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镇寻人
传闻古桥镇悦来客栈掌柜祖上是个难寻的大善人。 所以这间客栈有个铁打不动的规矩，那便是每隔七日做好饭菜请古桥镇内生活贫困的人吃顿饱饭，以便为子孙积下福德。 可到了掌柜这一代，却变成了三枚铜板一位，虽然不贵但却被掌柜当成了买卖，甚至传闻饭菜有馊糊的味道，事到如今便只剩下些街头乞讨的人前来捧场，剩下的镇民可谓是恨极了这个掉进钱眼里的“铁公鸡”。 而近两日也不知为何，老天爷变脸比翻书还快。 当伙计把积攒了七日的剩菜剩饭炒成大杂烩端上八仙桌时，厅堂外红似火的枫阳谷却被乌云笼罩，雷声滚滚更震得伙计耳鸣，想必再过半晌便会迎来一场暴雨。 而此时掌柜阴沉的面色比屋外雷雨更加可怕...... “掌柜，这菜...扔吗？” 伙计将一锅色彩斑斓的“菜肴”端到桌上，捏着鼻子怪声问道。 “不急，叫寒城的那小子还没来呢......” 正如古桥镇悦来客栈铁打的规矩一样，这寒城每隔七日必然会来蹭吃蹭喝，历经三年从未缺席。 所以，掌柜可算是把这人记牢靠了，不过说到底也是因为这人干净的不像个乞丐，并且右肩膀处装着一只乌木机关臂也甚是引人注目，所以掌柜想忘记他也不行。 伙计认为掌柜等他已然成了习惯，但只有掌柜自己心里清楚，这三枚铜板不赚白不赚。 “掌柜的！要不算了吧，那穷鬼连个遮风挡雨的草庐都没有，能不能挺过这几日还两说！” “再者，这恶劣天气怕是猛鬼罗刹都懒得出门，哪里还会有人跑咱们这穷乡僻壤来啊！” 掌柜听到伙计这语气，恨不得把桌上一锅剩菜扣在他身上，可哪曾想刚回过身，便有雷光照亮了自己身后，随即在地上映出七八个影子，惊得掌柜慌忙闪开两步，才看清眼前几人皆是绿林好汉的打扮。 只不过，比较以往掌柜见到的地痞而言，这几人身形过于壮硕，杵在那里便好像几头黑熊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特别是为首那人，手执一柄百十来斤的重玄枪，披上虎皮便感觉从骨子里透着股彪悍气息，甚至满面的络腮胡子已经无法让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怕是与传言中的猛鬼罗刹也不逞多让。 要说为什么掌柜会联想到猛鬼罗刹，恐怕与这些人悄无声息的出现也脱不开干系。 “掌柜，听说每隔七日，这里有个叫寒城的人会来？” 听到有人问话，掌柜醒过神便慌忙答应道：“这位英雄所言不错，那寒城按照以往惯例的确会来，不过...近日气候欠佳......” 眼前几人看起来绝非善类，所以掌柜想请这些绿林好汉离开，毕竟谁也不清楚这些人找那小乞丐有什么事，若是仇家弄的血溅当场，这可远不是寒城那小子三文钱能够解决的事情；若是天大的好事......那也轮不到他身上。 但“铁公鸡”终究名不虚传，当装满银两的布袋摔在桌上撞得砰砰响时，寒城会有什么遭遇，便已经和他毫无关联了。 “这个客栈直到寒城来，我都包了。” “得嘞！几位英雄赶紧入座，伙计赶紧取来热水给几位英雄暖暖身子！” 掌柜忙活的欢快，伙计也只是心道一声赚钱不要命，随即便想着转身将客栈大门关上，免得几人受凉随手宰了自己。 可谁想异变再生，当客栈大门仅剩下两寸宽缝隙将要关上时，却有一柄横刀拦在门缝内，不等伙计反应又被人一脚踹开门板，随即传来放肆的冷笑声。 “敢情出了北庭府什么人都敢关老子的门，要不是我家公子在，便用马鞭抽得你在地上滚着叫爷爷！” 说话这人走进厅堂内随手便将兵器收至刀匣，再一招手便又是十余位身着赤色锦袍的护卫陆续进了厅堂，十余柄墨色机关伞也被嵌在腰间锁扣。而率先步入客栈那人虽同样身着赤色锦袍，但衣角却镶着精致的金丝云纹，只怕正是这些持刀护卫的队长。 当然更让掌柜震惊的是，这些护卫身上的衣物材料都是绝对的极品货色，只怕一块巴掌大的布料都不比桌上的钱少！ 古桥镇这种穷乡僻壤何曾见过此等阵仗，掌柜见到来人不禁感觉双腿发颤，还不等上前奉承两句，却哪里想到一个长相异常标致的人绕过护卫队长站在了队伍最前面，若非身着男装，只怕谁都会当是仙子下凡。 当然掌柜不傻，活了这么多年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人定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掌柜莫要惊慌，我等来此地只是听闻有位叫做寒城的先生，每隔七日便会在这座客栈出现一次，不知他今日可曾来过了吗？” 这姑娘双眸似是闪烁着星光，声音更好像银铃般清脆悦耳，但对于掌柜而言，此话却无异于五雷轰顶！ 寒城这小子什么情况？ 绿林好汉包下客栈等他，来了一批身价不菲的官爷也要等他，莫不是他身上藏了传说中龙甲神章这件宝贝？ 掌柜此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毕竟传闻中有这件宝贝，哪一个不是通天彻地且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像他寒城混的这么惨，打死都不会有人认为他会与这两股势力有任何关联。 亦或着寒城的身份，远不像他表面那么简单！ 