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三章 起死回生
观天殿中的众人，在至尊显灵之时，都陷入了悟道状态。 良久之后，八个古字终于悄然隐没，回归殿门之上，字迹依旧，神通暗藏，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刚刚的一切都是众人的幻觉一般。 直至此时，众人才发出一声惊呼，从深沉的悟道状态中苏醒了过来，思感回归现实。 殿内的所有天人，无一例外，修为上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精进，一些深邃的希夷妙理他们暂时无法悟通，但未来若苦心钻研，必有所成。他们的修炼速度会得到极大提高，历练十年足以抵得上过去百年光阴，甚至上千年。 而他们不少人的宝物，同样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只需回到洞府后，小心祭炼一番，都能提升宝物的品阶，可谓实力大进。 至尊显灵，古字传法，对场中绝大多数修士来说，堪称毕生难求，这些人中，有的如三十六至人一样，已头角峥嵘，还有的依然名声不显，但无论他们此刻身份地位如何，未来终究会大有作为。 场中所有修士明悟自身的修行之路后，均感念着希夷先生遗留的恩德，当即跪伏在地，朝冥冥中的希夷先生参拜起来。 “伟大的希夷先生，您的光辉，将长照世间；您的意志，将亘古不灭；您的道统，将传承永远。” 希夷先生的此次显灵，可谓是泽披万代，恩德播洒至整个道界。 因为场中的两万余天人，都来自道界不同大陆和不同宗门，是各自大陆中的强者，代表着一方势力。 他们都得到了来自希夷先生遗留力量的馈赠，受到了希夷之光的照耀。 九次叩首后，众人起身而立，神情肃穆。 一袭黑袍的观天殿主，见八个古字恢复如初后，忽然心念一动，恐怖无边的神识刹那间遍布整个西凰国，看到了此时国中的诸多惨状。只见： 百姓流离失所，煌煌重城，化为血域，生灵涂炭。 修士互相攻伐，法器对轰，金丹自爆，元婴入灭。 之前，五大圣殿的虬木长老、驱日长老、彩羽长老、夭夭长老、碧绮长老，虽然已经遵命去让各自圣殿停手，可惜仍有许多势力，许多强者，并不肯听从停战之令。 战争之道，一触即发后，就会陷入失控之中，再也不是被五大圣殿所能任意掌握的了。 开战容易，然而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再次休战，就显得极为困难了。犹如一个火药桶，点燃导火线后，再想压制其爆炸，那就极为麻烦了。 五大圣殿充其量只能命令自家圣殿的子弟立即停手休战，而对于附属势力以及其余的宗门，控制力难免弱了一截。 那些大大小小的宗门，世俗王侯，各自开战后，双方已有无数人牺牲流血，一时间结下了深仇大恨，非要以灭亡敌对的一方才能彻底终结战斗。 你奸|淫掳掠，我杀人放火！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谁怕谁！ 你杀了我的徒弟，我就灭你道侣！ 你逼得我师尊自爆而亡，我就覆灭你之宗门！ 你掠夺了本派至宝，我当然要将之夺回，并且还要抢走属于你的一切！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方是天道至理！ 复仇之道，是世间最光明正大之道！ 哪怕是漫天神圣，都无法指责他们的行为！ 试问，恶因已种，善果何来？ 战争之星火，已成燎原之势。 错综复杂的不同势力之间，仇恨更是愈演愈烈。 五大圣殿的号令，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令诸多大小宗门都悉数停战。 以西凰国之大，除开天都和四座圣城外，随意一处城池，就有上千万人口，那些重城则近乎一亿，无数城池星罗棋布般镶嵌在西凰国各处，共同形成了一个有机体。 此刻，几乎每一座城池都陷入战火之中。 如果现在不在战争的早期全力停战，任由局势发展下去，那么演化至中期后，就不知会死多少人。 成千上万？ 数百万数千万？ 数亿数十亿？ 还是整个西凰国的国民都得葬身其中？ 梦幻天的目光望向了希夷大陆上空的那一轮皓月，神识与之相接，顿时感应到西凰国的国运衰微，一片混乱。 