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三章 时间轴迹

    九等王兽与三等邪灵，之间的差距以灭神师来说就是斗神巅峰与尊神三品，后者中的强者之选单用尊神意蚀就能让斗神境深受禁制，甚至是毙命当场。灵灵是天生邪灵，拥有天成兽尊威势，一如尊神意蚀，尽管没法很好操纵，可威压之下绝不会有王兽敢与之争斗。

    狄冲霄初时尚以为灵灵只是闹着玩才会容忍黑哥红姐对兽尊威势的挑衅，看到后面心下极为惊诧——灵灵是有放水，可黑哥红姐确也是并不畏惧小邪灵。又斗一会，到底是邪灵远胜于王兽，灵灵大占上风，将两只大犬逼到墙角，得意喵吼。黑哥红姐败归败，犹是半点不惧，回以吠吼，令人一听就知是不甘心。

    狄冲霄上前抱起灵灵，道：“小气劲，不就是舔舔嘛，你也舔两下就好。黑哥，你也别不甘心，灵灵连一半灵光也没用。你们差得太多啦。”

    音落，屋内幻现一位双十年华的少女，伸手拎过灵灵，对着屁股就是三连拍。灵灵怒了，扭头张嘴就要咬人，却是身形一变，成了一只小虎崽，瞧模样，好似小猫崽刚能睁眼。

    狄冲霄大喜，忙上前行礼。关红芍三个哪见过任家老姑奶奶年轻时的样貌，一时间都愣怔了，及至见到少女转眼间就是威严老妇人，皆是明白过来，急上前行礼。

    任水心摆摆手示意四人不必多礼。

    狄冲霄道：“老姑奶奶，您就别逗小灵灵了。它好不容易才长到这么大，一下让您给倒回去了，现下定是怕得厉害。”

    任水心散去时光错神技，将灵灵恢复原状。灵灵果是吓到了，喵吼一声钻到狄冲霄怀里不出来了。

    狄冲霄道：“老姑奶奶，黑哥红姐到底是什么犬兽，连邪灵也不怕呢。”

    任水心摇手不答，来到门前，叫过黑哥红姐，以指点在两犬额头。须臾，黑哥红姐体形较之先前大了一倍有余，皮毛泛现青紫光泽。

    狄冲霄上前细察，终是肯定黑哥红姐于一瞬间成长到皇兽，且是九等，距邪灵只是一步之遥。心下一思，明白过来，叫道：“原来黑哥红姐一直是给您压着自身时光的。难怪我总觉着黑哥红姐不似一般王兽。”

    任水心道：“这两个只有老姑奶奶管得了，可即便这样，也是一不留心就能给你闯祸，有一回趁我闭关修行溜出族内，互相打闹之下差点毁了古原山，我便退减时光以作惩罚，后来小秀要到仙海城，就再给它们减了些，省得我不在，小秀又好说话，便又胡闹。”

    两犬呜咽伏下，兽眼满是苦哀，状极可怜。

    任水心哪是你求就会心软的人，随手将两犬回还王兽时光，道：“算算也罚了很久了，可你们两个的爆脾气是一点没改，先这样吧，小秀复生之后就让你们两个复原。”

    黑哥红姐是有希望就好，欢喜大吠，溜到一边与厉醉枫、维朵闹耍起来。

    狄冲霄道：“老姑奶奶，您没事不会现身，是小秀那边的事又有变动么？”

    任水心道：“小秀的事没什么变动，你前去兰芳一事也用不着老婆子操心，是你这孩子得到了与我命里无缘的好东西。借着与你的关系，我也就与它有了一些缘份。”

    狄冲霄想了想道：“是不减之土吗？您要是要，我就让黑神魂往后挪。”

    任水心道：“不是它，是穿界星灭石。此种星灭而生的灵珍，其时光皆是极为悠远。”话到此而止。

    狄冲霄恍然必于她神魂有关，幻现穿梭灵印，一同来到至尊小居的空界里。

    任水心打量高大神魂石碑，目蕴赞许，此等可以化尽空界玄奇的神魂确称得上至尊之选。狄冲霄引人来到穿梭紫寒石沉睡之处。任水心是通灵神系觉醒，衍生神魂之多只有去世魔皇方能稳胜一筹，自有法与灵石交流。过得一会，任水心面现遗憾之色，以神光幻现一杖神晶，放在石窍上。

    狄冲霄道：“老姑奶奶，灵石不愿助你修行么？”

    任水心道：“恰相反，灵石很乐意助力，只是它的时间轴迹并非如我事前所想，悠远是悠远，却是重复无尽，目下于我神魂无用。”

    狄冲霄道：“时间轴迹到底是什么？”

    任水心道：“是一种虚无飘渺却又真实存在的时光度量，一如人重为斤，路远为里，天高为丈。无尽星空本身就是一个永远向前不会回逆的时间轴，直到崩坏的那一天。轴上任意一段都是时光留下的痕迹，大到一颗天星，小到一只蚂蚁，都在其中。这便是时光轴迹，并非纯指天下万物的存在时间，是一段时间内所有事物变迁的度量。具体到单个事物上就是从初萌开始后的时光变迁，初生，少弱，成长，巅峰，老衰，死去，消散。每一阶段皆是一段时间轴迹。”

