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路在脚下

    简单地和两位道塔高层致意了一下，并对陈彻挥手之后，苏礼就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长老阁；比来时少了一分随意，又多了一分严肃，很显然通过此战他也有了改变。

    定海天尊的考量何其长远，岂是和苏礼打个赌那么简单，从他设置赌局开始，最终的结果无论是输是赢他都能达到目标；苏礼也好，陈彻也好，都有着他们的路。

    缓缓地向前踏了几步，陈彻望着苏礼远去的背影，一双漆黑的瞳孔仿佛从那不算多高大的背影中看到了如山岳般沉重的背负之物；再回看自己，一无所有。

    说到底，只是在长老阁深处苦修的自己和他们终归是不一样的啊，苏礼和彭辉都早已背负了许多东西，而自己却还生活在温室之中，连个具体的目标都没有。

    此战过后，回想起的已不再是其中的细节和得到的经验教训，陈彻再次想到了自己压抑已久的疑惑：苏礼大哥和彭辉义兄，以及外界的那么多有所背负的人都在外为着自己的路而奋斗；而自己，心头却一阵空虚，时常因此而彷徨、迷茫。

    “又感到彷徨了吗？”定海天尊适时走来，仿佛一眼就看穿了陈彻的内心，他慈祥地说道。

    陈彻抬起头，看着自己所敬仰的大长老，而后缓缓开口道：“是啊，师父，每每想起苏礼大哥和彭辉义兄他们，我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这样的情绪；您说，我的路……到底在哪儿？”

    前方一片朦胧，陈彻陷入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修炼。是变强吗？这只是一个非常片面的借口罢了。

    自从被彭辉和洛天伊从大荒带到道塔世界，他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曾经的辛苦生活眨眼间就变为了衣食无忧的现状，道塔高层对他的培养力度空前优越。

    虽然没有辜负过道塔高层的期望，心里也渴望着日后能够帮到彭辉他们的忙；但伴随着这种优越生活的持续，他的内心也愈发的空虚起来，仿佛自己被这个世界隔离在外了。

    “找不到路嘛……徒儿啊，其实你也只是当局者迷而已，你的路，不是早就在脚下了吗？”定海天尊笑道，随即点化周围的虚空。

    周围的虚空中顿时出现了许多彩色的画面，陈彻浏览过去，很快就发现了这些画面里的主人公的共同点——他们和自己本质上是一样的啊。

    “这些是我们道塔根据各种可靠的历史文献以及古人描述还原出的一些事迹，他们都是曾经出现过的一些知名的天选之子。”定海天尊指着那些画面说道。

    画面中，每一个天选之子都走着不同的路，他们的自身体质的类型也有着细微的差别，但每个人都很对得起自己的资质，在各自的路上奋斗，哪怕那是一条希望渺茫的路，但他们仍然本着信念继续走下去，虽死而不悔。

    “您是要我像他们一样，肩负起天选之子的责任吗？”陈彻看了一会儿后，试探性地问道。

    画面中，尽管许多天选之子都受到了各方打压，但他们仍然引领着一个时代的潮流，他们存在的时代是辉煌的，年轻豪杰随着他们的叱咤而蜂拥而起，他们如同旗帜般引领着年轻人，又如同太阳般炽热耀眼，带头谱写着那些时代的辉煌篇章。

    陈彻其实也很想和他们一样啊，但他却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和以往不同，既是乱世也是盛世，根本不需要他去引领，连天选之子也开始被苏礼、彭辉这些人逐步拉近距离，璀璨一代的年轻豪杰更是不可计数。

    而作为时代主角的天选之子呢？伴随着禁地的复苏，当世第一位天选之子杨庆峰进入了烈焰神渊，就此销声匿迹，然而没了他，这个时代依旧璀璨无比，天选之子的存在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那曾经是自己所期望的未来，但现在却不是了，没了历届天选之子的被动责任，陈彻才会感到如此迷茫，这样下去哪怕日后他走出了道塔，也很难适应那辉煌到极致的璀璨世界。

    所以说，自己的路不该是这个……天选之子只是自己力量的凭依，只是纯粹的一种先天特殊体质，他的未来，他的路，不是靠天选之子的身份来决定的。

    而就在他苦思之际，定海天尊的一席话又如醍醐灌顶般让他彻底醒悟，大长老望着远方，笑着说道：“不，你活在这个时代，活在这个世界中，不是为了成为某种人而努力，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路，那所谓的‘某种人’，只是一个笼统的描述而已。”

    随后他转身，看着有所顿悟的陈彻，继续补充道：“你根本不需要迷茫，路就在你的脚下，你一直以来的作为其实都在指引着你往自己所希望的那种人发展。”

    “每个人都有所背负，其实你也一样，只是你之前没有看到而已，事实上，你们既是各不相同的，但本质上又很相似，都是为了各自的路而奋斗的人啊。”

    定海天尊的话语，久久地在陈彻的脑海之中回荡，他渐渐地醒悟了，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行着，所谓的迷茫，都只是假象而已。

    “原来我的心中，一直都有着一个明确的目标啊……”陈彻自嘲道，再展笑容。

    他朝定海天尊鞠了一躬，感激道：“多谢师父指点，我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我会坚定不移地在自己的道路上走下去。”

