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遇见故人
这是黑暗使的防御术阵。 在人界的各类技法中，阵法是非常常见的技法之一。在各种类型的法技和武技当中，阵法都占据着很重要的一部分，其中尤属黑暗使的黑暗术法占比最多。东土军队所展示的阵法，正是一种黑暗使特有的防御法阵。 这个防御法阵有两个特点：第一点就是，这是一个极为罕见的，只需要低修为甚至无修为的人就能施展的阵法。第二点，因为参与施阵的人等阶都相对较低，因而施展阵法需要的人数也极为庞大，并且需要一名深谙此阵法的高阶黑暗使引导执行。别看参与施阵的大部分都是无修为和低修为的人，阵法强度却属实不低。这个东土的百万大军，在国师子岸的引导下所施展而出的防御阵法，甚至可以抵挡住11阶以下任何职业的高手全力的攻击都毫不动摇。 当然11阶的高手，虽然在平日里，在任何一界都是傲立一方的存在，但是这在高手如云的正面战场，其实并不算什么。能够抵挡住魂兽长达数日进攻的正面军，整体实力当然远远不止11阶的程度，当然那要在九霞宗秘法加持的前提下。此时九霞宗陷入秘法空窗期，军中将士连续数日连轴转，毫不停歇的进攻已经使众人精疲力尽。此时子岸将魂兽回收，只有他自己明白，此番回收是不得已为之，但是联合军并不知晓。 肖靖当然也明白敌方不会无缘无故在这样的时候将此等战力回收，而不是乘胜追击。略一思索，大致也能猜测到子岸停止进攻的缘由。虽然现在是发动反攻的天赐良机，但是东土军因阵法加持，只要驻守原地屏障便坚不可破。而联军因前番连续数日的战斗正需要休息，九霞宗的秘法也需要时间才能重新启动，现在绝不是向东土发动进攻的好时机，此时联军最需要的就是养精蓄锐，以备应对第二轮魂兽的进攻。只是究竟是魂兽第二轮再来的时间更快，还是九霞宗的秘法冷却的时间更快呢？ 答案是魂兽。 “东土正面部队已经进入了平原，右翼军也迫于压力后退，现在东土方面的军队已经全面侵攻入中山境内。” 精神连接的彼端，北极星清亮的声音中透着难掩的焦急。 “还能坚持多久？” “再过半日，九霞宗的秘法就可以重新启动，再撑个几天没有问题！”进入联军打探消息的楚潇潇回应道。 “转告肖靖，在这半日内一定要坚持住！” 连接切断。魂兽腹内，漆黑的空间中，两个面色青白的傀儡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他们都抬头仰望着。 进入魂兽体内第七日，他们终于找到了除了水和石块以外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物体，宛如老树虬根深扎在水潭之下。嶙峋的表皮在妖火的光照下映出晦涩不明的光泽，蜿蜒的虬枝攀爬而上又相互纠缠，如同一根根血管生长其上。树干的顶端是一面巨大的平台，环绕在四周生长而出的几根虬枝之间，远远瞧去，这东西宛如从水潭之下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此时那掌心之中正长着一人。 不错，是“长”着一个人。此人腰部以下都没在那手掌的掌心之中，双手也在其内，只有手腕之上暴露在空气里。从掌心伸出许多细密的纹路攀爬在那人的双臂和上半身，一直延伸至胸口。人与树干几乎合二为一，树干似乎在吸取那人身上的养分，那人也似乎在从树干之上汲取能量，可不就像长着一个人嘛。 “大收获啊，我们找了这整整七天总算找见的，不只是除了石头和水之外的东西，居然还冒出来一个人？” 紫松林对这眼前的奇观倒是颇有兴趣，干哑的喉咙发出一声诡异的嗤声，然后手指一弹，掌心的妖火便缓缓升起。明亮的火球徐徐上升，照亮了朝天张开着的大手，同时也照亮了在里面生长出来的那个人的脸。靛蓝色的光芒下，那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哟，这人还诈尸了！”紫松林发出一声做作的叫喊。 那人自然也是瞧见了树下站着的两人。“傀儡？”借着火光，他自然也瞧见了，那是两个脸色青白的人，活着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肤色的。然而令他感到奇怪的，除了在这样的地方居然冒出了两个人——不，是傀儡——以外，他怎么瞧着这两只傀儡，似乎有些眼熟？ 一时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到过，但是他现在不能行动，此时就被人发觉，绝不是一件好事。能安然无恙进到这里面来的，只能是东土的人。想到这里，他本无甚表情的脸上，顿时透露出凛然的杀机。 “既然你们发现了这里，那就别想好好的回去了。” 这声音低沉带着些微的沙哑，如同石缝中攀爬而出的毒蛇，蛇信吐露着**的杀意。恐怕真要是个活人站在这里，定会觉得脚底发凉如坠冰窖，四面的冰冷都能冻入骨髓。哪怕只是注入了少许精神的傀儡，依然能够感受到从天而降的巨大压迫感。紫松林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 “大少爷，你说这魂兽的核心是不是成了精了，居然还会威胁人？” 他身旁已经许久未曾发声的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对他们杀气四射的掌中人，轻轻一跳，跃到了那手掌之中。 毕凌霄蹲下身来，与那掌中人平视。“你就是这怪物的核心？” 被一张青白的死人脸贴在面前可不是什么让人痛快的举动，那人的眼珠在悉数放大的五官上转了一圈，某张脸忽然在他的记忆中浮现出来。 “你是……” “看来脑子还留着，说吧，你怎么就成了魂兽的核心了呢？”