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大快人心(第三更)
京师街头,虽然天气严寒,可某一处店面虽然还未开门,但门前早已排了长长的队伍。不过虽然人多,可寒风扑面,倒也没人张口去喝冷风,只是默默排队而已。 等天色大亮,冬日冉冉升起时,店面终于有了动静。随着门板被摘下,里面的店员露面,排队的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 “前面这位兄台能否行个方便,家里几天没有开锅了,好不容易凑了点钱过来,能否让俺先买点米回去救救急?”队伍的后面,有一名廋弱的汉子想往前挤,一边开口央求道。 可排在前面的人没有一个肯让,甚至都不愿理他,只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老汉转头对他说道:“要不是家里没粮了,谁会冒着这么冷的风,早早赶过来排队?你就死心了吧,大家都是急着买米下锅的!” 瘦弱汉子听了脸色一暗,正待再说时,却听到排在最前面的一名壮汉大声在嚷:“你们这是抢钱啊!前些天来买米的时候,还是二两银子一石的,怎么今日竟然涨到三两银子了?” 一听这话,人群顿时更为骚动了。这些买粮的人,自然不会是天天来买的。加上天气又冷,没事就待在家里,因此几天后的粮食价格,一下让他们都大吃一惊。 本来赚点银子就不容易,特别是眼下人力特别贱的时候,一个壮汉一个月都难以赚到一两银子,可这粮店竟然动动嘴,一石粮食飞涨到三两了,这让人怎么活? 然而,从店里出来三四个拿着粗棍的伙计,就在店面前,簇拥着一名养着老鼠胡子的掌柜。只听这人尖声大喊道:“要嫌贵别处买去,咱这里是公平交易,绝不强买强卖。但要是敢撒野,瞧瞧这是什么招牌!” “曹”字旗帜就插在店面上,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左都御史曹于汴家族的产业,有左都御史罩着,就算是厂卫,都得卖一份面子! “还愣着干嘛?要买快买,不买走人,再耽搁做生意,棍子伺候了!”老鼠胡子不耐烦地吆喝一声,似乎是嫌外面的天气太冷,便转身想进门去了。 排在第一位的壮汉见了,一伸手拉住老鼠胡子的袖子,弯着腰低声哀求道:“掌柜的,行行好,瞧在俺排在第一的份上,就便宜点卖些粮食给俺吧!俺家里一大家子就这么一点银子,每粒米都算好了的,你……” 他还没说完,就见那老鼠胡子猛地一抽袖子,厌恶地拍了拍袖子,手一招,而后便往里走去。 他身边的那几个拿着粗棍的伙计顿时走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棍子,要这壮汉再不识相的话,肯定会动手了。 其他人见到壮汉的哀求没有一点用,顿时一个个都相当失望,很多人都有点绝望了,一下又涨了一两多,这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 就在这时候,似乎大街上传来很大的动静。众人转头看去,顿时一下吃惊愣住了。 只见大队的军卒跑步而来,虽然不是个个都是壮汉,可跑动间很有气势,一看就是打过仗,见过血的那种。 京师百姓还是很有眼光的,一眼就看出这些是参与京师保卫战的京营兵卒,而不是那些维持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的人马。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随同这队京营兵卒而来的,还有不少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这种动静,非同小可。要不是知道城外没有建虏,他们都还以为建虏又要攻城了呢! 这些买粮的不知道这些军卒厂卫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一时有点好奇,纷纷注目观看。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些军卒厂卫竟然就往粮店而来。 老鼠胡子也被惊动了,出来一看,心中一动,顿时得意地迎出去抱拳说道:“啊呀呀,不敢劳烦诸位啊,就算有人想闹事,鄙店也已准备了人手足够应付的!” 一听这话,想起这家粮店的背景,顿时这些买粮的人心就凉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顿时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只见跑在最前面的一名东厂役长粗暴地一下推开了挡路的老鼠胡子,而后听他一挥手道:“来啊,给我封店!” “……”众人不明所以,包括买粮卖粮的,全都愣住了。 军卒和厂卫不管他们,纷纷冲进店内去了。不过几个为首的在门口。一名带队的锦衣卫百户大声向排队买粮的宣布道:“今日之后,京师所有粮店一律封存,由朝廷接管。所有百姓将按各户人头领取粮食。” 这个消息,可谓石破惊天,顿时把所有人都给听呆了! 过了好一会,老鼠胡子率先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之下,当即恨声喝问道:“你们搞清楚没有,这可是左都御史曹大人家族的产业,你们别走错了……” 那名役长被锦衣卫百户抢先公布了消息,不甘落后,立刻对那老鼠胡子喝道:“曹于汴获罪已被斩首示众,这处粮店充官。其他粮店,则由户部点清存粮给出收据,等来日南粮运到之时,再行给还!” 老鼠胡子一听,顿时一下瘫倒在地。刚之前的趾高气昂,全都荡然无存! 反而是那些买粮的百姓,搞清楚了事情原委后,顿时高兴地欢呼起来,甚至不少被粮价逼的绝望的百姓,比如排在第一位的壮汉,更是向皇宫方向跪下,感激涕零地山呼万岁! 这样的场景,在京师每一处粮店门口上演。几乎所有百姓原本因为高昂的粮价而提着的心,全都放下了,纷纷对皇上感恩戴德。 更多的京营兵卒,还有厂卫人马,则根据事先摸底的情况,纷纷闯进一处处原本他们都不敢进入的粮仓重库,站岗的站岗,贴封条的贴封条,好不热闹。 与京师这种热闹场景完全相反的是,永平城的动静。这里大火已经熄灭,全城付之一炬,只剩下冒着余烟的残垣断壁。 城外的官道荒野上,已经倒了不少人,一动不动地显然死去多时了。他们身上的衣物,也不知何时被人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