    “嗯，记得不忘初心便是。”定海天尊很满意地回复道，越发觉得自己临时的决定实在是太完美了，这一战的意义非同一般。

    唯有焚焱尊者在后边双眼微眯，潇洒自在的神情渐渐地严肃起来，他背对着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舜啊，你们终归还是太天真，太顺了啊；每个人脚下的路，都会不可避免地妨碍到他人，届时又该怎么做呢？你们所追寻的‘正义’不过是私人的定义而已啊……”在内心发出如此感慨后，焚焱尊者喝了一口美酒，随后不告而别。

    有时候，很多的路，其实都是一条残酷的不归路。

    ……………………

    九个月后，道塔世界，试炼塔附近。

    这些年以来，道塔世界里的新生们在努力苦修之余也会通过各种方式检验自己的成果，而除了和人切磋外，来闯试炼塔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战争促使新生们变得异常的勤奋激昂，因此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获得的成果也丝毫不输给那些资质高于他们的老生们曾经留下的战绩，甚至还有不少人压过了前辈们。

    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一位存在感很高，但战绩几乎都淡出人们视线了的老生却忽然在试炼塔的金榜上闯出了令人震惊的战绩，引得几万新生不时地聚集在此，见证他的成绩。

    “这也太恐怖了，十天前他就已经闯过了第五层中级区域，这次难不成还要一鼓作气冲上第七层？”

    “单数层只检验个人资质，绝对一个区域比一个区域难，他等若打算将第五层的上中下区域都突破了，如果这次成功闯到第七层的话可就破纪录了。”

    许多人议论着，他们都以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荧幕上那个金灿灿的名字，时隔几十年，曾经那个耀目的名字再次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众多年轻豪杰面前，又一次令他们赞叹连连。

    “据说苏礼学长早就突破到了涅槃境，比那些在战场上出名的绝世天骄的修为进度还要快一大步，这太匪夷所思了，从平常他的表现根本看不出来。”有人感叹道。

    他们议论的人正是苏礼，这个曾经名噪一时的绝世天骄经过二十多年的沉寂后又开始展露锋芒，而且这一次直接压过了同代的大部分绝世天骄，让世人再次看到他的本事，不减当年。

    苏礼如今的修为不仅压过了同代绝大部分绝世天骄，还连这试炼塔的闯关进度都远超他们，这两份成果在无形间证明着一个事实：平常颓废无比的苏礼绝对处在了当世年轻一辈的顶点！

    其余同代绝世天骄在离开道塔前修为几乎都达到了劫火境后期，他们最后在单数层留下的战果也都是清一色的“第五层下级区域”，这是他们那时能够达到的极限。

    但如今苏礼却轻易地超过了他们的极限，在五日前就强势冲过了第五层中级区域，在修为和试炼塔闯关上都压过了同代人，而今天他还在继续突破着。

    “轰！”排山倒海的惊呼声在某个时刻响起，几万人都在大喊，他们终于见证了一个新的传说。

    苏礼成功闯过了第五层上级区域，成为了自试炼塔投入使用以来，第一个在王者境之前登上第七层的人！

    “不行，还不够！”试炼塔内，苏礼自语道，明明已经站在了第七层前的连接区，被外面无数年轻人惊叹，但他却还是觉得自己的进度还不够。

    虽然破了纪录，但苏礼明白自己其实还是没有打破真正的“纪录”，不说古来那么多为了低调发育而在王者境前隐藏实力的天选之子和年少时的帝皇，光是当世可能杨庆峰、龙渊、彭辉、陈彻他们也都能达到如此成绩。

    至于在三国联战中昙花一现的仙界顶尖高手就更不用说了，那简直就是和他们不同次元的至高存在。

    因此在涅槃境初期打通第五层还远远不够，他还要继续向上突破，自己可没有什么理由低调发育，如今的世道正是该全力绽放自己的辉煌之时。

    他到底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上了第七层，在那下级区域中激战了几天几夜，最终在外面无数人激动的惊呼中成功突破，毅然踏进了更为艰难的中级区域。

    随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他就化为了一团烂泥，连自主修复都无法做到，元神都快要沉寂了。

    第七层中期区域不是他现在能够涉足的，他已经到了极限，在昏迷中被道塔高层借助试炼塔修补好伤势，带回了他的住处修养。

    “馨月……”在睡梦中，他还在不停地念叨着熟悉的名字。

    ………………

    而与此同时，在逆溯江沿岸，无法无天地带，这里相比于以往倒没有太多的变化，外界的战乱可没有波及到此处，这里的水也很深，哪怕是魂斗帝国如今也依然没有贸然插手。

    不过这里的纷争可不比外界少，和它的名字一样，无法无天，一切都由实力说了算，不同势力间随时都会因为各种荒唐的理由而爆发惨烈的大战。

    而建立在这里的一些超级势力也很有来头，多是被外界顶级势力逼迫得走投无路的强者，因而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排外，这也是强大的魂斗帝国都没能推平这里的主要原因。

    不过无法无天地带倒不怎么禁止外界人的到来，毕竟随时都可能有人想要加入到这片法外之地；而在今日，在许多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来了一位按理说在现今不该出现在荧惑大陆的人物。

    “叔父创建的幽冥谷，难怪之前能够接纳修为还不到四阶的妹妹。”取下斗笠，一位青年默默地往幽冥谷的山门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