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3 兵溃
听到这话,那些有点黯然地文武大臣,还有那些投靠他的土司首领纷纷抬头看向他。明白的那些人,知道他这是找到了替罪羊,现在是想挽回被明军这么强烈打击后低落的士气。至于能不能打下孟密,这个就不好说了,至少如果不是付出大代价,那是不可能打下孟密的。 而那些不明白的人,听到他隆王的这番话后,不由得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觉得,他们的王说得没错,内奸已经被王杀掉,虽然刚才惨败了一场。可大军数量依旧是城内明军的好多倍,损失虽然重了点,但要想打赢明军也不是不可能。 至少像刚才鸠兆师临死前所说,会被明军打败,押解去京师的事情,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大不了不打孟密,拍拍屁股走人,难道明军还敢出城来追?真要那样的话,那就是找死了! 他隆王站在那高处的平台上,看到众人的脸色,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当他抬头看向远处飘扬着大明旗帜的孟密时,又不由得心中暗恨。 在他心中,其实是相信鸠兆师的话,知道鸠兆师没骗他。他也感觉,明军应该是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些土司军队,因此才会有隐瞒。 他隆王虽然想到了这点,可他又有点蛋疼了。明军的这种守城大杀器,不知道还有多少,除非拿人命去耗。可洞吾原本人口就少。之前的时候,更是连年征战,壮年人口每年都有损失。 谁不希望开疆拓土?谁不希望能征服四方,君临天下?可洞吾已经到了必须休养生息的时候,所以自己才不得不停止对外扩张,开始了休养生息之策。 如今这仗已经损失了很多洞吾精锐,如果再拿洞吾的人命去填,去消耗……他隆王想着,不由得有点为难,心中叹了口气,要是能抓来明国百姓,那就不会如此纠结还要不要攻打孟密了! 实在不行,就先退回去吧!他隆王想着明国那火器的厉害,最终心中又叹了口气想道。 他从孟密城头收回目光,扫视着底下文官武将,正待说话时,忽然就看到有快马疾驰而来。能在军中骑快马的,一般都是信使。 急促地马蹄声在这有点沉静的时候,颇为引人注目。听到的人,几乎都闻声转头看去。他们心中纳闷,不知道哪里来的信使? 他隆王的所在,王旗迎风招展,都不用人说,快马便往这边过来,那背上背着的旗帜显示,这个信使送得乃是十万火急的消息。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信使到了近前后,还未等胯下马匹减速下来,就一跃下马,一个踉跄,亏了身手敏捷,没有摔个狗爬式。边上的护卫上前,拦住他低声一问,竟然没有回禀他隆王,就放了那信使过去。 这一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看着信使那慌张的脸色,不少人隐隐感觉有点不妙。于是,他们更关注这信使了。 只见这信使跪于他隆王面前,勉强压住气喘,大声禀告道:“殿下,明军突然出现,正在攻打宝井,请殿下速派援军!” “轰隆”一声,平地一个惊雷,就炸在他隆王等听到消息人的脑门上,震得他们晕头昏脑,第一个念头,这怎么可能? 信使见他隆王傻在那里,连忙再次催促道:“请殿下速派援军!” 他在宝井看到明军突然出现时,也是异常震撼,虽然守军乃是精锐,又第一时间派他过来报信,可他心中还是很急,不知道那边战事如何,只能催促他隆王尽快发兵。 得他再次提醒,他隆王终于回过神来,刚才故作轻松,带着笑意的脸,已经掩盖不住他心中的惊慌之色。那可是大军的粮草堆积之地,要是被明军夺取的话,那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他好歹也是枭雄一个,经历的事情也多,并没有一下吓得没有注意,立刻追问细节。在得到信使的答复后,终于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宝井还没丢掉。有自己派驻的那支精锐在,就算抵挡不住明军,至少也能坚持到援军。 如此想着,他立刻大声喝令,点了心腹大将石德蒙,令其用最快速度赶去宝井增援。之后,他觉得这还不够,又点了两名将领,再发援军。 在这过程中,那些投靠洞吾的土司首领,简直是傻眼了。明军不但有守城大杀器,竟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派出军队,偷袭了洞吾大军的后方。而且看这样子,似乎宝井是非常要紧的地方,十之八九是粮草囤积之地,这是怎么做到的?真要这样的话,洞吾大军该不会连撤走都不可能了吧? 他们原本就在为洞吾大军撤走而忧心,毕竟他们的领地还在明军的掌握之中,要是洞吾大军撤回去的话,凭他们自己,是无法应付明国的秋后算账的。可如今一听,洞吾大军很可能要大败,那他们怎么办? 看着一员员大将忙着去调集兵力,有人就向他隆王提出了疑问:“殿下,这明军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事先一点征兆就没有,凭空冒出来一般?” 他隆王听了,他也觉得纳闷。作为常年领军打仗的人,又岂会没有防备自己的后路,保护自己的粮道。身后那条官道,有一狭窄的关隘,这边的大军足以遮盖住那边,任何明军,想要不让大军发现,偷越过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不止如此,他隆王出战孟密的时候,也同时防着木邦和孟养。孟养且不说,离得太远,大金沙江那边又有自己的兵力部署,基本上明军不可能从哪里出发偷袭自己的后方。而木邦虽然近,可那边能走的道路,也都有派兵防备的啊!而且他还有一点疑惑,能机动的明军,应该都集中在孟密了,那又是哪里来的明军,能突然出现在宝井呢? 他隆王的这些疑惑,他的重要臣子也都知道,因此,有一名臣子就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道:“殿下,出现在宝井的明军绝对不可能多,理由有三……” 在巴拉巴拉地一堆后,他胸有成竹地断定道:“如此一来,殿下在宝井布置有精锐,甚至都象军守护,光凭一点明军兵力,想要拿下宝井,微臣以为,基本不可能!甚至……”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扫视一下同僚后才大声说道:“有可能等殿下派援军过去的时候,那些明军已经被打败,其将领的首级都在送来的路上了!” 听着他的分析,他隆王觉得有点道理。对于自己留守在那里的军队,他是有信心的。