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灰烬的变化
小女孩明显对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乞丐感到害怕了，她拼命地向后蜷缩，可背脊早已经紧紧地贴在了那门板之上，冰冷的触感透过那单薄的衣服，几乎渗透进小女孩的骨髓里。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断地挥手，想要去推开这个乞丐那伸出来的看着有些透明的手臂。尽管这些手臂在触碰到她肌肤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散开，可她还是在拼命地反抗。 相比起来，乞丐的眼神中却逐渐被绝望与愤怒所填满。 他不能相信自己现在的处境，更不能相信自己曾经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但现在……竟然连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都杀不掉？！ 他不甘心，不甘心！ 这样的不甘心让他不惜豁出自己最后仅存的那么一点点的力量，再次在掌心中凝聚出一把空间碎片，在确保这块碎片不会就此消失之时，他咬着牙，再次举起…… “来了来了，谁啊？这个时候敲门？” 门板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让现在已经处于高度紧张的乞丐浑身一颤！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刚刚那个还蜷缩着只知道害怕的小女孩，现在却是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随后，这个女孩低下头，用脑袋猛地撞向乞丐的肚子！ 人类幼崽的力量，实在是微不足道。 在以往，这种冲击可能就连微风拂过都不如。 可是现在，乞丐的脚步踉跄，手中的空间碎片却是再次脱手，跌落在旁。而他自身也是不由得向后跌跌撞撞地退了两步，摔倒在地。 随着门后传来的脚步声，乞丐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绝望。 “为什么……” 他的喉咙中发出细若蚊蝇一般的声响，浑身虚脱，更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活下去……这个世界还等着他来拯救！ 他是曾经的精灵王，是一名在大地上流浪千年的流浪者，更是曾经足以撼动整个世界格局的魔王！ 不应该……这样的自己不应该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绝对不应该！ 所以……现在要逃……要休息！ 就算需要花费几年……几十年的时间进行休息……只要让自己能够活下去！那么一切都还有能够重来的机会！ 放弃吧……这次就这样放弃吧。 这个该死的人类女孩将来会再次成长起来，等到那个时候，未来的大地守护者会再次因为相同的理由回来！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休息好了……不，自己完全可以继续等下去，等到这个女人老死，等到她被这个世界遗忘！这样一来，自己将会重新以绝对的力量来到这个世界，将这个世界改造成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只要……只要现在能够离开……能够躲起来……能够休息……能够…… 嚓！ 转身，想要逃跑的乞丐，却是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背脊上传来一阵锋利的刺痛感。 他一下子愣住了，甚至都没有办法去仔细品味其中的痛苦。 在慢慢地回过头之后，乞丐赫然发现，刚刚掉落在地的那把空间碎片，现在已经被握在了这个小女孩的手中。 小女孩的眼中依然有害怕与畏惧，但是相比起害怕与畏惧，这个人类幼崽的表情中却仿佛又多了一点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那是一种坚决的态度……是一种对于危险近乎本能的抗拒。 仅仅是透过这么一个眼神，乞丐就明白了，这个小女孩想要除掉自己这个未知的危险。 尽管这个小女孩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原因，但这种本能已经足够让她拿起那把空间碎片，插在自己的背脊上。 “我……诅咒你……！” 这一刻，空间碎片开始消失。 但它所造成的伤害却依然存在。 乞丐的脸上布满绝望与咒骂，他在他漫长的生命的最后一刻，唯一能够留存下来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一声声的诅咒—— “你……永远都不会成功……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在你死后……绝对不会有人……继承你的意志……传承你的理想！” 乞丐的身体，在冰冷的寒风中开始慢慢地消散。他的皮肤就宛如雪片一般从肌肉上剥落，皮肤掉光了之后就是肌肉，最后是骨头也开始风化，变成灰尘。 “或许……你还活着的时候……能够团结一部分人……” “但是！我诅咒你……诅咒你的理想……诅咒你们所有人类！” “你们……没有我的领导……注定……注定会在未来的战争中……” “灰飞……烟…………灭………………” 乞丐，变成了一堆灰烬。 就如同燃烧殆尽一般，变成了那一片片灰白色的灰尘，彻底没有了人形。 在这凄厉的寒风中，小女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眼眶红红的，因为害怕和紧张，浑身更是止不住地颤抖。 但，等到她的呼吸稍稍缓和了一点之后，这个小女孩的目光继续注视着眼前这堆灰烬，颤抖了一下后，她伸手进入自己的口袋，摸到了那块刚刚太过紧张，而塞进口袋的小饼。 