她深邃的目光中，已看到了那个不堪的未来，那个惨不忍睹的乱世，那个众生悲鸣的炼狱。 接着，她微微叹息一声后，心中已做出了一个决定，只见她面容一肃，朝漫天仙圣和诸多至人朗声道：“西凰遭劫，生灵涂炭，不知诸位同道，可愿助梦某一臂之力？” “我等愿意，不知观天殿主有何要求？”众人刚刚都接受到希夷之光的指引，此时此刻，内心深处均充满了一种责任感与使命感。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希夷先生赐予他们的恩德，让他们提高实力，并非是让他们陷入自相残杀的私斗之中，而是希望他们能够运用自己增强的力量，去荡平邪魔，去守护道界生灵。 听到众人都愿意相助，梦幻天的脸色露出一丝笑容，一丝感激，一丝肃穆，最后一切情感融为一体，化作尘世间最为圣洁之光。 此时此刻的她，被圣光笼罩，宛如慈悲圣母。 只见圣光中泛起层层涟漪，她缓缓开口道：“我愿化解千种仇，消除万般恨，让西凰国重归和平，诸位可愿助我？” “我等愿意！” “我愿涤荡乾坤，重振明月，诸位可愿助我？” “我等愿意！” “那好，今日梦某就借诸位神通一用，以我本源为引，照耀西凰，复活枉死之人。”梦幻天面露决然之色，沉声道。 这一刻的梦幻天，黑袍之上荡漾出无数圣洁光辉，仿佛化身成了古老传说中的九天玄女一般，一股悲天悯人，拯救苍生的意志从她体内油然而发，刹那间便惊动了世间的一切。 “殿主！” “师尊！” 观天殿内的长老和弟子以及妙法天，听到观天殿主要燃烧本源，去拯救世人，顿时面色大变。 每一尊妙有仙圣，都拥有庞大的天道本源之力，每一尊都相当于无数普通生灵相加。仙圣之中，实力越强，本源之力自然越雄厚。 可如今西凰国已经不知死了多少亿人，要想违逆自然法则复活他们，需要耗费的力量实在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便是人称“希夷大陆第一仙圣”的梦幻天，也绝不可能拥有如此之多的妙有本源之力，也绝不可能承担得起天道之反噬。 一旦把自身的本源之力彻底耗尽，那么梦幻天的下场不问可知，定然是身死道消，回归天地之中。 “我意已决，你们遵命便是。观天殿作为希夷大陆第一圣殿，就让另外的五大圣殿看一看，我们为什么会位列第一。他们为了夺权，甘愿发动劫数，让无辜之人惨死。他们不肯牺牲，就由我们来牺牲！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我是观天殿的执天之人，此事，我当仁不让。”梦幻天神色淡然，而语气则决然无比。 观天殿众人见无法劝说梦幻天心回意转，一个个眼含热泪，唯有全力透发出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殿主。 而墨道人等仙圣，亦是对梦幻天心生敬意。 “梦道友高义，舍身成仁，为吾辈仙圣之楷模。我等也愿意消耗部分本源之力，来拯救世人。” 这些妙有仙圣都深受感动，均愿意消耗部分力量来救世。 本源之力，非同小可，一旦损耗分毫，就难以弥补。 如果突然损耗过多，那么这些仙圣甚至有可能会跌落境界，这对苦修数千年数万年的妙有仙圣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之事。所以，即使他们深为感动，也只愿意付出一小部分本源来救世。 “众生皆有情，苦厄自来寻。” 梦幻天吟唱着自己所创的“梦幻法”，一步迈出，就离开观天殿，登临天都之上，直接引动起那轮硕大明月。 这一刻，皓皓明月之光尽数投注在梦幻天的身上，将她身上的黑色道袍瞬间化作了高洁的雪白之色，而梦幻天也终于在众人面前隐去眼中璨璨神光，露出了自己的倾世容颜。 千年前就被誉为道界第一美人的梦幻天，实在拥有言语文字难以形容之美。 在她的姿容面前，一切的文字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在她的风采面前，一切的赞语都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世人唯有默然无语。 她的美，已非天人可比，而是充满着妙有的玄奥，充满着浓浓的道韵。 大道所化，法则所聚。 天地精灵，尽在其身。 