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法师，无心
头顶盘旋着黑色云雾，叶长生一袭白衣，肃立在坍塌的山体前。 他不想穿白衣，可两套修行装都是白衣。 坍塌的山体后，便是桃源村的墓园所在。 嶙峋的巨石之间，一丝丝煞气流泻而出，叶长生遍体生寒，蠢蠢欲动。 一般而言，村民部落的墓园中，都有镇墓兽之类的存在，用以阻挡邪祟，压制阴煞之气。 长生只能猜测，三百多年前的那场地震，让镇墓兽受到损伤，而后墓园被封闭，失去了供奉，以至于煞气横行。 这个墓园，已经被污染了。 检查一下手弩灭心和黑龙匕首，叶长生向着两座巨石之间的狭缝走去。 曲折前行百米，前方出现一面陡峭的山壁。 山壁上掏出一个椭圆形的门，石门两侧，坐落着两只镇墓兽。 黑石雕刻的镇墓兽，坐在石基之上，像是麒麟，又像是狮子，面目狰狞，獠牙外漏，眼眶中镶嵌的红宝石，闪烁着血光。 它们一只断了左腿，一只断了右腿，身上满是细碎的裂痕。 石门两侧探出的两盏长明灯，已经废弃多年，积满灰尘。 紧闭的石门开了一道缝隙，轻轻一推，就开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山洞，黑暗之中，一座座方形的石墓，整整齐齐，向着看不见的深处延伸。 叶长生前行片刻，猛地停下脚步。 这里煞气如此阴沉，就算他看不到飘荡的亡灵和幽灵，也能感应到才对。 然而这里却如此安静，安静得有点不正常。 呼的一声，一股煞气从身后呼啸而来，叶长生猛然转身。 一个黑色的高大的人影，突兀地肃立在他的面前，黑色斗篷下，赫然是一个骷髅头！ 骷髅头空洞的眼眶中，涌动着黑气，下一刻，他伸出一只森森的白色手骨，径直向着叶长生的心脏插去。 速度太快，快到叶长生来不及反应！ 刺啦。 修炼袍直接被撕裂，冒出几缕黑烟。 “嗡！” 叶长生的胸口处，一道道金色的经文浮现而出，那只手骨明显颤抖了一下。 “砰！” 经文溃散，一截小指骨掉落了下来。 白色的手骨只停顿了瞬间，就笔直戳进叶长生的胸腔。 一声闷响，鲜血从胸口飞溅而出。 叶长生全身颤抖，身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发黑。 他全身颤抖，却已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只能任由那只白骨之手，撕裂胸膜，攥住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从来没有一刻，叶长生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即便他从绝情涯陨落的那一刻，也不过如此。 灵魂泛起森冷的寒意，他的生机飞快流逝着，眼中的神采暗淡了下来。 那只攥着他心脏的白骨之手，缓缓向内收拢，心脏也旋即收紧。 叶长生感知变得模糊起来，痛苦变得虚无缥缈，他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痛苦。 也许是恐惧之下产生的错觉？ 染满鲜血的白骨之手，继续向内收拢，猛然间，它碰到了一个尖锐的存在。 心脏上那把灰色的小剑，剑尖不经意地刺在白骨之手的掌心。 刺！ 白骨上留下一道黑色的裂痕，浓郁无比的阴煞之气，从微小的裂痕中喷薄而出。 黑衣骷髅发出一声只有叶长生才能听到的尖叫声，浑身颤抖，骨架发出哗啦的声响。 白骨之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吸引住，只能任由体内的煞气，疯狂地流泻而出，被那把灰色的小剑所吞噬。 灰色小剑，微微颤抖着，浸透剑身的死灰，一丝丝脱落，抽离。 叶长生耷拉下来的脑袋，猛地向上抬起，空洞的眼神，流转过一丝神光。 他阴冷的眼神和骷髅空洞的眼眶，静静对视着，冷然道：“吸煞！” 《浮屠秘录》心法启动，盘桓在他胸腔内的阴煞之气，搅动着一朵朵血花，隆隆盘旋起来。 黑色风暴下，煞气转化成一丝丝元气，源源不断向着气海空间流淌而去。 缥缈的气海之上，那朵灰色的莲花，重新散发出生命的气息。 晦暗的七十二片花瓣，就像是掩埋在灰尘中的琉璃，在清风的吹拂下，渐渐退去了尘灰。 花瓣越发清澈，通透，一道道魔纹浮现而出，透出淡淡的光彩。 “嗡！” 下一刻，一片花瓣，骤然亮了！ 一片，两片，三片，……，十二片！ “轰！” 黑衣骷髅轰然垮落在地上，骨骼化作灰色的尘烟，向外飘荡。 老旧的衣衫落在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 黑色的碎布片漫天飞舞，叶长生缓慢转身，流血的胸膛上，插着一截白色的小臂骨。 数米之外，辛茹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惊恐，高举一把大剑，双手却在剧烈颤抖着。 她暗中追随叶长生而来，不想却看到叶长生被白骨插心的那一幕，作为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不被吓着？ 叶长生看着辛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缓缓向前走去。 “你别过来！”辛茹惊叫一声，踉跄后退了一步。 叶长生止步，随手将插在胸膛上的手骨摘掉，露出鲜血淋漓的一个大洞。 掏出一块黑色的玉牌，叶长生目光清澈：“辛姐姐，我是佛家修行弟子，这是我的户碟。” 辛茹目光锁定那块染血的玉牌，头皮发麻，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一把拿过令牌，又退后了几步。 染血的玉牌上，由内向外投射出一排排文字，还有佛门的符咒。 “无心？！”辛茹看着玉牌上的法号，又看看叶长生胸口的血洞，头皮快要炸了。 她不懂什么是佛门户碟，但黑色玉牌散发出的纯正神圣的气息，她却能感应到。 又看到叶长生远远站着，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敌意，辛茹不由得信了几分。 叶长生正色道：“辛姐姐，这里已经被邪祟玷污了，你守在门外，我要清理煞气。” 辛茹不禁点了点头，想把户碟还给叶长生却又没勇气过去，转身惊惶离去。 辛茹走出去后，封闭了石门，叶长生如释重负。 他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自嘲道：“无心，差点真的没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