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海城奇景香火袅
远扬岛,地处定海城外十里。 想要去城隍阁,需要在渡口东部的碟阵台,乘坐伏波碟才能抵达,宁白峰打听情况后,来到名称奇特的碟阵台,立即就被惊的目瞪口呆。 碟阵台,顾名思义,是一座伸出海面的巨大圆形平台,表面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字,就算是在阳光下,这些符文字依旧闪烁着微弱但却清晰的光芒。 碟阵台边缘悬浮着一些七尺大小的圆碟,平台上人来人往,不断有人走上圆碟,被载着离开,同样有那些乘载圆碟而来的人士。 宁白峰见过各种凡俗车船,艨艟战舰,仙家飞天渡船,浮空小舟破浪梭,却从未见过这种承载工具。 看了片刻,宁白峰走上平台入口,对着桌案后的接引女子问道:“姑娘,去城隍阁该怎么走?” 接引女子伸手指向平台右侧,一处靠近岸边,行人较少的方位,微笑道:“碟阵台不能直接到达城隍阁,公子可以乘坐阵碟前往清香岛,然后再途经梁桥,才能抵达城隍阁礁岛。” 宁白峰点头致谢,按照女子接下来的指示,付了两枚折背钱,然后带着聂红竹走进-平台,踏上阵碟,去往清香岛。 阵碟方圆七尺,端坐数人绰绰有余,浮空飞驰在海面上的度并不算快,因此海风吹在脸上并不觉的难受, 宁白峰环顾四周,去往清香岛的人并不多,前前后后不过五人,看不出有何异样,审视一番后便不再多看,行事谨慎不表示就要疑神疑鬼。 宁白峰悄然从袖里摸出在见闻堂买的《坤洲图志》,坐在阵碟上翻看关于定海城的记载。聂红竹一路虽未说话,却也对阵碟这种东西好奇,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坤洲图志》上记载的东西极多,定海城的描述不过千字左右,其中最让宁白峰感兴趣的,是海城中心的定海神柱,据记载描述,此物是远古时期,先贤圣人用来测量海潮高低,镇压海疆的遗物,定海城的名称也是由此而来。 而让宁白峰惊奇的阵碟,就是依托定海神柱建造而成,定海城的海城,坐落在靠近海岸的一片范围广袤,星罗棋布的各种礁石岛上。城内除了各种桥梁连接,最多的就是碟阵台,生活在城内的并非全部都是修行人士,但就算是修行之人,能如地仙驾云的又有多少,因此,四通八达的碟阵台作用尤其重要。 忽然间,聂红竹出一声惊呼。 宁白峰立即合书抬头,右手握上腰后的游方杖。 阵碟前方,海面如煮沸汤,无数道银色飞鱼冲破海面飞上天空,密集的场面,犹如万箭齐。 阵碟飞进飞鱼群众,立即就有无数银鱼撞了过来,宁白峰手中游方杖挥出道道残影,脚下绕着阵碟边缘不断腾挪,拦人式将周围笼罩的水泼不进。 宁白峰手中招式不停,但力道却掌握的极好,密集撞来的飞鱼并没有被打的血肉横飞,而是被挑飞出去。 鱼群飞出度很快,十来个呼吸之间便已全部冲出大海飞上高空,然后拉出一挑长虹,日光撞在银色飞鱼身上,光芒璀璨夺目,长长的鱼翅挥动间洒落而下的水珠,带出一座彩虹桥梁,鱼群如跃桥而飞,壮美异常。 聂红竹惊讶的合不拢嘴巴。 宁白峰收杖而立,仰头观看,同样目不转睛。 鱼群出来的突然,离去的也快,不多时,天上的景象便被阵碟甩在身后。 经过飞鱼出海一事,宁白峰也没什么心思再继续看书,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聂红竹闲聊,直至抵达清香岛碟阵台。 出了碟阵台,岛上最让宁白峰目不转接的便是各种售卖长香的店铺,其中尤其以一座数层高,顶部一只巨大长香,如利剑指向天空的高楼最为令人瞩目。 岛上飘散着各种香味,俱都是从各种香铺里传出来,香味驳杂却不混乱,闻之让人感觉馥郁扑鼻,并不腻人难受,宁白峰暗叹这里叫做清香岛,不是没有道理。 