哪怕是妙法天或者妙色仙子，与之相比，此刻都要黯然失色，天人与妙有，相隔如山海。 “世间如一梦，虚度又何妨？” 梦幻天芳唇微启，她的声音顿时在刹那间就传遍了整个西凰国，无数人的耳畔都幽幽冒出了她的念诵之音。 只是，这如诗如歌的声音太过渺茫，蕴含的力量不够雄厚，尚不足以启迪众生。 在与百首魔神、虫魔神大战之后的梦幻天，一身神通已大打折扣，远远无法与巅峰时期相比。 不过就在此时，七位天骄与诸多仙圣和无数天人强者，都将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地传递给虚空中的那颗璀璨无比的白色明星。 “有情众生，我来拯救！”白色明显身上冒出一道意念，隐隐透出一股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愿以我等微薄之力，消弭战乱，重建和平！”无数修士都朝着皓月还有明星呐喊着，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这些修士，境界各有不同，神通法力亦是相去甚远，然而此刻他们都将自己的力量无私地传递给梦幻天。 白色明星得到如此多的修士倾力相助后，顿时明光大放，体积猛增，由一颗明星化作一轮明月。 虚空中，陡然出现了第二颗月亮！与希夷大陆自古以来的明月当空并列，光辉相融。 显然，梦幻天的状态已恢复至巅峰，甚至比她最巅峰时还要强得多！ 除此之外，第二颗月亮中似乎另外生出了诸般玄妙，只听一声空灵之音，悠悠传出。 “我有梦幻天，遍照诸世间。” 这一次，她的声音中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整个西凰国内，不管是正在厮杀的修士、军队，还是已经惨死的生灵，都感受到了她的存在，聆听着她的仙音妙歌，一时间颇为诧异，面露惊疑之色，不知不觉间停住了争斗。 一股慈爱众生，悲天悯人的气息，伴随着“梦幻法”传递给了西凰国中的一切生灵，让他们厌恶战争，厌恶杀戮，厌恶鲜血，手中紧握的兵器也松了三分，心中产生了诸多疑惑。 “战争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相互残杀？” “第一的虚名，至高的权力，为何那么多人对此孜孜以求，不惜身死族灭？”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们这些蝼蚁死了，得好处的反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人，是那些被众生膜拜、号称大慈大悲的仙圣。” “死于我剑下的，都是敌对势力之人，这些人不过是与我立场不同，自身并非什么罪大恶极之辈。若是换一个立场，我们非但不是仇敌，或许还能成为朋友，在一起把酒言欢。” 一些人对继续战斗的信念在梦幻法的影响下，悄然动摇着。 然而，另有不少人却震怒非常，根本不愿听从梦幻法的指引。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纵然舍身为魔，亦在所不惜。”一名少女泪流满面地跪伏在父亲的尸首之上，对天发誓着。 “灭门之恨，必以血还！即便永坠地狱，我也无悔。”某个不入流的小宗门的低阶道胎修士，站在尸横遍野的山门之中，咬断小指，断指明志。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多到无法计算。 只要是自己的亲族朋友出现死亡之人，心中都充满着浓烈的仇恨，他们想要复仇！ 一股股仇恨之力，汇聚成河，凝练成山，撼动着那冥冥中不可揣测的天道。 即便是无比强大的梦幻法，依然无法抚平如此多人心中的仇恨，化解他们的滔天愤怒。 “接引迷途人，常驻此重天。” 感受着众生无尽的仇恨，那个空灵飘渺的声音，并未放弃努力，还在继续吟唱着，从法诀道歌中弥漫出无尽的法则之力。 最终，她所有的力量汇聚成一句话，施展出逆天禁忌之术。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以我本源，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