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英雄的葬礼
风，徐徐。 当，一轮红日从天边缓缓升起，普照骛州大地。 婺城，一栋大楼上，有四个大字，格外的亮。 人民公安！ “局长！” 一间办公室里，张逸杰一身正装，英姿飒爽。 他的手，从办公桌上轻轻抚过。 这里，曾是项云飞办案的地方。 而今，那个睿智而正直的男人，已经去往天堂。 凶手已死，同谋者，却没有落网。 事态严峻，因为，他怀疑的对象，是副局长。 这事，他不敢伸张，只能暗中进行。 这事，只有四个人知道，他，杨启发，孙宇，唐风。 此时此刻，刘天峰已然成了临危不惧，大难不死的英雄，成了婺城市公安局临时代理局长。 公安局长任命，是大事，一时间难以定夺，项云飞已死，现在局势依然混乱，需要有人暂时来处理局长事物，毫无疑问，刘天峰是最佳人选。 他是当地人，对婺城很是熟悉，这一连串的案子，他是参与者，且，他的资历，绝对足够代理局长事务。 对此，张逸杰无可奈何。 上面既然批准让他暗中调查刘天峰，为何还给刘天峰升职，尽管，只是代理。 此时此刻，他不愿多想。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将涉案人员，绳之以法。 很多人，要么死了，要么已经落网，现在，只剩下欢儿和吴志远在逃。 至于刘天峰，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只要搜集证据齐全。 这很讽刺，但他唯有隐忍。 风轻轻地吹，张逸杰站在办公桌旁，怔怔出神。 曾几何时，那个男子，坐在这里运筹帷幄，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而今，他死于奸人小人之手，是何等可悲可叹。 犹记得，他第一次走进这间办公室里的情景，那个男人，对他很是严肃，众人都对他赞不绝口的时候，只有这个男人，说他办事不够成熟，给他泼了一头凉水，当头棒喝，却让他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当案情陷入僵局的时候，所有人都愁眉苦脸，也是这个出来，给他鼓励与支持，对他说，作为人民公安，要不畏权贵，要敢作敢为，要正直，要勇敢。 他还说，要坚韧不拔，要敢于面对自己。 “局长，你放心，你走了，还有我们，你的精神，逸杰时刻铭记于心，谁犯罪，我抓谁，无论这个人是谁！” 张逸杰握紧拳头，胸膛挺立。 “张队，开始了！” 这时，一道魁梧的身影，走进办公室，他是孙宇。 “我们走！”张逸杰背负着双手，与孙宇一起，肩并肩，走出公安大楼，上了一辆警车，往西而去。 …… 婺城，西郊，坟场。 此时此刻，安静无比，只有风，不停地吹。 那是一口棺材，其上，铺着一面红旗，那金色的五角星，在炽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有四个人，扶着棺材，神情严肃。 这是四个青年。 张逸杰和唐风在前，杨启发和孙宇在后。 “砰！”伴随着一声枪响，沉重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坟场。 张逸杰四人，行着军礼，踏着正步，扶着项云飞的棺材，昂首挺胸，阔步前行。 此时此刻，整个坟场，只有他们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 “公仆，是我们的身份，我们的公权力，基于民众的信任，所以我们是民众的仆人。 从我们担起公仆这个身份开始，便应有着为民众安全而牺牲自己的准备！ 在公义前明辨是非，在权贵前不卑不亢，在弱小前将心比己，在因公殉职的同袍面前，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要以正直、无私、诚实，报答没有再活下去的他们，我相信，只有这样，才能令这群英雄，永远得到安息！” 张逸杰在心里默念着，四人一起，来到一队警察前。 “敬礼！”唐风大喝。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警察，齐齐敬了一个军礼。 