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任 盗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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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蛮好默不作声、呆立着,殷远志气得掉转弯刀,用金鱼弯刀的手把,一下击落秦蛮好、不停抖晃的经书,哼哼唧唧骂道: “奶奶的!我们是来找秘籍的,不是来逛窑子的!就知道你一到晚上、不想女人准没精神……” 殷远志嘀咕着,正欲移开眼光,蓦然发现秦平头双腿、不停筛动深感奇怪,抬头再看秦平头,满是恐惧之色,两眼却直勾勾望着塔门之外,殷远志不禁回头想看看,这到底有什么古怪。 此刻,梦儿重生功激发经脉贯通,内息上下奔腾,与周围阴阳之气呼应环绕,已将全身衣裳绷拉不成人形,浅粉红色的衣装、在月光的反衬之下,倍感怪异,且罡气喷涌,风声淅淅沥沥、如鬼如魅。 殷远志大吃一惊,吓得慌忙扔掉手中蜡烛。 “是……是尼……姑吗!……是谁?”殷远志牙关颤栗,重复着秦平头的话,只是言语俱已变调,额头上的汗也跟着流出来了。 他细想想不对,自己之前早已问清,这是一座大名鼎鼎寺庙所在,根本不是尼姑庵,却又哪来尼姑? 于是,殷远志试着大胆、朝面前的人影发问:“你……你是……人吗?” 他说话哆哆嗦嗦,半夜三更、与面目不清的白影相对,显然心里没有底气,殊不知,此人正是昆仑山的天玄弟子梦儿。 此刻,闻听这二人的胡话,梦儿着实气恼,索性将二贼再戏弄敲打一下。 于是,她喷出一口气,引出翻涌的内息,顿时氤氲冲击、寒流倏忽而至,伴随着一声粗犷、含糊的答复:“不是!” 在秦蛮好看见之时,梦儿便已运起重生功,待殷远志说话时,真气催动阴阳轮回功,周身顿时如狂飙漫卷,衣袖鼓动如旌旗猎猎,整个第七层宝塔冷气环绕、腾卷愈演愈烈。 殷远志、秦蛮好本已害怕之极,头重脚轻忽然察觉、一阵飓风裹挟而来,两人拥抱相抵,仍然不能抗拒。 ‘咚、咚、咚’滚落声不停,两人一齐跌入塔楼台阶,战抖不息把持不住,又从第七层哐里唝嗵滚倒,沿楼道弹撞翻滚,一直摔滚到第二层。 这第二层楼梯是有门的,‘空洞’一声,两人撞在门板上,一下子惊醒了底层值守、看护浮图的两名僧人。 吓得值僧慌忙从床上爬起,也来不及寻视、细看怎么回事,只管张口高喊:“不好啦,有盗贼……快来人啦!……有人偷佛宝……” 其中一名僧人急中生智,想起来常说的那句话,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来,遂赶紧打开正门,僧鞋也来不及穿,直冲到大殿外的弥撒钟亭,撞响了青铜大钟。 “珰、珰、珰……” 深夜里的钟声极为响亮,自然也传的极远,闻讯陆续赶来的僧侣,风风火火、一齐冲进大雁塔施救。 这时,又传来“着火啦!快救火啊!”呼声不断。 殷远志原是在七层塔楼上,因惊吓扔下手中的照明蜡烛,蜡烛正巧从楼梯间落到第四层,烛火引燃了地面上散乱的经书,进而蔓延到木架和隔墙屏风。 幸而发现抢救的及时,却也使得进进出出的和尚、惊慌失措,互相挤撞、鼻青脸肿的不在少数。 半夜三更,却惊动了寺院的住持,各堂首僧闻讯也前来探望,并询问因果和损失大小,弘德法师枯立在西院浮屠旁边念经颂祝。 就听监院老僧弘慈问值日僧:“贼人可曾抓住或是送官?” “浮图之内,方才有一番打斗,贼人凶猛有力,拳脚进退分明,极有章法,乃是训练有素之狂徒,已有僧众十二三者伤害其中……”值日僧低眉应答,表情悲苦。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还有……,经书佛典亦损毁不少,尤其是玄奘法师的亲笔经典……丢了几册……” “啊!