    狄冲霄想了想道：“时间轴就如同一本永远写下去的书，时间轴迹就是其中的故事，小到几行写完，大到亿万页无尽。就算故事本身终结了，超脱于时间的人还是能通过时间留下的痕迹看到曾经发生的某一故事，并稍稍改写一下其中的结局，但无论怎么改，故事都还是要有终结的一天。哪怕这个终结是时光随着最本源的时间轴一直变迁下去，直到毁灭的尽头。”

    任水心赞道：“除去魔皇、极炎魔，便是那三个老鬼也没法像你这孩子听上几句就明悟至此。不错，这本书只有超脱于时间的生灵才能看到，其余生灵纵是再强也只能是故事中的人，尽其所能地在时间轴上留下最为精彩的痕迹。就中也有些不明时间轴迹的生灵能让自己的故事永远重复相同，而不是随着时光向前新有变迁。游一半与指间沙皆是此类。”说着以脚在地上划出一道一直线，以示是本源的时间轴；再以脚在线上某一段下方划出一道直线并将其直拐向下。

    狄冲霄一看就知是在说指间沙，暗忖他的神魂书写出的重复故事正如同那条直行一段后直拐向下的时间轴迹，本身的时光变迁已然停止，却会延伸到本源时间轴崩毁的那一天。

    任水心又在另一处画了一个不断向前的螺旋圆。

    狄冲霄稍事一想就明，道：“老姑奶奶这回是在说游一半，游一半要比指间沙高明一些，尽管每一次夺影寄命都会借着他人的时间轴迹留下一个与前不完全相同的故事，但本身的时间轴迹不会再有任何变迁，永远重复着寄影与散影。那两人的时间轴迹不过是我们脚下大地时间轴迹中的极小一部分，是一个大故事中最令人枯燥无味的一章，看似能永远重复，实际上他们最多只能是人类变迁中的最后一个故事，人死绝了，他们的时间轴迹就会回归终结。果然只是半个不死之身。”

    任水心道：“正是，那两个魔邪是能做到长生，但绝不可能永生不死，顶多是最后死去的两个人罢了，从这上说，放着不管也没什么。穿界星灭石是真正的永生之石，然而石成的那天，时间轴迹就相类游一半与指间沙，重复无尽，永恒在星域间穿梭流浪，无有变迁。恒而不变，这也是它能孕育出不减之土土母的原因所在。”说着屈指弹出神光，在地上本源时间轴上方幻变出万千图形，就中一道灵线穿梭于其中，时而前行，时而回绕。

    狄冲霄思索着道：“星灭石其实就是毁灭天星留下的最辉煌的那一段变迁，是毁灭天星时间轴迹中最为精彩的那一段故事，终结就是陪着本源时间轴直到毁灭的那一天。既然故事结局已然在诞生时就写定了，自然就没法再有变迁，有的只能是无尽重复中的小小邂逅。”

    任水心赞许点头，轻语：“要想超脱一切天地法则，唯有破极入灭，当一个灭神师修至灭神境，他的时间轴迹就不再受到诞生于他的天地限制，而是在本源时间轴中自占一段，在内自有归属于他的无尽变迁，在外可随心与时间轴上一切时光痕迹有所交集，但要想超脱本源时间轴还是办不到，所以魔皇当年就认为灭神境并非至境，它之上该还有一个境界，但那个境界于灭神师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也无法有个结论。”

    “此事太远先不论。老姑奶奶，你给小子神预一回神花呗，不然我不带您老人家出去。”狄冲霄咧嘴一笑。

    任水心轻弹一下狄冲霄脑门，身影随之如水波般晃动，过后消散无痕。须臾，重现。

    狄冲霄惊道：“这可是我独有的空界啊。”

    任水心道：“你这神魂也是时光变迁中的一部分，只要彼此的时间轴迹有所交集，这种小故事，老姑奶奶就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紫寒石也是，它于十多年前来到这片大地，老姑奶奶没法给它改命，却能稍稍改写一下它与这片大地之间的小小邂逅。”以指点向紫寒石。神光极速增幅，于石身外幻化一层神晶。

    晶身尽是图案，却非死图，皆是紫寒石与人、兽、物的交集，往来变幻，直到图案幻变为狄冲霄与紫寒石相遇。

    不多时，石身将神晶吸噬一空，身开两个石窍，滚出两份不减之土，一个中品，一个末品。

    任水心容颜较先前要苍老了不少，拿起星灭中品，目现满意。

    狄冲霄道：“刚刚是回逆到跳减那一段的轴迹么？”

    任水道：“正是。只可惜便是以我的实力，全力之下也远无法完全回逆，令跳减变成此种可笑的一中一末。不过能有此得已是不虚此行。小秀复生一事，你这孩子自为，老姑奶奶不忧心，但炎魔岛一行，最好是与小秀同去。”说着身形虚幻消散。

    麻烦人类走了，灵灵威风复现，将脑袋探出衣外，对着空处大声喵吼示威。

    狄冲霄收好白得的星灭末品，揉揉灵灵脑袋，退出空界。安排好诸事后，狄冲霄与关红芍三人告别，带着厉醉枫两女离城前往四圣会世代传承的圣地，四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