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施主请留步
两把新铸好的剑，依旧交给卢万芳长老，处理后面的工序。 可以想象，当卢长老拿到这两把剑的时候，是何等的震惊。 什么时候，少堂主的铸剑术变得如此高深了，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又铸造出一把灵武级中品，一把灵武级下品？ 这两把剑，堪称完美！ 卢长老这次不敢再有丝毫大意，清一色的叶家老人负责，在家臣的亲自监督之下，日夜打磨雕饰两把剑。 忙忙碌碌中，距离刘老的寿辰不足三日。 这日清晨，叶长生带着铸好的莫愁剑，在供奉丘天佐的护送下，乘船北上，抵达六合郡的郡城，六合城。 六合城毕竟是郡城，比三水镇热闹多了，人口足足有二十多万。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锦旗飞扬，街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给司库大人买了见面礼之后，长生索性顺道去天宝街逛逛。 天宝街其实是个黑市，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会在这里交易。 叶家藏宝室中收藏的一把名剑，便是当年父亲从盗墓贼的手里淘换到的。 刚到街口，叶长生就被无数双眼睛给盯住了，不少小贩上来试探口风，却被长生微笑着回绝。 一个年轻的小贩为了躲避马车，有些紧张地站在路边，当看着叶长生坐着轮椅过来后，赶紧跑上去搭讪。 “公子，小的这里有好东西，您过过眼？”小贩背着大包裹，神秘兮兮地向着叶长生道。 “好啊。”叶长生笑着说道。 以长生对煞气的敏感，能清晰感应到包裹散发出的阴煞气息。 小商贩包裹里的“好东西”，多半是从坟墓里刚扒拉出来的玩意儿。 兴许是很久没有接触到煞气了，长生非但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走进无人的巷子，小贩迫不及待打开包裹，把东西铺在地上，满怀期待地看向叶长生。 长生扫了一眼，淡淡道：“我全要了，开个价吧。” 七八件陪葬品，他看上的只有一件，不过这些东西煞气太重，流散出去也是麻烦，倒不如全收了。 “全要了？！”小贩喜出望外，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进城，就做成一笔大买卖。 纠结了很久，小贩怯生生地伸出一个手指头，咬牙道：“一百两！” 长生点点头，让身后的丘天佐掏出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小贩。 看着小贩惊喜又疑惑的神情，叶长生冷冷道：“回去用糯米水浸泡三日，才能去掉你体内的尸毒，以后干点别的营生吧！” 尸，尸毒？！ 小贩的脸色吓得苍白，片刻回过神来，向着叶长生鞠了一躬，转身撒腿就跑。 叶长生笑了笑，让丘天佐将包裹收起来，两人正要离开，却发现巷子里多了一个人。 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站在前方，身穿修行袍，长发披散，手里挂着一串紫檀的禅珠。 兴许是盘玩得久了，禅珠表面裹上一层细腻的包浆，散发出圆润的光泽，让人看了就感觉很舒服，甚至鼻腔间生出淡淡的香气。 叶长生却很清楚，那串禅珠，是一件蕴养多年的佛门法器！ 供奉丘天佐也不禁心中凌然，一脸戒备之色。 以他的修为，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位老者的出现，可见老者的实力不弱。 老者手掌挑着禅珠，柔和的目光看着叶长生，用悲天悯人的语气道：“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真是菩萨心肠。” 叶长生回礼道：“大士谬赞，随手之劳而已。” 胖大士很认真地说道：“无所住的布施，才是真布施，施主无需自谦。” 所谓无所住，便是发自本心，不是为了布施而布施。 叶长生惊讶道：“大士的意思是，那些有所求的豪客，动则给寺庙捐献上万两的香火钱，是假布施喽？” “这个……”胖大士纵然心里这么想，也不敢这么说，若是传了出去，那可是得罪人的。 叶长生嘴角微微翘起，无极魔尊的记忆里，禅法的诡辩就有一大堆，应付一个散修绰绰有余。 见胖大士无言以对，叶长生微微垂首，就要告辞。 “施主请留步！” 胖大士上前一步，正色道，“施主，那包裹里的东西，煞气阴沉，不若交给老夫，免得它们流毒于世，也误了施主的修行。” 叶长生不禁愕然，从包裹里掏出一块黑色的金属块，似笑非笑道：“大士所指的，该不会是这块墨银吧？” 胖大士一脸尴尬之色，讪讪道：“原来施主识货啊，倒是老夫孟浪了。” “大士，贪、嗔、痴、慢、疑，这五毒您可全都犯了，今日还是在家修行的好。”叶长生单掌行礼，转身扬长而去。 胖大士一脸苦色，连道罪过，盘膝坐在地上，默默念诵起心经来。 前往郡守府的马车上，叶长生回想起先前的一幕，不禁莞尔一笑。 难怪无极魔尊那么不待见佛门中人呢，明明是在打墨银的主意，却要作出一副济度苍生的样子，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墨银是一种稀有的金属材料，柔韧性和延展性很强，是铸造侍女剑和刺客刺剑的上好材料。 长生收到的那块墨银，价值至少在五千两以上！ 叶长生丝毫不知道，因为他的一番话，却让胖大士迎来了顿悟。 空寂的巷子里，胖大士盘膝而坐，眼帘低垂，宽大的长袍无风自舞。 人之一念，生八万四千烦恼。 所谓五毒，便在这一念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 断了一毒，便是断了五毒，便是断了这一念。 心无所住，福由心至。 胖大士头顶佛光隐现，浩荡佛力流转全身。 他那褶皱衰老的皮肤，迅速变得平整光滑，相貌也骤然年轻了二十岁。 似相非相，似我非我，我是胖大士，却也不再是胖大士了。 第一功德相，大成！ 胖大士缓缓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激动，旋即回复清明。 佛道中人，修功德相，修法相，有大神通，不可思，不可议。 有漏心生，不顺法性，所谓功德相，不过是善业所感的人天果报。 “功德相”距离真正的“法相”，何止十万八千里？ 但对胖大士而言，修成第一功德相，已然是修行的一大突破了。 望着长生离去的方向，胖大士心里默默道：“小友，你是我的有缘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