掏出小饼，小女孩想了想后，终于还是大着胆子，走到这堆灰烬的旁边。她蹲下身，将这块小饼放在这堆灰烬刚刚还是一个乞丐的嘴巴的位置。 “对不起……饿肚肚……你吃吧……呜呜……” 一阵风吹来，吹拂起灰烬，混合着地上的雪花，将那块小饼覆盖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那扇门终于打开，听到开门声后，小女孩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向那个方向。 “哎呀呀，你是谁家的小妹妹啊？怎么在这里啊？” “哎！看你浑身那么单薄的样子，很冷的吧？快，快进来，先烤烤火。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姐姐我这边没什么好东西，但一碗热汤还是能够给你的。” “好啦好啦，别这样看着我啦。这里是公爵府邸，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只是这里的一个女仆。我叫玛利亚，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唉……真可怜，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那……要不你就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和掌事的姐姐说说。放心吧！一切都有姐姐呢！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放心吧~~~！” ———— 瞭望台上，这场暴风雨已经停了。 空中那被大地之力彻底撕开的空洞却没有办法合上，满天的星辰与月光交相辉映，反而给人一种诡异的美感。 人鱼之歌的成员们依然保持着警惕，不敢怠慢。他们看看四周，警惕一切。 自从刚刚那个魔王突然之间消失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众人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只能小心翼翼地警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他杀个措手不及。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甚至就这样一直警惕了一个多小时，警惕到天空中的空洞在这一刻开始慢慢地愈合，甚至东边的天空中开始冒出些许的晨光，众人也依然没有等到那个魔王的突然袭击。 可可紧紧捏着魔杖，淹了一口口水，说道：“他……不会逃了吧？” 众人不敢这么猜想，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来看，判断这个魔王逃走似乎是一个合适的方向。 起司看着远处慢慢升起的太阳，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起来。他双手的爪子肉眼可见地开始消退，尖尖的牙齿也逐渐维持不住。随着那阳光开始侵袭到这座高耸的瞭望台之时，伤势严重的他甚至不得不后退两步，避开阳光的照射，同时说道—— “如果他逃了……我们也算是救回一命。可如果他逃了，那也就意味着今后这家伙会成为一个不稳定因素，我们要随时随地保持警惕啊……” 巴斯缓缓起身，看着自己那已经完全碎裂的魔剑，捡起剑柄，在掌心中心痛地抚摸了一下，说道：“无所谓。我会变得更强，到时候，我一个人就能干掉他。” 酥塔沐浴在阳光之下，这名圣骑士现在也是慢慢放松下来，说道：“只有千日当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但……至少现在，我们是赢了吧。” 玛歌则是走向那阳光开始挥洒的方向，伸手迎接着那清晨的第一缕光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光明元素告诉我，今天将会是充满了希望的一天。” 或许，是阳光给了众人温暖，驱散了这一夜的冰冷与血腥。爱丽儿现在也是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单手叉腰。 可旁边的娜帕现在却是皱着眉头，过了片刻，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随即扭过头来飘到爱丽儿的面前，大声道：“喂！你没事吧？身上有没有什么陈年旧伤？你的记忆是不是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现在是不是身体十分糟糕，马上就要死的那种？！” 面对娜帕现在突然的焦急，爱丽儿也是十分惊讶。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苦笑道：“要说伤，我肚子上的这道伤口真的是痛。可你要说什么陈年旧伤……还有什么我快死了？你在说什么？还有，我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娜帕摇摇头，问道：“那你的记忆呢？！在你记忆中，在我们遇到伊戈之前，你以前的记忆中有没有曾经见过伊戈的记忆？！尤其是你小时候！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记忆？！” 爱丽儿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略显为难地说道：“这个……如果以前我遇到过他，他没有做什么的话那我可能也没有什么映像吧？至于我小时候的记忆……那虽然算不上什么好记忆，但也没有什么问题。我人生中记得的最初的一件事情，就是站在公爵府邸的门外，然后遇到玛利亚姐姐的事情。奇怪嘛……有什么奇怪的？” 