……三藏法师经卷乃本寺的无价之宝,《大般若经》更是绝笔,此番教老衲如何交待……”未及说完,老方丈便已晕过去了。 “师兄!师兄……快、快……快扶方丈,到禅房休息……”首座僧弘义大师,旋即扶住师兄,连忙向左右吩咐下去,早有几个沙弥冲将过来,架起方丈直奔后房……。 寺院内,此时人声鼎沸极为混乱嘈杂,火把流窜亮如白昼,雁塔南门广场上,僧侣慌张往来不绝,或是禀明灾情,或是详细伤害,或是补充遗漏。 西堂、后堂的几位高僧,虽佛珠数捻不停、念念有词,但却有口无心、胆颤抖不宁。 正在这当口“扑通、扑通”两声,从天而降掉下两个人,灯火照耀之下,尚能分辨出衣衫一红一黄,正是神武通的属下、殷分带和秦平头。 两人勉强爬起,却无法站立,浑身骨骼酸麻,只得背靠背相互倚着,苦着脸、望着一群大小和尚,二人想搏斗冲出,却心有余力不足。 原来,殷、秦两人从七层摔落,跌到二层后,躯体被梦儿轮回功转化出、罡烈如飓风之气冲撞,耳鸣目眩浑浑噩噩,呼吸极度不畅,胸腹压抑、血脉僵硬。 二贼明知是在坠跌中,却也难以运功抗抵自保,以至于头脸和胳膊多处,被撞成大大小小的青包肿块、足足有一箩筐。 待得几个和尚打开门时,知觉才稍有恢复,两人气不打一处来,齐声叫骂早不开晚不开、撞疼了老子你他妈的才开。 两贼虽非武林高手,然而对付十来个平庸僧人,均是绰绰有余,三拳两脚,和尚们便已东倒西歪。殷远志瞧见南门广场,僧侣众多、行动有些不便,于是同秦平头从二楼北门纵身而出。 两人刚刚在僧房屋脊上站稳脚跟,就听见身后传来、冷冷淡淡的轻细斥责: “你二人纵火烧毁浮图的摆什,还拿走人家的经书,不但不赔礼道歉,还毫无道理地把僧人打伤,我若不加阻止,听任你等行事,岂不是连我也有错,师姐知道一定会怪我,师父知道更是要重重地罚我,所以啊……你们俩一定要、向大师们赔罪!” 殷远志、秦蛮好落脚正准备离开,猛然身后有人发音,语调如在塔顶、所遇之妖人一般无异,脊背凉气直冒,待回头再查看时,周遭并无甚人影,诡异之下两人侧首仰望塔尖。 果然,一轮明月身边翩翩一人,正是先前所见女子,形容不甚清晰,似乎并不恐怖,然两人却是大骇,忙欲发力奔逃,未及挪步便察觉头顶之上,寒流急速而下,那人已近在咫尺。 无奈,殷远志低声对秦蛮好说:“兄弟,拼了吧!今日不论谁死谁亡……” 说完,两人各自挺兵刃同时攻上,殷分带平时使的是一柄金鱼弯刀,秦平头最拿手的是一支短杆蛇矛枪。 “那也未必!向这里的师父们赔罪,怎么就一定是死呢?”话音传来、字字清晰脆亮,果真是女子所言。 二人用足了眼力,却看不准说话人的身份和面目,但见衣影朦胧飞旋、缥缈闪烁,迂回尺度之大、令人骇异,且不可捉摸。 两个人使尽了本领,也无从攻击,四面直如铜墙铁壁、冷气森森,兵刃的挥舞、也愈发沉重疲惫,到后来竟然连松手、扔掉的力量,都施展不出一点点来。 绝望之余,蓦然,二贼只觉得身子、轻飘飘被卷起,就象被狂风吹飞起来,两人反而庆幸,因为手中的兵器、终于不在手中了。 之前,两人被自己的兵刃,沉重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委实悲观到极点,几欲放弃生存的念想。 “扑通、扑通”两人落地终于有了归宿,值日僧跑过来一看,指着殷、秦二人说:“正是此贼,佛祖保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师父可少许宽心矣。” 殷、秦两人被极度气旋打压,无从运功调息,摔得疼痛不已,刚才一番拼搏,虽然须臾之间,却是耗尽气力,此刻坐在地上,半点力量也没有,生死由命、索性来个死猪不怕烫。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与本寺,究竟有何因缘,而欲焚毁浮图、盗走经籍?”堂主僧弘信责问殷、秦二人。 