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东西两川
“动静如何?” “回郎君,凤翔军马已过梓州,正向益州而来。探马回报,凤翊正在修缮褒斜故道,并已接管梁州呃,兴元府。 东川梓州方面并无骚乱,东川兵马除戎州部均已归附凤翔,诸将亦并无反抗。” 戎州大都督府的兵马虽然是在剑南东川的地盘上,但却是独立的辖区和部队,和东西两川算是平级单位。 大唐这样类似的大都督,大都护府有不少,有些是和节度使合二为一的,有的是独立存在的国家军事机构。 但到了唐末这个时候,很多都已经名存实亡了。 像泸州大都督,扬州大都督,益州大都督,并州大都督等等,都已经不复存在了,这会儿只是一个封号。 一般重臣死了,皇帝就会根据他的原籍,赐赠一个某某大都督的封号,以示阴荣,而还存在着的都督府,无一不是军事要地。 (唐代都督府,总管府事实上是一回事儿,大都督也叫大总管,是不同时期的不同叫法,有别于都护府和都护) “沿途可有异动?” “……回郎君,并未发现。” “再去探吧。”问话的大胡子向后靠到墙壁上,皱了皱眉头:“吩咐下去,各地诸营不得轻易得罪,不得阻拦。” “诺。” 这是在成都府,城内牧守府,三堂虎衙,偏室。 问话的人是当朝检校户部尚书,成都尹,兼御史大夫,剑南西川节度观察等使韦皋韦城武。 这哥们本来是左金吾卫大将军,是接了张延赏的班过来西川的。 结果过来还没等他大展拳脚,敕旨下,剑南东西两川和山南西道节度观察一起打包归了凤翔了。 行,你朝庭换节度使没毛病,可是,就没信了,没安排他韦皋的去处,也没说撤职。 这特么就有点尴尬了。老韦感觉手下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特么在变化,可是又毫无办法。 实际上不只是他西川,东川和山南西道原节度观察使,包括戎州都督也都没有做任何安排,李适的意思是看张军安排。 反正诏旨一下,张军成为新的节度使,原节度使也就是自动离职了,不过朝中没给安排职务,目前只能留在原地待诏。 这数位节度使,都督其实都不是野生节镇,属于国家武装,是李适选择自己信任的人出来担任一方镇守,是皇帝的人。 他们手里的部队都是国家建制,不是地方私军。李豫和李适就是在用这种办法来防御,威摄地方野生节镇。 所谓地方野生节镇,就是指安史同期的那一批节度使,经过数十年的经营,已经基本上军阀化,军队私有化,掌控着数州之地的财政吏户运大权。 基本上就可以理解为国中之国,和皇帝画清界线,调宣看心情,办事讲条件。这些节度使死后,他们的儿子强制上位,或者被原来的手下篡权夺位。 这里面有造过反的,也有没造过反的,但并没有什么差异,都是极其不稳定分子,祸乱一方的枭雄。 从肃宗朝开始,经过肃代两朝的努力,到李适这会儿,已经将原来的节度使地盘一再分割分化,任命朝中大将出任节度使,军使,观察使。 这些使者属于中官系统,在地方上没有攀附势力,拿着国家的钱组建军队,和野生节镇们争夺空间,包围交错,拱卫地方和平。 虽然,这些势力也会慢慢壮大,但总的来说,改善了大唐的内部环境,对停止兵乱恢复秩序起到了相当积极的作用。 韦皋出身于当朝两大阀门之一的万年县南城韦氏,祖上是大隋郿城公韦范,中宗韦皇后的家族,族序二十三郎。 他在代宗朝以建陵挽郎入仕,就是给肃宗皇帝牵引灵柩唱挽歌,后入军中任参军佐官。 泾源兵变,他起兵举义,被李适欣赏,先授奉义节度使,后入朝拜左金吾大将军。大将军板凳还没坐热,又跑到剑南西川来接替张延赏。 要说剑南西川,乃大唐之要地,西接吐蕃,南顶南诏,临江威摄黔州,韦皋意气风发的接任成都尹,也是要做出一番事业的。 结果都别说坐热,还没等坐稳,敕诏到,他被无过免职了。免职就免职吧,还不给安排去处,只能在成都坐卧不安的等消息。 然后,朝中消息没等来,等来的是凤翔的部队。 这倒霉催的。韦皋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哇凉哇凉的,偏偏还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 说起来,东川兵马归顺的这么平静顺利,并没有出乎韦皋的预料。 东川无战事,几十年的兵乱都没有打扰到这边来,东川的部队说起来是军队,其实就是团练,干的是保安税警的活,没什么战斗力。 最关健是,东川节度使病了,已经要不行了。 