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九章 纹银百两尊师重道
“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让我叫小武和小桃过去收拾东西。”小全跑到大房院里,先跟陈麒江打了个招呼。 “滚滚滚滚!”陈麒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也就他娘愿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偌大陈家还缺了几个奴才? 陈玄飞那孤儿院的人,看着他都觉得晦气,偏偏他娘就喜欢做这些小妇人的做派,再就是克扣点例钱,配额缺斤短两的,有什么用呢?大事没有眼力见,细枝末节处处计较,白白的亏了她宣平夫人的名声,恶了爷爷的眼。 在这陈家,到处都是糟心的事。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那张小娘子”,一个奴婢欢脱的跑回院里,老远的就冲着陈玄飞嚷嚷。 “小桃,说了多少遍了,叫夫人。”正在装行李的陈玄飞,揉了揉脑袋,他想是不是以前太惯着他们了,一个郭韫一个小桃,说话从来都不过脑子,口无遮拦,以前两房各不相干还好些,这一路去邱睢都在一起,怕是要生出些事端来。 “哼,那二夫人,趁你不在,过来好生埋怨了你一通,还逼着我们去帮他们搬东西,可恶至极!”小桃一脸的不高兴和委屈。 “好了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啊!乖,去把我娘屋里的物件都收拾好了搬出来,小全你把书房放的那些书都找个箱子装好了,小武你去找辆马车来,把这些衣服和家什都给刘婶,李大叔他们送去。” “嗯,这些衣服和家什都好好的,干嘛拿去送人啊,咱们二房又没啥钱!”小桃不乐意了,挡着小武。 “咱们去邱睢旅途遥远带着累赘,还有到了邱睢,兴许也用不上了,刘婶李大叔他们家里都是给咱们家卖过命的,给他们再合适不过了。”陈玄飞不得不解释两句,关于钱的事情,不说清楚了,小桃是连他的面子也不给的。 “有什么累赘的,大房的人联系了货船,所有家什一样不少都带上了,连桌子都搬了,就算咱们不带,卖了也行啊!都是好东西,值不少钱呢!” “你带过去真没什么用,而且太麻烦了,还有,咱们今儿个就要走,你卖得了嘛?再说了,人走了,茶不能凉,以前还有陈家的人照顾照顾他们,咱们这一走,他们也就没了靠山,你就当给我,给我娘,博个好名声,啊。” “哼!”小桃听着把夫人都抬出来了,只能哼了一声,扭头不情不愿的去收拾东西了。 “小武,去吧!” “哎!” 一旁帮忙收拾的郭韫,凑近陈玄飞,悄悄的说:“二哥,这小桃挺有脾气啊!” “你喜欢,介绍给你做媳妇。”陈玄飞随口搭了一句,发现郭韫居然没接话。 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郭韫脸都红了,陈玄飞把手里的衣服一扔。 “嘿,你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看上小桃了,你们才见过几回啊?” “嘘,嘘,二哥,小点声,小点声,我没那个意思,就是,就是觉得小桃这姑娘,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挺好一丫头,没别的意思。”说着还偷看了一眼屋里的小桃,看她有没有听见。 “哦,你没那个意思啊,行,还有小全和小武呢,两人都挺好的,改天我问问!” 郭韫的脸一下就黑了,闷声不吭的搬东西,恨不得把箱子砸穿了。 “嘿,行了行了,德性,别把我箱子砸坏了,小桃还小呢,嫁什么人,再说了,以后她要嫁谁,得看她喜欢谁,我说了不算,得她同意,明白了。” “嗯!”郭韫红着脸小声的应了一声,放东西的手轻多了。 看着郭韫的样子,陈玄飞不禁的哑然失笑了,不过也挺好,说不定这一路上,把两人放一块,之前的担心就没啥可担心的了。 “哎,枝锦,来来来。” 隋砚出了正厅,一直在廊下等着,看着隋枝锦出来,就对她招手让她过去。 隋枝锦看了看左右,走了过去。 “舅舅你在躲在这里干什么?” “过来说,艳妃的事,我爹怎么说的?” 隋砚一把抓住隋枝锦的手臂,把她拉到角落里面。 “我想着舅舅说的也有道理,我许久不见舅爷了,也不好意思给他添乱了,所以还要靠舅舅帮我了。”隋枝锦反过来双手抓着隋砚求他帮忙。 隋砚把手放到隋枝锦的手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放心,舅舅一定会帮你的。” “娘娘,娘娘。” “翠微来找我了,舅舅一定记得帮我啊,我先回宫了。”隋枝锦放开隋砚的手,出去唤了翠微就走了。 隋砚看着苗条摇曳的背影,把手放到鼻尖,闭上眼睛闻了闻,淡淡的香味,让他陶醉不已。 “这是你的,你的,你的。” 陈府管家在院里,挨个发银子。 