直到，四个警察接过棺材，张逸杰转身而去。 “张队，你去哪里？”孙宇喊道。 “查案！”张逸杰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 “等落棺了，葬礼结束了，你再走啊！”孙宇说道。 “是啊，小张，查案不急一时！”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温文尔雅。 “刘副局长的伤伤好了吗？”张逸杰眉头一挑，随后问道。 来人，不是刘天峰还有谁？ “伤再重，项局长的葬礼，也必须得来！”刘天峰郑重说道，“他可是英雄，是我公安的榜样！” “装模作样，真他妈的可恶！”另一头，唐风和杨启发，站在一课大树下，正好看到这一幕。 “局长明明是他害死的，现在，他反而升职了！”杨启发阴测测地说道，悲愤无比。 “沉住气，这是老狐狸，别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局长牺牲时，孙宇哭得死去活来的，你看，他现在还不是像没事一样？”唐风说道。 “想到在他手下工作，我就……”杨启发悄然握紧拳头，神色阴郁。 “没事！”唐风轻拍着杨启发的肩膀，“这不挺好的嘛，人家巴不得我就四个全部辞职了呢，虽然这样，你看他人前人后做得多好，还在媒体面前吹捧我们四个英勇无敌呢，这是想把我们抬高然后摔死！沉住气，总会有他报应的一天！” 唐风说着，一步步往张逸杰的方向走去。 “局长好！”唐风笑着说道。 “哟，唐风来了！”刘天峰打量着唐风，大赞，“果然是一表人才，这些年，一直让你做卧底，倒是委屈你了！” “都是为了抓贼嘛，犯罪分子猖獗，只要能破案，本职工作而已！”唐风随口道，目光一转，“局长的枪没事吧！” “没有大碍，都过了好几天了！”刘天峰说道。 “那得多保重身体！”唐风说着，嘴角上，荡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局长，我和张哥查案去了，这里，靠你主持人大局了！” “这么急？”刘天峰眉头一挑。 “虽然现在案情明了，但吴志远和陈欢儿还没有落网，线索也没有，刻不容缓啊，只有尽早将他们抓捕归案，项局长在天之灵，也定当欣慰！”张逸杰说道。 “好，小心点！”刘天峰叮嘱。 “嗯！” 唐风和张逸杰同时点头，转身而去。 “真他妈的恶心！”刚下山，来到公路上，唐风破口大骂。 “有什么线索？”张逸杰摆摆手，问道。 “八号那天晚上……”唐风说道，“也就是三天前，在城北郊区，铁路边，有三个人遭遇袭击，被打成重伤，现在躺在医院里，我的消息来源，是一个小混混给的，他们没报案，但这事传开了，说那个人身手了得，三个人竟然被人家三两下就放翻，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吴志远！” “消息来源准确么？”张逸杰皱眉。 “绝对可靠，我亲自去查了，问了当事人！”唐风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根据他们的描述，那个人，身高一米七多点点，身材结实，出手特别快，而且凶狠，天太黑，他们看不清那人的面貌特征，但据说，这个人带着一个女孩，非常漂亮，走路一瘸一拐的，背着一把吉他……” “看不清打他们的人的面貌特征，反而看得清那女的长什么样了？”张逸杰冷声道。 “这三个人，也不是好人！”唐风苦笑，“无业游民，整天游手好闲，那晚奥运会，他们准备去城北投摩托车的，被发现了，跑到铁路边去，恰好遇到这一男一女，看到人家孤男寡女的，起了歹心，自然不会注意那男的，心思都放在那女的身上了！” “根据他们的描述，我找人画了画像！”唐风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画纸，敞在张逸杰面前。 “陈曦！”张逸杰目光一沉。 “所以说，我才推断，这两个人，是吴志远和陈曦！”唐风点头。 “这事，其他人知道么？”沉默半晌，张逸杰问道。 “不知！”唐风摇头，“这种人，出事是不会报警的！