除开和彭威的战斗能让他短暂地意识到自己的弱者身份外，其他的八场比赛他都把自己看作了一位强者在战斗，哪怕是对决何阳时也一样。

    纵横之法让他获得了迷之自信，而这种以唯我无敌为基本信念的自创道法无疑有着一个看似不明显的后遗症，那就是彭辉时而会出现像今天下午一样的这种恍惚。

    “纵横第五式——逆龙伐天拳！”呼啸的龙拳，讨伐诸天。

    逆天龙拳轰杀一切虚妄，一拳击碎对手的最强势攻击，将其完全击败，那位学生也不出意外地成为了败者，被传送出了擂台。

    “我又胜利了啊。”彭辉喃喃道。

    重新坐回观众席，彭辉依旧还在思考，旁人看向他的目光也如他所预料般充满了敬畏，道塔世界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强者为尊的世界。虽然比起外界来少了很多残酷，但也带来了比外界还要紧张的竞争气氛，无人敢懈怠。

    第八赛场上，英姿飒爽的独孤魅手持雷叉，战斗起来非常的从容，面对对手那看上去就有点慑人的灰色巨锤也没有半点惧意。

    一叉刺出，击中落下的巨锤，那看上去与巨锤相形见绌的雷叉上却饱含了海量的魂力，一叉刺出，巨锤连同手持它的娇小少女都被强势地击退了一段距离。

    “该死的魂斗帝国的野丫头！”第九赛场上苏礼恼怒，看着画面中独孤魅的倩影眼神都能杀人了。

    “呃。”娇小少女范馨月咳血，被独孤魅这一击震得不轻。

    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如今天这般觉得自己挥动这支巨锤变得吃力了起来，战力暴跌的她早已不再是一位绝世天骄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用来描述范馨月此时的境况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平日里面对同代其他绝世天骄都不会如此被动的她此时竟然连一位稍强一点的普通天才都无法压制。

    更确切的说，她还是被压制的一方，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曾经她眼中的弱者竟然转眼间又成为了她眼中的强者。

    不是因为对手变强了，而是她自己变弱了啊，真是叫人唏嘘啊，强与弱的转变竟然如此的令人猝不及防。

    “原来这才是我心中一直都在担心的事情。”迷糊的彭辉也关注着转播魂器中的画面，目睹着范馨月的决斗。

    他总算是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突然间发神这么久了，为何纵横之法会有这种后遗症了，为何自己时常在脑中遇到那种残酷的“梦”了。

    原来是自己一直都在惧怕的东西啊。自己在害怕有一天会像如今的范馨月一样从天堂跌落到地狱，从一个相对位置的强者瞬间沦为弱者，而这个想法伴随着他的强大也变得更加深刻。

    “弱者的抗争在强者的眼里竟是如此的无力，真的是害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一位弱者。”彭辉叹息一声，淡淡地自语道。

    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尽管根本就没有外人听见，但说出来后彭辉总觉得自己心里轻松了不少。

    “范馨月，公主殿下能打废你一次，我也能挫败你第二次！你永远也别想翻盘。”独孤魅眼见自己占据了上风，于是开始毫不顾忌地数落范馨月。

    仙术与神通横飞，独孤魅下手时也如姬如嫣一样手段狠辣，不愧为她的忠心跟班，这种趁人之危的打法在她的眼里竟然还变得光荣了起来。

    范馨月连连倒退，哪怕是处在黑炎吞天雀融魂附魂极限状态下也难以应付住局面，独孤魅压根就不打算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虽然使用了极限状态的范馨月能短暂地拥有绝世天骄的战力，但独孤魅既然能和曹强、何阳同时跟随姬如嫣，那自然也有着比那些次一级的天才更为强大的地方。

    她应该是属于无限接近绝世天骄的那个层次……而且令人可惊的是，她也拥有着附魂状态，而且本命之魂也是一头准神兽之魂。

    这些手段用来压制实力大降的范馨月简直足够了，范馨月由于道基损毁，还留了大道伤，极限状态也无法全面发动，而且本身的底子也几乎被釜底抽薪，看上去似乎难以抗衡独孤魅。

    昨天夜晚苏礼没有过多关注她的对手是因为下意识地用了绝世天骄的眼光在审查，但今时今日的范馨月已经不再是那个强横的少女了，由此苏礼才会突然焦急恼怒。

    他传给范馨月的两门逆天禁术，她想来应该无法在一晚上的时间里领悟多少，所以他下意识地认为范馨月是难以获胜了。

    自责在苏礼心中升起，他越来越想马上将罪魁祸首姬如嫣狠狠地挫败，要不是这是在道塔里的话，他甚至恨不得动用一切手段击杀掉姬如嫣。

    “结束了！”独孤魅笑道，手心一道强大的道法神通酝酿，美眸中仿佛已经看到了必胜的结局。

    这样就能趁曹强与何阳被打压的间隙在公主殿下的从属中占据首要地位了。独孤魅仿佛已经见到了自己的美好未来。

    “别欺人太甚啊！可耻的贱种！”然而这时浑身浴血的范馨月却突然冷冷地喝道。

    一抹黑炎腾起，仿佛在截取天地造化一般从虚空中摄取庞大的能量灌注于体内，使得原本要落败了的范馨月的气息再次暴涨。

    “哈哈哈！她竟然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功了。”苏礼热泪盈眶地说道。

    “怎么可能！你应该失败的才对啊，半废了都不给我老实。”独孤魅失态，开始歇斯底里地吼道。

    她彻底慌了，原本可期的胜局竟然又要被翻盘，她无法接受，心里闪过一丝狠辣之意，哪怕范馨月的气息再次暴涨她也要战胜对方，因为已经在公主殿下面前夸下海口了。

    一道道连环法印自她的掌心轰出，威势绝伦，绝世天骄都不能轻视，但范馨月此时的一双黑炎弥漫的瞳孔中却充满了不屑。

    一如她往常那般睥睨众强，在截天术的帮助下，她的极限状态再次达到了一个新境界，甚至可以在瞬间达到半废之前的力量。

    “撼地震天锤！”骄傲的怒吼声震彻，灰色巨锤破空而来，一锤砸下，气势磅礴。

    一器破万法，独孤魅的最强一击被范馨月摧枯拉朽地攻破，巨锤的余威逼得擂台禁制触发。

    光华闪过，独孤魅被传送出了擂台，此时的她还是一脸的后怕与难以置信，而当看见范馨月居高临下扫来了一道冰冷的眼神时，她浑身都打了个哆嗦，非常狼狈地跑开了。

    “一个两个都是废物！”姬如嫣微怒道，瞬间对独孤魅也失去了耐心，相信日后独孤魅再难得到她的提拔。

    苏礼、龙渊、苏轩等人欢喜，其他一大堆人也是非常满意这场对决，甚至有人在为第八擂台上的范馨月鼓掌，这是发自内心的认同。

    “范馨月哪怕半废也不是那些宵小之辈能趁机招惹的。”有强者说道。

    范馨月，她如今看来明明是一位弱者，但却又展现出了强者的一面，让迷糊的彭辉潸然顿悟，心中的迷茫瞬间被一扫而空。

    “就算是变成了弱者又如何呢？只要信念不变，我依旧是强者，只要我不自认为自己是弱者，那我就一直是自己心目中的强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