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育花老祖（一）

    百花真委实没想到第四皇兽这么和善，心下大喜，与妹妹一阵商量，终从诸多好奇中选出一个。

    百花贞道：“那要是你们育花后遇上更想要的花籽怎么办？也要等个百十年？”

    “这的确是个问题，若是新花籽是需时长的奇株异种，那只能等了，要是可以速生就好办一些，去求一些拥有移花神技的同伴暂时代为保管现有花株，若它头上空自是最好，不然就只能是移育灵脉，一般不能超过三月。”第四皇兽面上满是苦恼，收集了太多奇花异株，个个都想要，怕是到命终那天也无法育完了。

    忽有一兽破地钻出，吱吱兽语后钻地离去。

    第四兽皇道：“它是管理火灵花田的王兽，哥哥让它来传令，说是老祖在花巢等你们。顺道直走，本皇要回镇双界门了。”说完入地不见。

    狄冲霄带着人顺道直走，不时与往来奔跑的育花兽们擦肩而过。该是得到皇兽命令的缘故，育花兽们大多都当人类不存在，也有一些相当亲昵，用瓶接些花蜜送给明情晶、碧玉心、维朵、卓锦帕诸女，并非好客，是心中感觉到培育的花树们很喜欢这些拥有木灵神魂的温和人类。

    花巢听名字该是个万花齐聚的大花园，到了近前，狄冲霄才发现花巢只是一株花，该是太古奇种，比之树祖尚要粗壮得多，花茎缠着不明怪藤化作盘旋而上的平坦藤道。昂头上望，每一个花道弯道处就有一巨大花枝向外伸展，花叶对枝而生，枝下吊着很多圆球一样的东西。再往上，花枝顶端便有了花苞儿，远望，极似房屋。越往上，花苞越大越艳。顶端是一杖巨大的果实。

    狄冲霄猜到花顶果实就是老祖所在的花巢核心，带着一行人顺藤道而上，边走边看，上到第六十层时心中恍然，花巢花叶也是花田来着，而那些吊在枝下的圆球就是轮值照顾花田的育花兽居所。上到八十层，又知道花叶也是分品级的，越往上越好，八十层就是王兽所占的花田；上到一百十二层，看着先前出现在营地的皇兽，狄冲霄明白打这一层开始就是皇兽的专属花田了。

    “本皇是第二皇兽，没想到你真有胆前来。”第二皇兽拦在向上藤道口处。

    狄冲霄道：“反正伤好之前你不会动手，有什么不敢来的。第二皇兽，我怎么觉着你比第四皇兽要弱些？育花兽是倒着排名的吗？”

    “愚蠢的人类，你们的兄弟姐妹是以谁拳头大来定的吗？弟弟比哥哥强好奇怪吗？”第二皇兽一脸看白痴的神情。

    “啊，还真是犯蠢了，第四皇兽明明有说哥哥们的。第二皇兽，你们就没有名字吗？”狄冲霄大笑。

    “这与人类无关。老祖说了，你们从花缘门过，被拦在门外的就先在本皇的花叶田里看风景。”第二皇兽指指主藤道左侧的一条支道。

    那条支道约有七八丈长，最宽处可供三人并行，尽头处无花，是一片宽大红叶，向上翘起，叶面生有各色纹路，恰似一扇叶门。

    换了进谷前，冲霄卫诸人不免皆是要心生疑虑的，现下对育花兽大为改观，更明白以谷中皇兽的数量根本不用耍诈，心生好奇下便排着队前去推门，可皆无反应。狄冲霄最后一个站到花缘门前，手按花叶的一瞬间，绿光闪过，踪影皆无。

    没缘进的人并不失望，各自散开，参观花田去了。尤以碧玉心与米寒烟最为兴奋。

    狄冲霄打量周遭，发现是个大厅，东面墙壁那边有一个高大花座，一只眉须皆白的胖大育花兽坐在其中，除此之处就只有一只娇小育花兽正对着一些花株发呆。狄冲霄明白那胖大老兽必然是皇兽口中的老祖，更明白此兽实是邪灵以上，上前行礼。

    “很久没有遇上有缘的人类了，坐吧。”育花老祖自腹前花袋中取出一株蓝叶玉茎花换到头上，霎那间变成一个身穿蓝袍的老人家，理理衣服道：“它是如意幻形花，可让育花兽拥有幻形神系，是老夫得到父母恩赐的生命后育成的第一株奇花。”

    狄冲霄道：“世间生灵果然是各有玄妙。老祖，你让小子来必有缘故，还请明示。”

    “育花谷是育花兽根基所在，岂是人兽可以随便进的，一直以来，无论是你们人，还是那只小龙蝎都只能在泉丘闹腾。永夜花神，一别五十多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到你了。”育花老祖走下花座，挥手间自狄冲霄体内抽出黑神魂，跪地就拜，神色间无比恭敬。