他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只是放一支杂兵而已。 看到他隆王在微微点头,其他大臣就得到了机会,纷纷跟着分析了起来。 “明军肯定想不到殿下还安排了象军,搞不定明军这次偷鸡不着蚀把米!” “正是,如此粮草重地,又岂是明军说偷就能偷的?这次就要让他们看看殿下的厉害!” “……” 这边在议论纷纷着,攻打孟密是不可能了,石德蒙等领命的将领也基本调集军队完毕,匆匆赶来拜别他隆王,而后就准备领军出发。 可就在这时,忽然又看到远处的尽头,似乎有骚乱传来。只是离得实在太远,倒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他隆王还在疑惑,他手下的军法官怒气冲冲地在吩咐手下准备去看看时,却看到那边的骚乱似乎像传染了一般,迅速向其他地方扩散。 顿时,他隆王立刻感觉有点不妙,连忙催着军法官速度去处理,并查明情况回报。 不过还没等军法官的人离开,就见有军官从远处狂奔而来,甚至一把推开外围站岗的侍卫,急着往里面闯的同时,大声喊道:“殿下,不好了,殿下,不好了,宝井丢了,宝井丢了……” 按理来说,同样的事情经历多了会有免疫性。可这一次,他隆王被接二连三地震惊后,再一次被震傻在那里。心中只是不信,囤积粮草的宝井,严密防守的宝井,驻扎精锐的宝井,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丢了呢?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刚才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那些文官武将们,也顿时哑在了那里,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怎么都合不拢!刚才他们不是拍他隆王马屁,而是真得是那么认为,明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夺了宝井呢? 谁知他们的震惊还没完,那名惊慌失措来报警的军官又大声喊出了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消息,或者也可以说是绝望的消息道:“殿下,那些明军从南边向宝井发起的攻击,说是明国十万大军已经攻占了阿瓦,攻占了阿瓦啊……” 他隆王这次倒是没有发傻,而是身体晃了几晃,差点就晕倒了。亏得他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他,才没有跌倒在地。不过他虽然是扶住了,可他的那些臣子们,特别是几个文官,却没人去扶,闻声晕倒在地。 相对于他们,那些临阵叛变的土司首领,好歹一个个都是领军的,身体抗性要强一些。听到这么一个天大的消息,虽然没晕倒,却有几个是跌坐在地,嘴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刚才的消息,实在太过劲爆,只要是个人就知道,宝井丢了,大军就危险了,而阿瓦丢了,那这支大军基本可以肯定难逃一劫,搞不好所有人都会死在外面,十万明军的数量,更是没得打! 就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大军在南边的慌乱的波及面,已经越来越广了。很显然,有句俗话应验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侍卫的救护下,他隆王回过神来,一把推开那些护卫,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挥舞着手,大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来啊,把妖言惑众的贼子拉下去斩首示众!” 那军官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大声辩解道:“殿下,宝井的溃兵已经有逃过来的,是他们亲口所说,殿下要是不信,末将自当让他们过来禀告。” 他却不知道,他隆王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不希望他所说的是真的。他的这个回答,顿时就击碎了他隆王的这丝侥幸心理。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他隆王似乎就一下老了很多。 不过他好歹是能夺取王位的狠人,很快又回过神来,看到混乱已经要波及全军,便立刻大声说道:“明军肯定不会多,大军立刻开拔,前去夺回宝井,夺回阿瓦!否则,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虽然他下了这个命令,可这时候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军。如果这个时候,大军都在各自大营,那消息也不可能传得那么快。关键是这个时候,正处于攻城被孟密明军打击,所有人士气低落,都在等待回应休息的时候。 而且,传言这东西,哪怕是面对面地传播,但只要中间传播的人多了,那消息传到后面,就会越来越变样,或者说越来越夸张。 “不好了,明军占领了阿瓦!” “五十万明军,人山人海,一下就把阿瓦给占了!” “不但是阿瓦,我们的国都都没了,百万明军啊,正往我们这边杀过来呢!” “……” 孟密的洞吾大军中,精锐死了一大堆,如今的洞吾军队中,数量最多的,只是普通士卒,当然,还有无数的民夫,他们的军纪自然不会高,甚至完全没有,一听到传言后,就有人怕了。 他隆王的军令还没有传下,有民夫开始跑路,要是跑得慢了,百万明军,那是什么概念,一下杀过来,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而民夫的跑路,就像多米若骨牌一样,发生了连锁反应,带动了其他民夫四散而逃,紧接着,是那些普通洞吾军卒,也纷纷丢盔弃甲,不辩东南西北的跑路。 孟密城头上,之前已经来到城头的唐王先是看着城下的一地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躺满了的尸体呕了一阵,而后就意外地发现,城外洞吾大军乱了,乱得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倒是邓克虏比较淡定,但同样洋溢着笑容道:“洞吾兵溃!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