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英雄”

                        冲突，暴力，死亡……是黑矿区域的底色，枪声和爆炸声更是所有人从小到大的入眠摇篮曲。
    “就是这动静未免也太大了。”一个老人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镐子，从蜿蜒黑暗的矿壁上敲下一块石头，“不知道沙鼠帮的老爷们又在搞什么大动作。”
    自从上次因为有人骂了沙鼠帮两句，被泄密者告发处决后，就再也没人敢乱说话了。
    把手上的录音交给沙鼠帮，就能够逃离这暗无天日，随时可能窒息的黑矿，回到地表上过正常人的生活。
    谁能在这种诱惑面前坚持住不动摇？
    滋……滋……
    就在这时，挂在墙上的老式对讲机响起了嘈杂的电流声。
    老者脸上立刻露出了警惕的表情，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上的镐子，小声问道：“……谁？”
    在沙鼠帮的地盘上，也就各个城市市区还能维持秩序，只要稍微远离一点，就是强盗劫匪们的天下。
    “马文爷爷！是我，莫羽。”对讲机那头，传来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马文这才松了口气，但处于谨慎考虑，他还是决定对一下暗号：“今天早上吃了我留给你的面包没有？”
    莫羽也很熟练的对出了暗号：“早上只有水煮土豆，马文爷爷。”
    确认安全之后，黑矿的洞门被打开，莫羽从门缝走进去，回到了“家”中。
    矿洞中点燃了油灯，摇曳的火光映照出了所有人的麻木。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朝莫羽望来，面貌惨白而又肮脏——常年的营养不良和极差的卫生环境，导致黑矿中的所有人都患上了慢性伤病。
    马文看着莫羽身上干净的衣服以及稍有红润的肤色，脸上露出了一瞬的复杂：“莫羽……沙鼠帮的大人们答应延期收税了？”
    话音落下，黑矿其他的人也纷纷投来了期许的目光。
    当时黑矿实在交不上更多矿石，是莫羽自告奋勇，说是要离开黑矿想想办法。
    现在看来……办法是找到了。
    
            
                        但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孩，要怎么做才能让沙鼠帮妥协呢？
    明明只是出去了几天，莫羽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摇了摇头：“马文爷爷，现在已经没有沙鼠帮了。”
    马文脸上当即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走上前去，想捂住莫羽的嘴巴：“不要乱说话！你忘了上次那件事吗！”
    等会在场所有人都不能放走，一定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录音设备！
    沙鼠帮怎么可能会没了？
    这里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被沙鼠帮控制着一切，连灵魂也不会被放过！
    莫羽看着眼前这些恐惧到极点的人，眼泪一下没有止住，她大声的说道：“马文爷爷，各位！听我说，请听我说……”
    “就在昨天晚上，沙鼠帮被总督大人彻底消灭了！”
    “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聚集在附近的矿工越来越多，莫羽一边往前走，一边努力的穿过人群，高声的重复着一件事情。
    残暴统治他们无数年的沙鼠帮，在今天覆灭了！
    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人拿着枪，逼着他们上交用命挖出来的矿石；从此之后不会有人在冬天逼迫他们拿出保暖的衣服，逼着无数人被活活冻死了！
    听到这件事的人们起初是恐慌，然后是疑惑，等到莫羽穿过人群，来到马文身边时，欢呼声已经盖过了其他一切。
    油灯的火苗都在这样的声浪中被震的飘摇不止！
    人们或许不知道沙鼠帮的覆灭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过上更好的生活，但他们至少能够在这个片刻宣泄一下积压了几十年的情绪。
    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任何好消息。
    以后或许还是会吃不饱饭，还是会在冬天被饿死……但至少在今天，原本高高在上的沙鼠帮老爷们，会和他们一样倒霉。
    马文看着莫羽走来，擦干净手上的污渍，轻轻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辛苦你了……所以，你没有去找沙鼠帮而是找了总督？”
    莫羽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是的。”
    
            
                        两人一起走进了小房间里，在一张点了蜡烛的桌子旁相对坐下，莫羽则是把她如何去找姜燧，沙鼠帮如何被击垮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马文越听神色越凝重，到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是祸是福，还尚未可知啊……”
    莫羽有些奇怪：“总督大人刚刚上任，就消灭了沙鼠帮，能力一定是比之前那些总督要强大的，怎么会有是祸的可能呢？”
    马文又叹了一口气：“总督是连沙鼠帮都能轻易消灭的大人物，我们这些老鼠臭虫，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无非是继续在矿洞里没日没夜的挖矿交税，只不过主人的名字从沙鼠帮变成了总督府罢了。”
    原本沙鼠帮就是在帮总督府征税，从利益角度来看，总督和沙鼠帮才应该是盟友。
    现在沙鼠帮覆灭，恐怕也只是不小心惹怒了总督，被找了个借口消灭，属于上层权力的争夺。
    对他们这些底层的苦命人，恐怕不会有多少改变。
    “可是我觉得总督大人和沙鼠帮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莫羽想着那天啤酒馆的事情，用力摇了摇头，“他还给了我药，缓解了我的咳嗽……”
    马文哈哈一笑，给莫羽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懂！你才见过他几面？这些做老爷的有哪个是简单的？一夜之间就把沙鼠帮消灭的帝国总督，能是什么善人？”
    “可是……”莫羽捧着木杯，还想再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你是帮黑矿省下一个月赋税的英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操心吧。”马文看着莫羽把一杯水喝完，继续道，“赶紧休息了我们的小英雄，明天还要工作呢。”
    莫羽心里有点不服气，但还是按捺住了和马文争论的冲动，说道：“明天总督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让我们所有人都去薄土城集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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