行走间,一道招呼游人买香的声音引 起了宁白峰的注意,不是那位香铺伙计有多么特别,而是喊的那句话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无香不进庙,空手不拜神。 宁白峰此行来的目的就是去城隍庙,拜谒城隍,既然都走到地头上,确实没有空手去城隍庙的道理。 毕竟望海崖上若是没有城隍钟的援手,宁白峰想要脱困而出必定没那么简单,所以拜谒城隍爷,送礼不太合适,送书裱字增加气运又不会,因此上香便成为最佳选择,而且还是上好香。 神受一炉香的道理,宁白峰还是懂的。 转身走向最大的那栋楼,看了一眼门牌匾额上“香楼”两个大字,不经意间,一个拳头大小的小人从香字里窜出来,钻进楼字里面。 宁白峰立即眼睛一亮,这块牌匾显然年头日久,已是神物,只要稍加祭练,就是一件蕴含香火气韵的法宝。 而那个小人显然就是香火气韵所化,这种灵物,是那些精怪妖物最好的大补之物,比那些香火铜钱,香案台上的那些供奉物件更为让人垂涎欲滴。 这样的宝物都随便挂在大楼门口,这栋名为香楼的香铺,还真的是财大气粗。 进入香楼,一排排香架摆在眼前,数名店铺伙计忙的脚不沾地,给到来的客人讲解各种香的作用。 宁白峰听了片刻,等到一名伙计有个空余时间,立即上前出声问道:“刚刚听了不少,不知最好的香是那种,我想买最好的立香。” 店铺伙计对这种询问早就习以为常,回答的也轻驾就熟,“客官想必是第一次来清香岛,在我们这里,买香从来不说买字,只因买字太市侩,容易冒犯神明,所以称为请香,而清香岛原先便是叫做请香岛,后来才因各色香气改为清香。” 宁白峰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茬。 店铺伙计极为健谈,说完这些便继续问道:“本店的香绝对是岛上最好的,一柱香里能增加的气数绝对是十成十,不像外面一些铺子,满柱香,最多只能点出七成的香烟,所以我们家店里的香都是好香,不知客官请香要用来作何用处,是请神,祭往还是许愿还愿?我好给客官推荐一二。” 宁白峰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自家店铺的伙计,哪有不说自己货物最好的道理,至于作何用处,宁白峰不想直说,只是换了个说法,想要最上等的立香。 店铺伙计想了想,顺手指向头顶,“最上等的就是这种龙头香,只是这价格......” 宁白峰抬头向上看,这才注意到,香楼内部中控,形成一个圆形,三层两边各伸出一节暗黄色雕刻而成的蛟龙头颅,双龙戏珠般斗拱着中间一座香炉,炉中插着三只半人高的巨大立香,烟火袅袅汇成一线,然后如蛟龙般游走在香楼内部,缓缓消散。 虽然不懂香,但这种香烟气象,必定不是俗物,店铺伙计没有明说价格,但绝对不便宜。 既然打定主意要请最上等的香,宁白峰也没客气,问清楚一枝香需要一枚通宝钱后,爽快的从怀里摸出三枚通宝钱,要了三枝为一柱的龙头香。 店铺伙计做成这么一大单买卖,心情显然极为高兴,话就更多了起来,“客官这时候请香去城隍阁可算是来对了,要是提前一两天,您就算拎着猪头肉也找不到城隍门,前两天,敖家用禁制截断了梁桥,不准多余之人接近城隍阁,直到昨天才开阁,所以今日来上香的人才格外的多一些。” “要说咱们这位城隍爷,那是真的尽职尽责,虽然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瞧不见城隍爷真容,但就每年从海上来的高风巨浪,全都是城隍爷给拦下来,城内出现的那些海妖,也都是他老人家给驱逐出去的,让咱这定海城,真如定海神柱上那八个大字写的一样,风平浪静,海晏河清,所以赶早来上香的,都是关心城隍爷是否安然无恙的。” 宁白峰默默听完,然后笑着跟店小二告辞开。 出了香楼,宁白峰和聂红竹两人跟着人-流走上跨海梁桥去往城隍阁。