邱睢距离上京路途遥远,一方面是有的人想留下来,一方面是带不了那么多人,便遣散了一些不想去的,和身体不太好,上了年纪的。 送走了郭峋颜,陈谓就一直待在客厅,看着下人们忙活,东西一件件的少了,下人一个个的走了,他心里,好像也一点点的空了,他在上京的痕迹,似乎风一吹,就再无痕迹了。 “老爷,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走了,您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办的。” 张氏走到了陈谓身边,询问他的意思。 虽然张氏已经正了名,但是依旧延续着之前的称呼,妾没有资格叫爹,只能唤老爷,也不是她不想,一个是习惯了,另一个是她也清楚太傅大人也不太喜欢她,就不要去触霉头了。 “那便走吧!” 张氏退到陈谓身后,一前一后出了客厅,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外,看着一边七八辆双驾的马车,回头问张氏,“怎么弄得如此多的行李,去邱睢的路,可不短。” “儿媳找了家货船,除了一辆车是跟着咱们,其他的东西,都送到码头,从水路走,虽麻烦了些,但是花费要比重新置办的少,而且处理的话,东西太多,一时也无法出个好价钱,白白亏了家里。” “嗯,那就好!”陈谓四处扫了扫,看到陈玄飞直接躺在了一辆装货的马车上,摇了摇头,踩着垫子上了给他准备的马车。 “走吧。”陈谓这两个字说的,比在厅里说的时候要重了许多,这一走,便是真的走了。 陈谓马车一动,管家一挥手,一条长龙便动了起来,前面有十骑开道,后面还跟着郭韫和二十骑,这三十骑都是郭峋颜从他家亲卫里挑出来的好手。 本来郭韫应该去前面领路的,只是陈玄飞躺在后面的马车上睡觉,他便跑到了后面,不然一个人在前面,除了陈老头就是那个老女人,他得憋死。 “公子,要睡你也进来睡呀,万一一不小心给你颠下去了,给马踩了咋办?”倒数第二辆马车上,小桃掀开了帘子,想要喊陈玄飞过去。 “呸,你就不能念着我点儿好,你进去待着,我这稳当得很。”陈玄飞翻了个白眼,对着小桃呸了一口空气,他得守着下面两个箱子。 一个是他爹留在房的书,一个是他娘留下来的首饰。 首饰盒不大,本来可以放到前面马车里的,可是书箱就大了些,索性整了两个箱子,一个装书,一个放首饰盒几件衣服,还有一把枪。 没过多久,车队便在城门停下了,陈谓也下了车。 倒不是被守城的人拦了下来,只是有些人在城外等着送行,陈谓便准备步行出城,以示对他们的尊敬,也顺便看看那些来看笑话的。 “老师!” “老师!” 出了城门便有不少士子装扮的人在路旁送行,有陈谓认识的,不认识的,勉强记住张脸的,一一点头回应。 文人之首不止是个虚衔,还实实在在是个名分,在翰林院的年轻一辈,都要喊陈谓一声老师。 两旁送行的,年轻人多,血气方刚,上了年纪的,便没几个来了。 “老大人,保重!” “秦大人,保重!” 面对一个老臣,陈谓郑重的回了一礼。 远处一群二世祖骑在马上,还有几人站在马车上,举止就相当随意了。 “二哥,一路顺风,保重!” “二哥,记得有机会,回上京来看我们。” “二哥,等着家里松了些,有了银子,我去邱睢找你玩啊!” 陈玄飞倒是无所谓的躺在车上挥了挥手。 张氏和陈麒江都没什么好脸色,除了陈谓,就数陈玄飞有排场了,只有偶尔个别人看到他们,视线相交,顺口道了句保重。 “停,艳妃娘娘到!” “参见娘娘。” 除了陈谓,所有人都跪下了,嗯,陈玄飞是就在车上翻了个身,趴着的。 “王乐悠见过不言公,太傅大人。” 素来推崇礼仪的陈谓,不言,也不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艳妃施礼。 “呵呵,不言公,对我好像不太欢迎,不过没关系,我只是代替陛下,来送送老师,也好恪守不言公的教诲。” 艳妃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你站你的,我说我的。 “陛下素来恪守礼教,尊师重道,今不言公致仕,回去授业解惑造福一方,实乃是国之大幸,但路途遥远,于是让乐悠备下纹银百两,以做盘缠,还请不言公,不要推辞。” 随着艳妃的话,一个奴婢手持托盘上来,上面覆着黄锦,里面不用说了,就是那纹银百两了。 可是相较于给艳妃修缮宫宇动辄几万两,建登天楼,数百万两,以及陈谓的地位,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说的不好听些,联系上今日被迁怒的小太监,这不过也就是几个太监的银子,实乃奇耻大辱。 张氏和陈麒江,又恨又惧,恨这皇帝和艳妃的当众之辱,又怕陈谓再激怒了艳妃,使得已经没落的陈家,彻底的被打入地狱。 陈谓看了看那银子,看了看艳妃,慢慢吸了口气。 “有劳了,我觉得你还是带回去,虽说银子不多,留着修修宫殿吧,这样也能少死几个百姓,少卖点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