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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花开不见叶

    谈月茗被捆得奇形怪状吊在空中,犹自气鼓鼓地瞪着陈玄丘。

    陈玄丘摊手苦笑道:“姑娘,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么?”

    谈月茗凶狠地道:“放我下来,你要敢欺负我,我一剑就把你劈了。”

    陈玄丘道:“如果我真是坏人,你现在动都动不了,我岂不就可以做坏事了?但我没有啊,所以,你该明白,我对你没有恶意了吧?”

    谈月茗想了想,脸上凶狠之意渐敛:“不错!似乎是我误会你了。”

    陈玄丘大喜,道:“你明白就好,那我现在把你放下来,你可不要再动手了。”

    “好!”姑娘答应的很干脆。

    陈玄丘很高兴地把谈月茗解了下来。

    “受死吧!”

    谈月茗方才吊于空中,已经看到了地上的剑囊。她甫一落地,立即就地一滚,一把掣出了陈玄丘的剑。

    一剑在手,谈月茗整个人的精气神儿瞬间都变了。

    白衣如雪,一剑当胸,气息缥缈,如玉树雪峰。她的眼神也变得极其犀利,仿佛两道锐利的剑光,刺向陈玄丘。

    “小子,不要说本姑娘欺负你,我这白虎庚金剑气一出,可以斩魄灭魂!”

    陈玄丘惊道:“不是说了我没恶意么?我要是坏人,会放你下来?”

    谈月茗仗剑当胸,沉声道:“不错。不过,你方才捆我绑我,终究还是冒犯了我,立即叩头求饶!”

    陈玄丘一扬头,哂然道:“男儿膝下有黄金!”

    谈月茗一扬手,一道淡金色的剑芒从那剑上射出,看着威势并不骇人,可那剑芒扫处,轰隆一声,木壁应声而断,隔壁木尾整个儿被劈成两半,摇晃了两下,便吱呀呀地惨叫着,左右一倒,哗啦啦变成了一堆破木片。

    邋遢小子躺在已经塌了的榻上,看着满天的星光月色,喃喃地道:“我想好好睡个觉,怎么就那么难。”

    砰砰,噼啪!唏哩哗啦……

    隔壁又打了起来,邋遢小子默默地爬起来,拾起自己的包裹,拍了拍上边的尘土,背在身上,踽踽地走开了。

    被壁开了一面墙的小木屋中,陈玄丘和谈月茗两个人拳来剑往,打得不亦乐乎。

    邋遢小子默默地走到湖边,爬上一棵大树,找了个宽大的树丫,躺到了上边,叹口气道:“人生就是一种修行,修行的最高境界,就像是水,避高趋下,万物不争。睡觉!”

    破烂的房间里,谈月茗又被吊了起来。

    “你卑鄙,我不想杀你,才让了一剑,结果你趁机偷袭!”

    陈玄丘不以为然:“不然呢,难道我真给你跪下啊,刁蛮的姑娘!”

    谈月茗咬牙切齿地瞪着陈玄丘:“你敢对我如此无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陈玄丘赶紧道:“哎,你不要说啊,我才不管你有多大来头,我不想听,你就在这里吊着吧,明儿天一亮,我就走,我会放你离开的。从此大道朝天,各走半边,咱们不会再见面的。”

    陈玄丘说着,走到榻边,懒洋洋躺下,嘟囔道:“下山的时候,本想着要去做新姑爷的。没想到新娘子没见到,麻烦倒是不断。现在连她们说过的消息都不知真假了。明日进城,还要再找人打听一下才好。”

    谈月茗怒气冲冲地道:“喂,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

    陈玄丘充耳不闻,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谈月茗大声道:“我手脚都麻了,你快放我下来啦。”

    陈玄丘背对着她道:“我要睡了,你要再嚷嚷,我就拿臭袜子把你的嘴堵上。”

    茗儿一听,赶紧闭紧了嘴巴,虽然仍是气鼓鼓的,却不敢再说话了。

    陈玄丘躺在那里,这等环境下又如何睡得着,不过是闭目养神罢了。

    本来,他信了苏蓉儿所言,打算前往大雍。可是没想到这苏蓉儿居然是一个夺舍重修的鬼修。苏蓉儿管那六七岁女孩模样的宋倩叫长老,她们应该是鬼王宗的人吧?