恍惚中，掌柜才想到回答这位姑娘的问题，可谁想再回头时，却见一把茶壶朝着护卫队长砸了过来，随即便被凌空一刀砍成碎片。 很明显，茶壶是那群绿林好汉丢来的，而原因只怕与寒城也有些关联...... “山野莽夫，活腻了吗！” 说话被茶水淋透衣裳的护卫队长持刀便朝着角落中为首的壮汉砍了过去，看那刀光犀利仅眨眼间便跨过四五丈距离，令掌柜心中惊叹此人当真有着一套见血封喉的好刀法，当真不愧是官府当差的人物。 可谁想，那壮汉扯过重玄枪不偏不倚的架在了刀刃前，趁着护卫队长还未站稳，便猛吸了口气，双臂狠狠一推，竟是让护卫队长身形倒飞出去两丈余远！ 甚至从掌柜和姑娘角度来看，这官爷持刀的手竟然也止不住的打颤！ “呔！你这狡猾的贼子，可敢再接爷爷一刀吗！” 显然是被人逼退让护卫队长脸面上过不去，正想讨回点颜色，却哪知纤纤玉手拦在了身前，队长面色一紧，这才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收刀站在了自家主人身后。 “不知几位为何要找我府上护卫的麻烦？” 姑娘左右打量了一眼几位绿林好汉，随即便听到为首的壮汉冷笑一声。 “你们找寒城，我们也找。” “客栈已经被我们包了，你们想找去外面找！” 这些人也找寒城先生？姑娘显然没想到会出现此种变故，再看过属下与对方比拼一招后，只得攥紧了腰间的荷包，稍做思索便扭头朝着客栈掌柜问道；“他们出了多少钱？” 掌柜刚经历方才的变故明显没回过神来，在姑娘提醒下才想起那个沉甸甸的钱袋，顺手指了过去却哪曾想又一个拳头大小的钱袋摔在桌上，引得掌柜心跳愣是停了半拍。 “掌柜的，你可别反悔！” 掌柜倒也想快点下决断，可奈何双方都不是自己这种小人物能惹得起的人，当即表情既纠结又复杂，那模样比哭还难看。 而姑娘将掌柜迟疑的神色尽收眼底，心知他的顾忌便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有“景”字的金牌，也一同拍在钱袋旁，随即便回头朝着掌柜问道：“你看，这东西比那两袋银两如何！” 景？北庭景王府！这个是景亲王的腰牌！ 掌柜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好歹仗着客栈也算消息灵通，当见到这枚令牌时，自然知晓眼前几人的身份，而那景王可是镇守极北之地的亲王，十余年来从未让域外蛮族踏入大夏国一步，可谓是响当当的战神，但同样杀伐果断的性格，也在民间被描绘成可怕的煞神。 而今竟然与煞神有所关联，纵然是给掌柜一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让几位景王府的亲信流落在外。 何况这姑娘既然身怀金牌，那身份极有可能便是景亲王唯一的掌上明珠...... 在座的绿林好汉见到腰牌明显也猜到了姑娘的身世背景，虽然仍看不惯景王府护卫队长的做派，但气势上好歹弱了三分。 “没想到是北庭景王府的...公子，恕我等草民眼拙，还请公子见谅。” “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既然黄沙寨当家要我们将寒城带走，哪怕景王把黄沙寨抄了，也不会有任何让步。” 听见好汉语气，姑娘明显察觉到其中必有缘由，这便继续追问下去，而为首汉子虽然开始不愿意说，但想到此事难得善了，便咬咬牙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你说黄沙寨大小姐要让寒城当她的压寨夫婿？”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土匪抢女人倒不少，但是抢男人的明显是第一次听说。 姑娘心中忍不住对寒城此人的模样好奇了几分，却没留意到旁边掌柜与伙计怪异的神色。 毕竟本地人清楚，黄沙寨能在方圆百里内称霸，靠的不是钱财，也不是门路，真正厉害的正是这位大小姐，只不过是听闻手持两柄玄铁重锤闯下的战绩，那身材只怕不比眼前这位绿林好汉瘦弱。 而这位大小姐竟然挑中了寒城此种弱不禁风的人，单是想洞房花烛的时候，伙计便想到颇为哲学的画面。 “抱歉，景王府有要事求寒城先生相助，这人我同样不能让你们带走！” 姑娘觉得理由荒唐，便直接回绝了眼前几位好汉的请求，可谁想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全场的人大跌眼镜。 “不行，寒城这个人我们必须要带走，不然大小姐怀有身孕的事情岂不成了笑话！” 这寒城厉害了！景王府的护卫们感觉小姐不能和这种人待在一起，客栈伙计与掌柜从心底更是油然而生出崇拜的感情。 毕竟蒜杵掉进缸里，缸怀孕了，这种事情够稀奇！ 说来也巧，也或许是命中注定...... 正当双方气氛处于僵持的时候，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伙计听见急忙绕过护卫去查看状况，却低头瞧见一人倒在门柱旁，探了探鼻息方才舒了口气，随即回头朝厅堂内的人喊道。 “快来人，寒城...你们的寒公子饿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