早有两个小沙弥跑上来,在两人衣襟里上下前后、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大般若经》、《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显扬圣教论》、《解深密经》四本经书一一现形。 殷远志本无意纵火,然偷盗属实,但事已至此,辩驳亦毫无意义,遂眼睛瞥了一下老和尚,复又望望塔顶尖处,忽然不见了刚才的白衣女子,他胆子也大了一些,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定了定神说道: “我兄弟二人虔心向佛,奈何佛门不为我开,昨日来此决意出家,不曾想贵寺无意收留,实在走投无路,于是才出此下策,想私下借阅宝书,回去潜心修行,等我兄弟二人大彻大悟,之后再行归还不迟。佛祖不是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我兄弟因腿脚不便,才不小心跌倒,蜡烛掉地起火,又害怕又紧张,走错路、失足落到这里,置生死于不顾,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一番人模狗样的鬼话,居然说得弘信老和尚信以为真,眉眼舒展说道:“善哉!善哉!广诚,可有此事?” 那广诚和尚乃是一名执客僧,在旁边伫听多时,等到师父问询自己,赶忙如实应答: “弟子在,昨日午时,确有貌似此等二人、来本寺探访,口口声声说要出家当和尚,弟子观其言语浮滑,眼神游离且行踪鬼祟,便劝其离开。并告知当朝有法律、本寺亦有规矩,出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为之,况且这……也需方丈大师、点头才行!” “你怎么这么迂腐,此二人诚心三更,不惜性命执意参禅,我等佛门弟子,怎么能拒人以千里之外,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岂有论品相、出生、资质、根源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诺大广场上一干小和尚,听了弘信老和尚的话,一齐面面相觑,明知两人窃取经书、另有图谋,却无人敢争论。相反,后堂、西堂等僧侣齐声颂祝: “师兄妙论!乃开我佛经典,人人平等广纳佛缘,善哉!” 倒是有个受伤的小和尚,心里不服大声驳斥:“师叔!莫听信其诡辩,此二人若是诚意我佛,又怎会重伤我师兄弟多人,分明是有些手段,定有不可告人之秘,抑或经书中另有玄机。” 此言一出,着实令四大班首、八大执事倍感疑虑。 就在这时,广场上空传来清脆的声音,令众僧人惊异无比,而殷、秦二人听了更是心惊肉跳。 原来说话之人,正是先前施展魔法的女子,所有人等皆仰视高塔周遭天空,却并无甚特别。 “你二人须诚心在佛前忏悔、祈求原宥,若是以鬼蜮伎俩哄骗寺僧,恐不入地狱也形同地狱,纵然渴求武功、亦应光明正大,否则为非作歹烧杀抢掠,终不能免……昆仑一剑!” 尚且纳闷之间,就听到‘呓……’尖锐呼啸声从天而降,“嗤”地一声,有一物深落在殷秦两人之间、不足半尺空隙的地面上。 远看是一枚光亮闪闪、尚有丝丝寒气的东西,近看似乎一半插入地下,地面余留三四寸,尚且溢出缕缕白烟。 众人正在奇怪,抬头却见百八十尺的塔尖之上,一浅灰白色衣影悠然盘旋,依稀是女子形容,随后径向北飘然飞去,而寺塔广场的上空,余音清晰回荡: “夤夜打扰、诸位大师清修,梦儿深感歉疚!未料致佛门典当、损毁一二,心中耿耿,今送上贼人,由寺僧据实处罚,告辞……” 众人久久仰望,唏嘘不已皆惊为仙人,兀自寻思,似这等叱咤风云之术,该如何修炼,始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