过桥登山,等宁白峰走上城隍阁正殿大门 前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踏上城隍阁正门前的瞬间,宁白峰突然感觉到怀里有一物跳了一下,然后他顺着感应,扭头看向岛屿遍布的海城方向。 信剑在跳,如人呼唤。 聂红竹眼见宁白峰忽然停下,有些疑惑不解。 宁白峰静等信剑停止跳动后,默默计算了一下方位,然后转身进入城隍阁正殿内。 龙头香被点燃,插在香炉的正中央,宁白峰看着浑身金漆的城隍塑像,并未行跪拜这样的大礼,而是躬身低头,以示谢意。 人虽未行大礼,但三枝龙头香这样香火厚重的灵物被请进香炉,城隍阁庙祝当即就邀请宁白峰去后阁喝茶,说是要感谢香火厚礼。 宁白峰想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走走,若是城隍真灵显身,可以当面说句感谢,表达援手之谊。 城隍礁岛不大,建在其上的城隍阁,自然也不像其他城池那样恢宏气派,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应院落偏殿应有尽有。 行走在后殿廊道时,庙祝边走边给宁白峰和聂红竹介绍墙上诗词歌赋的来历,以及诗词主人如今的成就,绘声绘色,令人神往。 走到廊道半途,一名中年男子悄然而至。 男子一身灰衣,腰缠束带显得极为干练,眼角的法令纹镌刻在清瘦的面庞上,给人一种肃穆严谨的感觉。 庙祝看见来人,立即上前见礼,然后互做介绍。 宁白峰这才知道,来的是城隍爷的属官,铁笔文判。 文判官微笑着对庙祝说道:“贵客临门,就由我来招待,今日来客较多,我不便此时显身在前殿,荀庙祝就幸苦你在前殿多招呼一下。” 尽管一神一人同住一处屋檐,文判官的话说的既不是见外的客气,又不因为截客而显得让人不快,说话做事严谨有度,其作风可见一斑。 庙祝本以为来的是豪客,没想到会惊动文判官露面接待,而且还是神灵嘴里的贵客,这就让他很惊讶了。 最近城隍阁不安定,这时候来的贵客,那就不算简单,莫非这名年青人和那东羽公子一样,与城隍爷有旧? 庙祝虽然想的多,却没多嘴多舌,笑着告辞,去往前殿。 文判官目送庙祝离去,领着宁白峰去往后殿小院,“来的晚了点,宁公子还请莫怪。” 宁白峰愣了愣,“你知道我?” 文判官点点头,说道:“城隍大人此刻正在定海神柱顶部与那些人商谈事情,不便亲自接待。” 宁白峰猜测应该是佟山儒透露给城隍,然后才传到文判官这里。 但事情归事情,贵客这个说法又从何来。 三枝龙头香就能成为城隍爷的贵客,那城隍的脸面未免也太不值钱了。 文判官微笑道:“宁公子与城隍大人的旧友有缘,当然算的上是贵客,况且三枝如此贵重的龙头香还在殿内香炉里,当然是贵客中的贵客。” 与城隍旧友有缘,这让宁白峰有些迷糊了。 文判官没多说,只是给宁白峰请茶,然后说道:“有人曾说茶杯间话多,但沈某不喜多言,就直来直去,宁公子喝完这杯茶恐怕就要离开定海城了,沈某从定海神柱回来时,上面已经商量的差不多,就剩一些细枝末节,并非是打扰宁公子游览定海城的雅兴,只是最进定海城局势不稳,只能做这种逐客的无奈之举,待到他日定海城安定下来,城隍大人当亲自作陪,畅游定海城。” 听到熟悉的一句话,宁白峰若有所思。 至于文判官说的要立即离开定海城,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最感兴趣的定海神柱还没去看看,不免有些遗憾,“既然情非得已,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下次当亲自向城隍爷致谢。” 文判官笑着端起茶杯,以茶代酒。 宁白峰一饮而尽。 茶杯落下茶桌间,物景倒转。 三道人影消失不见,只于户口茶香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