听到爱丽儿这么一说，娜帕也是再次上下好好滴打量了一下爱丽儿，确认她浑身上下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改变之后，这只小白猫才略微呼出一口气。可随后，它就再次扭过头，暗暗道：“难道我猜错了？他是真的逃了，躲到什么地方养伤去了？” 眼下，阳光已经重新抬升，眼看就要笼罩住整个城堡。 眼见这场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众人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也并没有喘上几口，就在众人商量应该怎么离开这座魔王城，突破外面那五十万头恶魔的包围网之时，爱丽儿却是突然一愣，浑身上下就如同抽搐一般。 “会长姐姐！你怎么了？！” 可可急了，连忙上前搀扶住爱丽儿。 爱丽儿的脚步有些虚晃，在这一刻，她感觉到有些东西正在迅速地涌入自己的身体。 那是一种十分强大……十分宏伟的东西！一种仅仅是体验过一次，就能够让人彻底改变人生观的东西！ 就如同原本不会飞翔的人类在某一天突然奇迹般地长出了翅膀，品味到能够自由翱翔天空的快感之后的那场舒畅感！在这种感觉之下，人类恐怕再也不会去留恋停留在地面上的时光，只希望自己能够永永远远地翱翔在天空之中！ 在感受到这些壮阔的力量与冲击之后，爱丽儿只觉得十分兴奋！她知道，自己已经从原本什么力量都没有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一下子获得了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可媲美的力量！ 拥有了这种力量……那么自己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就可以达成任何愿望！ 力量……如此强大的力量！足以媲美守护者……不，甚至是比守护者还要强大的多的力量！ 如此宏伟而壮阔的力量现在任凭自己驱使，上天入地，不管是高山还是海洋，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再限制自己的行为，甚至可以让整个世界都因为自己的意志而运转！ 这么强大的力量……现在……只属于自己？ 是的……这股力量只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现在，自己的名字——爱丽儿·加西亚将会成为整个黄金大陆上地位最崇高之人！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意志都将仰赖自己的言语与思想，没有人能够反抗如此宏伟壮丽的存在！ “呜……！” 爱丽儿捂着自己的额头，跪在地上，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两边，人鱼之歌的成员们焦急地呼唤她，都在担心她现在是不是受了重伤，是不是需要立刻治疗。 但，只有爱丽儿自己才知道，她之所以跪在地上脸朝下，是为了遮挡住自己那张现在已经有些失控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在笑……甚至是在狂笑！ 在旁边人的担忧声中，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究竟获得了什么。 这种自己的一言一行就能够轻松改变整个世界上所有人命运的力量……获得了这种力量之后，想要再次压抑住自己亢奋的心情恐怕才是最艰难的事情了吧？ 虽然爱丽儿不知道为什么另外一半大地之力在这个时候突然进入了自己的体内，所有的力量都融为了一体。可这已经成为了事实！ 那么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呢？ 过了许久，在旁边公会成员们担忧的呼喊声中，爱丽儿重新直起了腰。她的发丝看起来有些凌乱，脸色有些奇怪。额头上的汗水也是那么的显眼…… 不过至少，她的脸色现在看起来并不差，如今在阳光的沐浴下，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似乎也显得更加年轻，更加艳丽了些许。 重新起身的爱丽儿环顾四周，笑了笑，说道：“没事，只是肚子上的伤口有些痛，一时间没忍住而已。” 众人呼出一口气，终于在此刻稍稍放下了心。 玛歌靠在自己的法杖上，有些近乎虚脱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行了呢……刚刚我拼命治疗你都没有什么反应……唉，不过算了。我们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早一刻晚一刻都会死的吧。” 可可皱起眉头说道：“玛歌姐姐你说什么呢？要有点自信心好不好！我们还是可以杀出去的！等我们休息好之后，我们就离开这座城堡，然后一鼓作气杀出去！” 起司现在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他极力避开那些照射过来的阳光，苦笑着说道：“我同意！但要想冲出去，还是等到晚上吧……白天的我现在就是你们的拖累……哈哈，让我休息休息……大家也休息休息……” 众人点点头，对此也表示了默认。 毕竟这一次人鱼之歌的成员们冲进来，不眠不休地一直战斗了一个日夜，现在真的也是到了极限了。想想现在还有一个城堡的恶魔……不，还有一整个边际省的恶魔堵在众人离去的道路上，不管怎么说，现在都还远远没有到达可以安心的地步。 可就在众人同意了这个意见，随后离开瞭望台，前往爱丽儿之前被囚禁的房间，准备养精蓄锐的时候…… 爱丽儿，却是在这个时候一挥手，指着螺旋阶梯的下方，此时站在阶梯最下方的她嘴角更是闪出了一抹轻蔑的冷笑，说道—— “你们，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