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洛阳诗会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唐.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话说蔡邕蔡伯喈,时任左中郎将,人称蔡中郎。蔡邕精通音律,才华横溢,师事当世大儒、著名学者胡广胡伯始,通经史,善辞赋,书法造诣极高,精于篆、隶,与钟繇、崔琰并称于世间。尤以隶书造诣最深,名望最高,创“飞白”书体,对后世影响甚大。后世评价蔡邕飞白书“妙有绝伦,动合神功”。他生平藏书多至万余卷,晚年仍存四千卷,洋洋洒洒,有文集二十卷。 但胡广性格圆滑,柔媚宦官,以奉行中庸之道著称,历事六朝,为官三十余年,史称“一履司空,再作司徒,三登太尉”。京师为其作谚语道:“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胡广多方善柔,保位持禄,而且把这个毛病也传染给了蔡邕。蔡邕不问人心所向,依附于董卓,位高权重,就是最好的证明。 董卓也确实很给蔡邕面子,不但言听计从,而且给与高位,给时下的文人做了个榜样。一时洛阳的朝廷也是文人汇聚,不乏趋炎附势之辈。此次诗会,也聚集了不少骚人墨客,最重要的,还是蔡邕隆重推出自己的女儿,文名动天下的才女蔡文姬。 诗会伊始,蔡邕陪董卓坐在二楼,身边是众多幕僚,陈龙算是客卿,在旁边的窗门前放了一张几案,视野不错。陈龙将声线降了八度,陪着董卓说笑,忽然听到楼下的喊声传来:“怎么蔡小姐还不上来?”引起一阵哄笑。 董卓不怒反喜,也看着蔡邕道:“伯喈,你看底下这些年轻人都等不及了,何不就请蔡小姐上来?”蔡邕忙命下人去请。 等着蔡文姬的功夫,董卓问陈龙道:“白虎将军,本太师对诗词格律,可是一窍不通。你是文武全才,今天可要好好露一手。”竟是语带调侃。 陈龙忙拱手道:“太师谬赞了,在下只不过一介武夫,这个诗会嘛,纯粹对我是对牛弹琴啊。不过蔡小姐名声在外,我可不愿错过。”说罢粗声大气的笑起来,倒和董卓臭味相投。 董卓也笑的肥脸直颤,不依不饶道:“不行,既然是诗会,你们每人都要作诗一首,白虎将军也不能例外。”说罢回身看着吕布,淫笑道:“奉先吾儿,你可做个监视官,如果做不出来的,一律当中脱裤,打一下板子并罚酒三杯!”吕布躬身道:“遵命!” 罚酒三杯也就罢了,这当众脱裤子可太丢面子,一时董卓身边的官员,特别是肚里没货的武将们,都开始搜肠刮肚,在心中使出吃奶的力气作诗。董卓见属官都听自己命令,在那里摇头晃脑,不由志得意满,心中得意之极。 蔡邕见董卓高兴,忙斟了一杯水酒,到太师面前,陪笑道:“董太师,今天小女有份出席,女孩子面子嫩,您看这个脱裤子打板子能否暂不执行?” 董卓摇头道:“那可不行。再说十八岁也是大姑娘了,分分钟就要嫁人。若还没有女婿,不如今天就择优选婿如何?”说罢哈哈大笑,周围的人也都陪着哄笑,蔡邕红着脸,尴尴尬尬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低头错步回到自己的坐头。 上梁不正下梁歪,董卓自己天天奸淫宫女王妃,又纵容手下人奸杀掳掠,女人的地位可想而知。即使是面对名动天下的才女,还是蔡邕的女儿,董卓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楼上雅座正在说说笑笑,陈龙侧首的另一间厢房内,忽然起了一阵琴音。琴音虽极低极细,仍然清越优雅,每个音节清晰可闻。渐渐声音变响,起承转合,繁音渐增,如同泉水飞溅,百鸟和鸣,继而如同骤雨忽发,打碎琼浆,大珠小珠,落于玉盘,仿佛花园中群芳争艳,百草争芳,繁花似锦,果实累累;急落落的*声中,忽然从高空坠落,仿佛飞流直下,银河洒落,百鸟归巢,星河月落,琴声渐渐若有若无,终于寂然无声。 余音绕梁不绝,楼上楼下都听的如醉如痴,连董卓这个老粗都愣愣听到结束,仿佛是触动了某段衷肠。紧接着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董卓也拍着巴掌喊道:“琴师何在?重重有赏。” 蔡邕三步并做两步,到侧厢房迎接出两个人来,直带到董卓面前。