    狄冲霄是第二次见着能从体内抽出黑神魂的存在，已算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好奇，推推黑神魂后向育花老祖处呶呶嘴。黑神魂盯着头上长花的老人，怎么也想不起花神是什么，可心里涌现一种莫名的亲切，令他无法像在树祖那里般自顾回返暗魂之心。

    育花老祖拜完起身，道：“暗魂寄身，若非你昨天解开所有封禁与花神并肩作战，老夫无法离开花巢下绝无法察觉到花神残魂竟是近在咫尺。最为难得的是，由你而成的花神残魂相当和善有趣，心动之下便让孩子去请你过来一聚了。”

    黑神魂道：“小老鼠，本魂自打进了育花谷就有一种亲切感，与你们无关，是发现丢失珍宝的那种亲切。”

    育花老祖笑道：“当然，这育花谷就是花神当年的永夜寄身舍命为我一族创造的避劫空界。那位就是永夜寄身传承在育花族裔的血脉。小暗星，过来。”

    那只烦恼选花的娇小育花兽行了过来，双瞳如夜空般幽暗。

    狄冲霄失声惊呼：“永夜魂灵？！育花族裔？！老祖，育花兽是太古生灵遗族？！！”

    育花老祖道：“你这孩子确是心慧，够格自称族裔的只能是大地某个时代的霸主，位于当时所有生灵之上，就像今天的人类，其它生灵在你们眼里都是等而下之的族类族群。永夜花神也只会在大地霸主族裔中寻找永夜寄身。育花一族称霸大地的时代距现今有三亿八千万年。远比你们人类久远太多。永夜花神，这孩子现在是否合你心意。”指向名为暗星的育花兽。

    黑神魂冷哼：“小老鼠，她很不错，可过气的霸主是无法于现今重霸大地的，最适合本魂的永夜寄身只能是人类。四十多年前是魔皇，现在是她的女儿。目下关着本魂的无耻小子也想当至尊，本魂中意的永夜魂灵又是他女人，虽说不甘心，但本魂目下对收拾这无耻小子没有绝对信心，或许本魂会在这时代获得真正的重生。不过那也没什么，这无耻小子是个怪胎，会允许育花一族追随依附，并给你们一片想要的天空。本魂回去了，别打本魂寄身的主意，这小子疯起来有和任何人同归于尽的本钱。”

    “看来花神碎魂之后确是忘了很多事，那就以后再说吧。一切遵从神命。”育花老祖再行拜礼。

    黑神魂对育花老祖的恭敬很满意，傲傲然散作黑雾回返狄冲霄心内。

    暗星忽地道：“老祖，花神比起四十多前弱到不忍心看哟。”

    育花老祖笑道：“傻孩子，你若分成万千片早就死了，哪里还能亘古长存，去选花吧。狄冲霄，看起来你有太多疑问。”

    狄冲霄叹道：“我若没有疑问就是真傻子了。老祖，能和我说说育花兽的事么？你们又是怎么穿越悠远时光来到这世间的？”

    “这些事，等你将散魂收集多了自然就会明白。老夫现在只能说，育花兽之所以能回到世间，因是花神种下的，果是由你们人类自相残杀而成。无数世代之前，在一场绝灭大劫后，新的生灵出现在满目花灵的大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育花一族借着花灵得到了智慧，得到了无上神光，成为大地上唯一的霸主。但我们是温和的，只要臣服生灵不去毁灭天地灵脉，我们愿意与他们分享这片大地，让整片大地都成为花的海洋。然而天地无常，深受育花一族守护的各个天地灵脉忽在一日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异变，以极快的速度逐一枯竭，所有依花而生的生命迎来了绝灭。永夜花神带领族中所有强者去与异变的源头作死战，遗憾的是，我一族的肉身与平淡欲望无法令永夜花神发挥全力，这一战，只有永夜花神逃了回来，我的祖先们无一生还。永夜花神那时已是身遭禁制，强撑回来不为别的，就是要在身死魂禁前、要在所有灵脉彻底枯竭前创造一个扭曲空界，为育花一族留下些火种。”

    狄冲霄忍不住道：“老祖，不是我损你，黑神魂没这么无私伟大才对。育花一族对他的永夜寄身就没有惊讶过么？”

    老祖抚须笑语：“我什么时候说过永夜花神无私、和善、伟大来着？相反，花神的恶脾气实在是极令育花一族头痛，但谁让他是至尊呢，脾气不大才是怪事。至于后者，老夫的头上花不也一样是寄命在血肉身躯上么？若哪一天花开说话了，你若是育花兽会觉着奇怪么？不止是花神，只要是与花有关的事，育花一族都会抱着虔敬的心真诚接受。说来人类才是霸主族裔中最怪的一个，好比花神的族裔，都是为欲望而生；好比育花一族，都是极为爱花的；只有你们人，一人一天性，就没一个完全相同的，彼此互相攻讦，甚至是互相残杀。花神寄身，老夫有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