    鬼王宗派了一名弟子、一名长老,夺舍他人,冒充苏护的远亲,就是为了等我前来么?

    师父应该是个没学过撒谎的人,说的话漏洞百出。

    我,应该不是捡来的,而是我的父母托付给师父抚养的。

    师父教了五个徒弟,唯有我一人,不传修仙之法,只教世俗之术。

    那本不伦不类的《造化不死经》里,居然有造假证这种奇怪的学问,居然有裁衣烹饪诸般技艺,居然还有待人接物诸般学问。

    《造化不死经》开宗名义第一篇,就是如何蒙昧天机,防范推演。

    而修真之道,只有凝成金丹,才算是真正踏入修仙之门,承应天机。所以,一旦结了金丹,就无法蒙昧天机。

    因此……

    陈玄丘思索良久,经过一番推演,得出了结论:

    我,或者我的父母,一定有着不同凡响的身份。

    我,或者我的父母,一定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强大敌人。

    师父传给我的那部《造化不死经》,似乎是按照一定的事件发生顺序连贯下来的学问。

    爹娘把我送上青萍,隐姓埋名十八载。

    十八年后,让我下山,与人联姻,娶妻生子,安度一生。

    如果出了纰漏,暴露身份,有生命之险时,就开始逃命。

    第一步,蒙蔽天机。

    第二步,摆脱追兵。

    第三步,改头换面。

    第四步,伪造身份,大隐于市。

    第五步,拥有各种生存技能,不愁活不下去。

    为什么不肯传我修仙功法?功夫越高,自保之力不就越强么?

    除非……我的父母和我那位神通广大的师父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我有多强大,都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仇家的对手。所以,只有逃,才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陈玄丘不由得心中凛凛,我的这具身体,究竟承载着什么样的命运,有着一个多么强大的对头啊?

    如果陈玄丘真是一个本世界的土著,当他想通这一切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搞清楚整个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想办法去探索自己的身世之谜。

    但是此陈玄丘并非彼陈玄丘,所以想通了这一切后,他马上就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城中找到蒲儿,把那可怜孩子安置了,我就远走高飞。

    大雍,不去了。

    爹娘给我说下的媳妇儿,不要了!就算比天仙还美,我也不要了。

    远走高飞,从此与过去的一切和这具身体的因果彻底割裂!

    陈玄丘在城中遇袭的时候,已是半夜三更。再一路追着两个阴魂出城,在这湖畔斗了一场,从山丘之上救下一人,躺在榻上又胡思乱想了许久,虽然闭着眼睛,这时也觉得阳光刺眼,天光大亮了。

    陈玄丘睁开眼睛,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

    被吊在梁上的白衣少女正扭头看向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一见陈玄丘起身,立即惊慌地道:“不好了,天亮了!”

    陈玄丘好笑地道:“天亮了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个鬼。”

    白衣少女突然转向陈玄丘,紧紧地盯着他看。

    陈玄丘愕然摸摸自己的脸蛋儿,笑道:“你看什么,我脸上长出花儿来了么?”

    谈月茗恶狠狠地道:“你的样子,我已经牢牢记住了。”

    陈玄丘茫然道:“那又怎么样?”

    谈月茗咬牙切齿地道:“我妹妹马上就要来了,你不许骗她,不许欺负她,不许伤害她。不然,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把你切碎了喂狗!”

    陈玄丘站起身来,懒洋洋地走过去道:“行了行了,我也不等你那妹妹来了。我这就放你走,你不要再想找事啊。从此你我各走各路,再无……喂?”

    陈玄丘话未说完,谈月茗摞完这句狠话,已经头一歪,晕了过去。

    “不好!莫非是吊的太久血脉不畅,把她弄昏了。”

    陈玄丘心中一紧,赶紧把谈月茗放下来,急急替她解开绳索。绳索刚刚解开,陈玄丘就跟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怪叫一声,猛地跳开来。

    就见谈月茗那一袭白色的衣裙就像褪潮似的,从衣领到裙袂,迅速变成了黑色。

    谈月茗整齐漂亮的眼睫毛轻轻翕动了几下,慢慢地张开,一双干净纯粹,小鸟儿般灵动的眸子定在了陈玄丘脸上,轻轻眨眨眼,讶然问道:“你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