董卓看左手是一个妇人,衣着华丽,但已徐娘半老,瞟了一眼之后便不再看;右边是个年轻娇娃,长相明丽,皮肤雪白,仪容娴雅,举止大方,穿一身淡蓝色的纯色女服,露出白色的衣领,气质极为端庄,满脸书卷之气,衬托着淡淡的峨眉和黑黑的睫毛,又大又深的眸珠之中仿佛藏着如海的智慧。 蔡邕介绍中年少妇是正妻王氏,又介绍年轻娇娃道:“这是小女蔡琰,适才的琴就是她谈的。”董卓笑眯眯道了声好,就让蔡琰在蔡邕身边落座,立刻引起楼下士子一阵轰动,都到楼下围观,甚至就有高声送上爱情诗稿的,原来汉朝求偶之风,并不十分羞涩。 在陈龙眼中看来,蔡琰绝对是个温柔、知性、优雅、端庄、贤淑、善良的气质型美女,尤其那种深藏不露的边缘感,实在让男人想去和她交谈和探索,甚至是坦白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仿佛蔡琰会是一个天生的守密者,特别值得倾诉的对象。可在董卓眼里,蔡琰过于纯洁和青涩,明显不是他的菜,所以刚才见过蔡琰一面之后,显然对蔡琰并没有起什么野心。 董卓的兴致,竟然转移到喝酒作诗上,亲自举着板子道:“蔡小姐已经驾临,楼下的士子们,干了这杯,该是你们作诗的时候了。要是做不出来,休怪我儿奉孝赏你一板!”说罢一饮而尽,用板子指着楼下一个高瘦青年士子道:“由你开始,每人就这园中景色,即兴赋诗一首!” 那士子已经打了半天腹稿,却不是景色方面的,闻言心中一惊,赶忙四顾看园中美景找灵感,董卓等的不耐烦,大喝道:“奉先行令!” 吕布从董卓手里接过木板,走下楼梯,那士子急的面红耳赤,更加憋不出佳句,虽然连连摆手求饶,却被吕布按倒,一把扒了裤子,在屁股上抽了一板。紧接着抓小鸡般拎起士子,倒了三大杯米酒,不由分说顺着那士子脖子灌了进去。众人都是哄笑不已,那士子大大丢了一把脸,茫然若失坐在一边,再也没有了诗性。 董卓见场面滑稽,文人受窘,看的万分高兴,使劲鼓掌起哄。蔡琰年轻脸嫩,见惩罚的办法十分不堪,俏脸微红的闭目不看,忽然感觉一道目光正射在自己的脸上,抬眼一看,却是一个一脸络腮胡的黑脸大汉,其貌不扬,眼窝深陷,奇怪的是目光十分平静优雅,似乎与整个人的气质十分不相配,正是陈龙过来敬酒。蔡邕举酒介绍道:“这位是当今太师前的红人,乌程侯、安南将军、吴郡太守严白虎。” 王氏和蔡琰举杯,蔡琰略抿了一口,陈龙道:“蔡小姐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今日刚好是诗会,无论如何,蔡小姐待会儿要赋诗一首,那我们这些大老粗就没有白来。” 蔡琰微笑点头,对面这个自称粗人的人,很奇怪带着一股阳光般的气质,令人心生向往,但看他外貌粗豪,身材强壮,却与气质颇为不配,让蔡琰的心里,隐藏了一丝疑惑。 旁边的董卓听见陈龙的话,粗声大气道:“白虎将军说的对!不过一会儿蔡小姐赋诗之前,可该轮到白虎将军先赋诗啊!” 围坐的众将一阵起哄,仿佛都看到了严白虎被扒了裤子大屁股的场景,陈龙大笑道:“太师,我直接脱裤子挨板子如何?”说着促狭的看了一眼蔡琰,见她已经深深低下头去,露出雪白的后颈。 众人大笑声中,吕布在楼下已经忙得不亦乐乎,刚好轮到一个矮个子的士子,自称安阳县王智,念了一首诗,被大家认为狗屁不通,吕布扒了他裤子就打。董卓大喊道:“底下的人且住,先听乌程侯来一首可好?” 众人大声叫好起哄,陈龙知道董卓一是玩儿的高兴,二是稍稍压一下自己气焰,明知自己是个大老粗,偏偏要他立刻兑现诗稿。众人安静下来,都扭头想看东吴德王的窘况,没想到这个面孔黑粗的大汉,竟然气定神闲,举杯先饮道:“既是太师所命,吾岂敢不从!此杯敬太师,祝国泰民安!不就是作诗嘛,待我多走七步半。”说罢离座一饮而尽,缓缓迈出脚步。 这回连蔡琰也好奇的扭过头来,看着陈龙迈步。楼下的好事之徒,已经纷纷开始计数:“一步,两步!……七步!半!” 陈龙不慌不忙,将左脚悬在半空,最后半步始终没有落地,就这样金鸡独立,盯住蔡琰一双妙目,语带苍凉吟诵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入门闻号咷,幼子饥已卒。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生常免租税,名不隶征伐。忧思齐终南,实欲邦国兴。”说罢一脚踏出,稳稳站在当地,刚好是七步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