毕凌霄拍了拍并没有任何灰尘的衣角，盘膝坐了下来。 那人先是一愣，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杀意便蓦地消失了。 “果然是你！” 掌中人，也就是奥古斯都惊讶的睁大眼——不错，这个生长在手掌心中，毕凌霄和紫松林在这魂兽体内游荡了好几天发现的唯一一个活人，正是被吞噬掉的杀神，奥古斯都。难怪他觉得这两个傀儡有些眼熟，这不就是毕凌霄当日在山洞里为他锻造的那几个傀儡吗！ 最初的震惊后，他慢慢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只是嘴角带着些许笑意。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但是你绝对没想过是在这里。” 毕凌霄也瞧着眼前的人。他万万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那个传说中已经献祭了的杀神！ 怎么这家伙舍身为人成就了祭阵不说，还自己变成了核心？ “确实没有。”奥古斯都看了看下面的紫松林，又看了看他。“你是来破坏祭阵的？” 奥古斯都自然明白，魂祭孕育出来究竟是为了对付谁。既然这个小妖魔与东土有着深仇大恨，那么插手其中也未尝不能。只是这祭阵的强度，他自然最为了解，毕凌霄虽然年轻有为，但是自身的等阶却也绝对不足以正面破坏祭阵。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想寻找破坏的其他方法吧。 “祭阵？”毕凌霄从鼻孔哼出一声冷笑。“自从你牺牲自己奉上祭品，祭阵就已经不再是祭阵了。它完成了，进化了，变成了一只生物，我们现在管它叫魂兽。” 他这话说完，奥古斯都先是愣了下，继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虽然自愿与祭阵融合，但却不是作为祭品！” 自愿？原来这家伙不是因为粗心大意才被吞噬，看来是故意凑上去被吞噬的？ 看到对方没有说话，奥古斯都知道他的疑惑，于是继续道： “我这个人从来不欠别人。当日你向我询问魂祭的事情，我就猜想这恐怕是你忌惮东土的地方，所以就想着帮你去探查一番，如果能顺路解决了这个问题也未尝不可。我找到了祭阵所在的位置，彼时祭阵还未成型，有数名高阶弟子守护。我看那祭台上孕育着非常磅礴的能量，就想着接触试试，没想到那东西就传来了巨大的吸力。我新获躯壳正需要充沛的能量使灵肉更加合一，所以才由着那吸力进入了祭台之中，为的就是能获得这祭阵的能量！” 奥古斯都说着，同时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如果让东土知道他们苦心孤诣了这么久完成的成果，却一朝成为他敌人的盘中餐。想到彼时那些人惊怒而又无可奈何的嘴脸，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痛快！” 原来如此。毕凌霄听明白了。 奥古斯都确实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来寻找祭阵，但是被祭阵反吞噬就是这个人自己的想法了。这家伙在圆域中被困了那么久，此番出世，自然要大肆报复一番。但是当年将他抓入的人，以及作出这项决定的决策者都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了。单单是将他们的后世千刀万剐，已经不足以发泄他心中的愤怒。眼睁睁看着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且再无反击之力，那各中滋味确实是个相当巨大的打击。 奥古斯都的想法没有问题。这种做法既可以发泄自己的怒气，同时让灵肉合一更加完善，也顺带帮助毕凌霄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可谓一举多得。然而他的美好想法并没有改变正是因为他的原故祭阵才得以迅速完成导致魂兽出世的这个结果啊？更何况…… 毕凌霄上上下下扫了人两眼。“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其实被困住了吧？” 最初奥古斯都看见他们俩来，是把他们当作了东土派来的人。如果这家伙能随意行动，甫一见面肯定就会一巴掌给他们扇死，而不是只在上面瞪瞪眼睛，发发杀气这么简单了。 这句话可谓说到了重点，奥古斯都被噎了一下，立刻大声道： “我只是还需要时间！” “未必吧。”毕凌霄斜着眼睛瞧着他。“我看你是因为魂兽的进化，不仅没能成功吸收掉，反而被困在了它的身体里面，成为了它身体的一部分了吧？” 正确答案被精准无比的说出，奥古斯都老脸一红。在最初接触祭台时，他便大致估算了祭阵的能量，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将其吸收绝对没有问题。但他万万没想到，祭阵因着他自身的融入得以最终完成，继而进化孕育出了魂兽，其中的能量也是向上迈出了一大节，以至于现在的他也没有办法完全驾驭。并且因为已经深入其内部的缘故是走也走不掉，吸收也吸收不完，两面拉扯之下，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虽然不至于被魂兽消化吸收，却也不能使自身脱离此处。如此境况与在圆域之中，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