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不可承受之重
风，继续吹，很凶，很猛。 南区，公安分局，巍然耸立。 一个办公室里，有一道娇柔的身影，双手紧握，来回走动。 风不断地拍打着窗，吱吱的响，如同催命符一般，肆掠着她的长。 “秦贞姐，你怎么还没回来呀！”她喃喃自语。 毫无疑问，她是陈曦。 她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然而，她等的人，还没回来。 她们说好了，一起回家的。 “呜呜呜！” 风越来越大，它，仿若在悲鸣，在哭泣。 陈曦的心，越来越不安。 这种感觉，三年前，出现过。 当时，她和秦贞姐妹一起，从越西赶回蒙彝镇，就是这种感觉。 之后，老师的未婚夫死了，被人贩子捅了两刀，不幸去世。 而今，这种感觉，又涌上心头，她的心，在颤抖，越来越恐惧。 仿若，有一个人，离她越来越远，走向另外一个世界。 陈曦拿起手机。 她想打秦贞的电话，然而，思索半晌，她却把手机收起来。 秦贞姐在办案，怕影响到她。 陈曦坐下，她的手，从干净而整洁的办公桌上抚过。 这是秦贞的办公室，紧紧有条。 窥一斑而知全豹，处一隅而观全局，由此可见，秦贞平时的工作态度。 这是一个让人钦佩的刑警，她，一直以身作则。 “姐，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呀！”低喃一声，陈曦又站起身来。 她没法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那种感觉，让她恐慌。 “咔！”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 一个中年男子，英武高大，踉跄着脚步，走了进来。 “赵副局长……”陈曦轻喊一声，不知为何，看到神色落寞的赵刚，她的心，不由得一紧。 “姑娘，我对你说件事，你要有心里准备！”赵刚来到陈曦身边，落寞道。 “副局长，您说！”深吸一口气，陈曦说道。 “秦贞……”看了陈曦一眼，赵刚艰难开口，“你秦贞姐，她……她牺牲了！” “轰！”脑袋里，一阵轰鸣。 陈曦脸色惨白，嘭的一声，摔倒在地。 赵刚的话，宛若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轰然巨响。 她不信，她不信！ 姐姐刚刚还和自己一起有说有笑，还和自己一起吃面，还说，她们一起回家。 她，她怎么走了！ “她，是个好刑警，节哀！”低叹一声，赵刚走上前去，将陈曦扶起来。 陈曦仿若失魂了一般，有气无力，坐在原本属于秦贞的椅子上。 不由自主，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那两行晶莹剔透，沿着她煞白的脸颊，在她的下颚处，合成浑浊的一滴，滴落而下，滴在尘埃里，落在黑暗中。 她的心，在寸寸撕裂。 “秦贞姐，秦贞姐！”陈曦喃喃自语，悲伤至极。 说起来，她和秦贞，很少见面。 第一次，也在成都。 当时，秦贞只是一个派出所的民警，却和蔼可亲。 刚听到她的名字，秦贞便认出她来。 她们一起回家。 秦贞姐还带她去看高山海子，那里，是人间最美的地方。 秦贞姐还说，她陈曦，应该属于那里。 她们很少联系，三年了，才见面。 但，她们的感情，却犹如亲姐妹一般。 刚刚见面，秦贞姐却走了。 她的心，怎能不痛？ 风不停地吹，却无法风干她脸颊上的眼泪。 陈曦低声哭泣起来。 秦贞的一生，都奉献给她伟大的事业！ 可是，陈曦怎能接受，刚刚秦贞姐，还好好的呢！ 为了工作，秦贞姐，两年没回家了。 甚至，她还没找到男朋友呢。 她说过，要找个灵魂伴侣，一个知心贴心的男人，安安静静的过完一生。 她怎么能走了？ “不！不！”陈曦大哭。 风声萧萧，与她的哭声混杂在一起，宛如一曲凄婉的哀歌，让人心碎。 许久，许久，风停了，陈曦的哭声停了。 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赤红。 “她，怎么牺牲的？”陈曦问道。 “我们收到消息，在城南现一伙人贩的踪迹，就藏在三十五号仓库，那里关押这很多女孩，事态紧急，我们先调出一队人赶过去，秦贞是他们那个队的队长，也过去了……所有的人质，全部获救了，抓了四个嫌疑犯，秦贞……和七个警察，全部牺牲了，凶手，还在查……” “还在查！”陈曦咬牙，“抓来那些人，你们不会审么？” “那些被拐卖的女孩子，有十四个，个个担惊受怕，问不出什么来，其他四个帮凶，他们没见过那个凶手的样貌，只知道，是个女人，但在仓库里，她带着面具，我们在那仓库里面，现一张面具，就证明了这点。 实际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她，只知道她是上面派来的，连她的名字，身份，一无所知，那四个人贩子，只是小角色，他们只有一个接头人，也被杀了，线索断了…… 根据他们的口供，秦贞当时喊话，限他们一分钟之内走出去投降，他们只有四个人，不是警察的对手，但那个女人，竟然有火箭筒，轰平了卷闸门，让他们放下枪，趁乱四处逃跑……原来，她是为了麻痹警方的注意力，让警方放松警惕……秦贞，是被一把刀杀的，这个人，身手极为了得，一口气杀了我六七个警员，开着秦贞的车，逃跑了！” 赵刚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庞大的人口走私集团，案件我们已经移交给省公安厅了……” “人、贩、子！”陈曦寒声说道。 许老师的未婚夫，也是被人贩子杀死的。 现在，秦贞姐也是。 同样的事，都生在她最亲最爱的人身上，她难以承受。 而且，在遥远的越西，还有两个白苍苍的老人，有一个，还卧病在床，他们，已经两年没见到女儿了。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已经离世了，这是何等的打击？ 还有，那个千里之外的妹妹，一心追逐梦想的天之娇女，她知道了，又是何等的打击？ 对于这个家庭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承受之重。 “按照规章制度来说，我本不能告诉你这些的！”赵刚点燃一支烟，他的手，却在颤抖，“她是你姐姐，也是我最好的警员啊，我视她，像亲女儿一般……我找不到人说了，她不但是我手下，也是我亲人呐！” “我誓，你一定要抓到真凶，将这个人贩子集团，一锅端了！”赵刚握紧拳头。 “人都死了！”陈曦惨笑。 她不想多问了，于事无补。 她是在想，如何去安慰那两个白苍苍的老人。 他们对自己，也如同亲生孩子一般。 可是，他们怎么能承受？ 而且，阿姨现在还病了。 “通知我叔叔阿姨了吗？”陈曦问道。 “没……”赵刚摇头，“会有同事去办，现在，公安局乱成一锅粥，这样恶劣的案件，在成都，还是第一次生！” “我要去看秦贞姐！她在哪？” “停尸房，我带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