东川节度使复姓鲜于,单名一个晋字,字叔明。因家族被皇帝赐姓李,又称李叔明,玄宗开元二十一年明经科进士及第。 鲜于晋的哥哥就是那个私下率军攻打南诏,在西洱河大败,导致南诏西附吐蕃的鲜于向。 老头四朝为官,四次出使回纥,先后担任过五十四州节度采访使,一十四州节度观察使,洛阳令,南八州都防观察御史等职。 德宗即位,鲜于晋镇守东川,御赐锦辇,出入宫闱可以乘车。李适跑到梁州,老头卖了家产往梁州送物资金银,封太子太博,蓟国公。 不过毕竟年纪太大了,身体不行了,此时已经是弥留之际。九十多了呀。而且老头没什么后人,他儿孙都已经被他给熬死了。太能活了。 韦皋在知道鲜于晋身体不行了的时候,还想过把东川兼并过来,只是还没有实施,自己就被免职了。 …… 同一时间,各路节度使,军使也先后到达长安。 自张军出金商破卢龙,覆灭河中以后,天下还有三十六个节度使,包括防御使,军使。其余观察团练等使十四个。 除去张军,马燧,京畿道和关内都防御,还有节度使、军使十九个,观察团练十一个。 这次诏召入京的有二十六人,实到了二十三人。 这二十三人连长安都没进去,都是在城外两里驿亭便被专门等在这里的内侍告之,转赴凤翔。 于是这些人脸上笑嘻嘻,心里骂咧咧的又重新上路,风赴尘尘的转路凤翔。同时心中也是忐忑不解,不知道皇帝这是在搞毛子事情。 眼下大唐的形式大变,大半年的时间,朝庭就已经以压倒式的胜利覆灭了关内与河北河中诸地的判乱,彻底结束了几十年的兵乱,恢复了吏治。 张军以一己之力重新树立了节度使的形像和功绩,威震八荒,以军功入超品,身兼十镇,达到了大唐开国以来从未有人达到过的高度。 偏偏他这个节度使一点自觉性没有,屁股坐的相当歪,心甘情愿的充当皇帝的打手,站在天下节度等使的对立面,还特麻无往不利。 可以这么说,自从有了节度使以来,大唐皇帝的敕诏下行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这么痛快过,诏到奉行,都不带犹豫的。 棒子太特么粗了呀,完全扛不住。 而且这事儿还不是皇帝自己的事情,和张军有着直接的关系:要查清是谁搞的刺杀。那还用说?谁犹豫谁的可疑性就最大,谁敢怠慢? 凤翔府南征军事会议开了两天,各部门飞速的运转起来,大批的物资开始南运,整训的各部部队也开始编排准备出发。 同时,大量官员也会随同物资一起出发,这些人将到山南西道和剑南两川赴任,接手地方吏户财政。 这里有凤翔府的选官,也有今年的科举进士,还有各部门推举荐送上来的人才,统一经过了吏部的考核委任。 第三天,张军才来到李适的行宫,陪李适聊聊天,和诸位宰相吹吹牛逼,听听各部官员的报告什么的。 “小郎君,诸坊豪绅之事,果然不得放松么?”李皋低声向张军问询。 这段时间李勉在尽量把事情交给李皋,准备让他接手首相职务,自己好抽身致仕。 当了一辈了的官,他对权势已经没有什么留恋,只想回家含饴弄孙,操心操心自己的家族事务,劝导后人。 这事儿他和李适,张军都直言商讨过。 李勉认为世家阀族并不等同于败坏,虽然确实对皇权,对吏治有这样那样的制约和抵触,但并不是不可调和。 他感觉这事儿主要的矛盾还是在于后人的教育培养,在于君,国,家,族,天下之间的理念上的冲突。 这是他看了张军关于氏族和吏治,法治以及民生各个方面写的几本论经后,加上自己的理解,得出来的想法。 张军认为短时间内想消融氏族是不太可能的,现在只能是引导分化和利用,李勉正是认可这个观点,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老头这里也是有些私心的,张军只作看不懂。谁又能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呢?那就不现实,他自己就没有? “曹王,你我不屑于顾的此类豪强劣绅,却是黎元眼中的天,关系彼等一言一行,身家性命之人。即谈民生,怎可放松?” “民生在于此类等众?” “民生在于底层官吏,在于下层环境,而此类豪强便是下层之天气雨雾,遮下瞒上。某借此机整治豪强,不过是欲还万民青天。” “县治有疾?” “到也不是,只是县治仍是高了些。凤翔吏治已入乡村邻里街坊,到是可请曹王一观。” 在行宫偏殿的休息室,张军和李皋低声闲聊。 “曹王,节镇,陛下相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