他们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当时，是戴着口罩，逼问出来的……” “这么说，三天前，吴志远已经出城了！”张逸杰的神色凝重起来，“现在想抓他，更难了！” “此人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唐风点头，“他们往东而去，而且是走路，他们应该还在丽州！” “应该……”张逸杰苦笑起来，“就算在，怎么查，丽州那么大，挨家挨户的查？还是申请通缉令？” “他们不会流落街头的，对吧！”唐风摸着下巴，“吴志远不会让陈曦受苦的，既然这样，查一下那些酒店，宾馆，旅社，还有租户，虽然信息量大，但目前只能这样了！” “蓝衣那里呢？有什么动静没？”张逸杰突然问道。 “他还在渝城……”唐风说道，“一家人全去夏威夷了，就他一人……你不会以为蓝衣帮吴志远逃跑吧！” “不是没这个可能……”张逸杰说道，“吴志远的朋友都要注意，包括蓝衣，要时刻掌握他们的动向，看他们是否和吴志远有来往有联系……” “如果我是吴志远，定然会和所有朋友，亲人，断了联系！”唐风说道，“对于吴志远，你比我了解，你还不清楚他的为人么？他不会让任何朋友知道他的踪迹的，一是自身安全，二是他朋友的安全，他是不会轻易把朋友兄弟牵扯进来的，比如那个郑勇，现在就在龙潭寨！” “这样做，也是防范欢儿！” 张逸杰说道，“这个人，比吴志远藏得深，只能把她引出来，你让蓝衣小心点！” “藏得最深的不是欢儿……”唐风摇头，“这几天，孙宇一直暗中监视刘天峰，这老狐狸，不露山水，镇定得很呐！” “欢儿一定会找他，或者蓝衣！” 张逸杰肯定说道。 “接下来，你留在婺城，看那些小混混有什么风吹草动……”沉吟片刻，张逸杰继续说道，“我马上去丽州一趟！” “有把握找到吴志远？”唐风轻笑。 “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人……”张逸杰深思，“他绝对没有走远，他无处可去了，现在我们查得很紧，他想逃远，反而会露出马脚，一定是在丽州的某个地方藏起来了……陈曦被关了那么久，以吴志远的性格，他们绝对不会一直待在房里，而且，他们一个脸上有疤，一个瘸了，很容易被认出来……” “你慢慢的想吧，蓝衣那里，杨启发会注意……刘天峰那里，有孙宇……我就想把欢儿找出来，吴志远，靠你了！”唐风摆摆手，钻进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 “开这么好的车，你不怕别人非议么？”张逸杰喊道。 “这车老子十六岁就买的了，那时候还不是警察！” 唐风大怒，“谁他妈的爱怎么说，随他，老子懒得管，公安开好车，不行吗？老子又没贪污受贿！” “我是说，借我开两天！”张逸杰喊道，“你嫂子还没醒来，有个好车，办事方便，我想让她醒来的时候，坐一次好车，高兴高兴！” “拿去！” 唐风从这里走出来，把钥匙扔给张逸杰，“记住了，别为了抓贼，给我剐花了，这是进口漆，老子穷得很，你要是来一下，我们俩的一年的工资可不够买一次漆！” “放心！”张逸杰笑眯眯地说道，钻进唐风车里，“哈哈，好车果然不一样，走了！” 张逸杰大笑一声，油门一动，往东而去。 “我靠，破桑塔纳！”唐风握着张逸杰扔给他的车钥匙，面色一苦，“要换车，你最起码给我洗车的钱啊，连这点也坑我！” “罢了，罢了！”唐风钻进桑塔纳里，他回头，往山上望了一眼，收敛了笑容，他的目光，也随着变得深邃起来。 “局长，好走！” 低喃一声，唐风轻踩油门，破旧的桑塔纳，在萧萧风声中，渐渐远去。 …… 丽州，一缕阳光，漫不经心地，照进窗口。 床上，一个青年，突然睁开眼睛。 本能地，他的手，往身侧伸去，顿时一惊。 “小曦！”吴志远惊坐起来，床上，只有他一人。 “起来早餐啦！”客厅里，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犹如一只百灵鸟，悦耳动听。 “小曦，你还在，真好！” 吴志远长呼一口气，从床上一跃而起，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