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九天玄女(二十二)
“上次龙袍的事情也是你说出去的:”罗凡上墙一把抓着顺子的衣领,将瘦弱的他拎起来。 顺子大笑:“对,是我,你们杀了我好了。” 罗凡拳头捏的嘎嘎响:“杀了你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你这样的小太监死了也就死了。” 顺子脸上显出一丝犹豫,却还是抿着嘴,表示自己根本就不怕死。 “放开他吧。” 增寿叹口气,扶着墙壁慢慢往外走。 “你别动,我扶你。” 见他要走,罗凡急忙松开顺子。 “杀了我,你们杀了我啊。” 顺子咆哮着。 他梗着脖子,脸涨的通红。 “是我害了你。我想不到当年一句话害了你一生,你走吧顺子,我不怪你。” 增寿说着伸手往怀里摸。罗凡扶着他胳膊,低声问:“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说着就要伸手帮忙,增寿往后仰着身子,努力躲开他:“不用。” 他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用力往屋里一扔:“走吧拿着银票回你家乡去。从此咱们再无瓜葛,我欠你的也还干净了。” 说着昂周挺胸,扶着罗凡的手大步往外走。 房间里传来哭声,顺子趴在地上,像被打断脊梁的狗。 罗凡扶着增寿回房:“你心软了?大家闹一场就这么把人放了?” 增寿坐到床头看向罗凡,忽然歪头一笑:“对,六爷我就是这么心软,我下不去手。”话是这样说可那笑容却是狡黠的,如一只坏笑的小狐狸。 “你的意思是……” 罗凡觉得他话里有话。 增寿往床上一躺,双手枕在后脑勺下:“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我累了,睡觉了,罗黑子出门时候把门关好,我怕……风。” “把话说明白啊。” 罗凡伸手去拽他的枕头,啪的一声被增寿一巴掌拍在手掌上,罗凡只好委委屈屈地走出来,小心地将门关好,又转过头去看顺子的房间,听着里面呜呜咽咽的声音,他心想这小六就这么放心敢睡觉?不怕顺子对他不利?算了,还是我多费点心吧。 这一夜他都没睡好,翻来覆去,一会梦见那水井里钻出一个女人,全身湿漉漉的,对他伸手把命坏给我,仔细一看却是初七。罗凡急忙问:“初七,谁害的你?” “是你,是你,是你和增寿!” 初七忽然伸出手掐住他的脖颈,罗凡努力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他猛地醒来,蹭地坐起来,他好像听到门响。 罗凡冲出屋子,看到大门被关上,他急忙开门,一个瘦骨伶仃的身影正渐渐远去,那人肩头还背着小包裹,正是顺子。 天要亮了,东边的天空现出淡淡的鱼肚白,罗凡叹口气,顺子到底还是走了。 远处有巡逻士兵的声音:“是谁?” 这声音让罗凡如梦初醒:顺子既然是内奸,这次办砸了事情,以岑九那人的脾气如何能放过他? 这样想着,心里升起一股寒气:增小六那一脸坏笑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早都算计好了,表面上给顺子两张银票,叫他离开,仁至义尽,实际却是将他直接送到岑九面前,顺子给错了情报,岑九自然会惩罚他,就如同对初七,明知道中间有内奸,却还坦白她是唐县令之女的秘密…… 这样一想,罗凡浑身打个冷战:如果初七真出事了,自己也是将她推向可怕境地的……凶手之一。 这感觉很不好。 罗凡是武将出身,喜欢真刀真枪战场上见真章,这种背后算计人的事情,尤其算计的还是熟悉的人,这滋味可不太好受。 罗凡关上门,转身看到柏先生打着哈欠走出来。 “早啊,罗将军。”柏先生笑的风轻云淡。 “你也猜到了对不对?” 柏限生得意地眨眨眼:“就四个人,不是我那自然是他。哎,这荣华富贵真是迷人眼啊。” “罗黑子,顺子走了吗?” 增寿的声音从房内懒洋洋地传来,罗凡打开门走进去。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红花油气味,罗凡吸了吸鼻子:“是不是该上药了,我帮你揉揉?” 增寿将杯子裹紧:“不要。” “你不知道,这些药油要揉的发散开才管用的,自己揉是使不上力气的。” 说着罗凡就去扯他的被子,增寿用被子将自己卷起来,叫道:“不要不要,我自己来。” “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罗凡气恼地坐到床边,增寿急忙往里骨碌一下:“你说谁娘们?” “顺子走了,岑九不会放过他。” “那是自然。”增寿嗤地笑了一下,“出卖我的人不会有好结果。”他言语间很是得意。 “其实,顺子也是可怜之人。若不是你当年……” “若不是我当年一句话,他也不会残损身体进王府做了小太监对不对?” 增寿冷笑一下:“怪不得我,这都是他的命,呶,你也看到了,我对他仁至义尽,两张银票呢,我可心疼他。至于出去岑九会不会找他麻烦,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罗凡沉默一会,瓮声瓮气地说:“我梦见初七了。” 增寿哈哈大笑:“行啊,是不是春梦?你小子看着老实,这花花心思还不少呢。”说着一巴掌拍在罗凡腿上,这一巴掌拍的极重,像是在报复。 罗凡无暇顾及,喃喃自语:“不是,我梦见她从井里钻出来,说是我们害了她,要找我们报仇。” “放心吧,就算她做了鬼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 “因为……” 增寿的声音压低了:“你还记得秦九身边那个叫惠香的丫头吗?” 罗凡点点头:“那个被天圣教毒哑巴的?” “呵呵,是成了哑巴,却不是天圣教下的手,是我在她饭菜里加了些许佐料,她就不能说话了。至于初七,当然也是如法炮制,前天下去她去找岑姑娘之前,在我房里喝了一杯茶,我想那药需要在晚上发作吧。” 罗凡猛地低下头,盯着将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的人,这个人有一张绝美的脸,现在那张美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本该叫人如沐春风,可现在罗凡只觉如被风雪。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罗黑子,我都是被迫出手的。”增寿说的轻描淡写,“你能站起身,走到门外将门关上吗?六爷我还没睡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