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祝小鱼（4500字大章）
祝小鱼，今年十二岁，就读于京都市HD区成才小学六年级。 在校期间，成绩优异，尊敬老师，团结同学，一直都是班里的三好学生。 是一个很乖巧、很懂事的小女孩儿。 2018年9月1日下午刚放学，祝小鱼在小学门口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奥拓轿车撞倒，失去了宝贵而鲜活的生命，迄今为止，肇事车主仍然在逃。 初步调查得知，肇事车主在事发前，曾与好友大量饮酒，血液中酒精浓度保守估计不低于100mg/100mL，属于严重醉酒驾车后肇事逃逸。 HD区警方，已派出大量警力进行搜查抓捕，但暂时，还没有收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 祝小鱼醒过来的时候，很迷茫。 她发现自己待在一个空荡荡的白色大房间，旁边躺着很多蒙着白布的叔叔阿姨。 安安静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地方，她的记忆停留在放学铃响后，出了学校大门想要回家的那一刻。 再醒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然后祝小鱼慢慢地飘起来，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和手，都是透明的。 她发了好久的呆，才回过神。 原来，是死掉了啊…… 难怪旁边躺着的那些叔叔阿姨都不说话呢。 奇怪的是，祝小鱼居然没有觉得有多么害怕，以前她明明是个连死掉的小狗都不敢看的胆小女孩，现在她看着身边这么多叔叔阿姨的遗体，却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可能是已经死掉的原因吧……祝小鱼想起来，以前看过一个鬼片里说，人死了以后变成鬼，会不会怕别的鬼呢？ 现在祝小鱼知道，原来变成鬼以后，是不会害怕别的鬼的。 只是，有点不开心…… 祝小鱼小脸上慢慢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她还不想离开爸爸。 自从妈妈走了之后，爸爸只有一个人，带着祝小鱼，赚钱供祝小鱼念书，真的很辛苦。 祝小鱼死掉的话，爸爸肯定会特别伤心的。 所以，祝小鱼想回家。 可是，她在这个白色的大房间里飘来飘去，还没多久，就觉得很累了，比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跟同学踢完毽子还要累很多很多。 而且，白色大房间的门一直关着，她每次想要出去，都特别费劲才能穿过去一只手，然后她就没力气了，一下又被挤回来。 祝小鱼其实很奇怪，自己都变成鬼了，怎么没有电视剧里说的黑白无常来抓自己，还有牛头跟马面，也从来没有看到。 当然了，祝小鱼不想被抓走。 她只是有点担心，所以才会经常想这个事情。 如果真的有黑白无常，祝小鱼觉得自己一定会哭着赖着不肯去投胎的。 就这样，祝小鱼在这里呆了不知道多久，可能都有五个小时了！这是她猜的。 有一次，她回到自己躺着的床上，想看看死掉以后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但是只看了一眼，她就再也不看了。 不是因为害怕，变成鬼的祝小鱼，现在才不会怕鬼。 只是因为，死掉以后的自己，真的特别丑……这让祝小鱼有点委屈，她明明是很可爱的，可是那个死掉的自己，却那么难看，嘴都歪了！ 祝小鱼想，自己可能是摔到了才死掉的，所以才会变得那么丑，她本来是好看的，一点都不丑的。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祝小鱼还是再也没有去看过死掉的自己。 还有的时候，祝小鱼能感觉到身边的那些叔叔阿姨们，其实也变成了鬼…… 只不过，他们那样的鬼和自己好像不太一样，自己会飘来飘去，会想爸爸，会难过，还会觉得没力气。 但是那些叔叔阿姨的鬼，什么反应都没有，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做，他们只能够偶尔，让祝小鱼萌生出一种知道他们还在的感觉…… 就像，很久以前，祝小鱼外婆的那个破收音机，明明已经坏掉了，什么都播放不出来，却经常怪叫两声，让祝小鱼有种……啊，原来你还在这里啊的印象。 再到后来。 祝小鱼就不再乱飘了。 一个人，啊不……一个鬼，孤零零地待在这里，蹲在死掉的自己旁边，当然，是用飘的。 因为祝小鱼发现，在死掉的自己旁边的时候，是最轻松的，飘起来一点都不累。但是如果在白色大房间里到处飘来飘去的话，祝小鱼就会很累很累。 有一次，祝小鱼想穿墙出去，没有成功，累的特别想睡觉。可是，那个时候，祝小鱼有种感觉，如果睡着的话，就会再也醒不过来。 所以，祝小鱼开始老老实实地缩在死掉的自己旁边，慢慢一分一秒地等待着，再也不敢随便乱飘。 虽然，祝小鱼她自己也不知道等着能有什么用，不过，反正发呆就好了，发呆的时候力气恢复的要快一些。 ……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祝小鱼开始觉得就算待在死掉的自己旁边，也慢慢变累起来了。于是她躺到了死掉的自己身上，才舒服很多。 之后。 祝小鱼就听到了白色大房间的门外面，有人在说话。 过了一会，紧闭的门终于被推开。 从外面走进来两个穿白大褂的人。 祝小鱼没有动，她在想自己会不会被看到，应该是不会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 当然祝小鱼也很高兴，因为门开了，就有机会可以出去了，可以回家了。 祝小鱼又想，得找机会偷偷飘走才行。 可万一飘着飘着累了怎么办呢？不能睡啊！ 祝小鱼有点烦恼。 那两个白大褂已经走了过来，在祝小鱼旁边停下，其中一个掀开盖着死掉的她的白布，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 “唉，这么小的孩子……”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可以当警察，专门抓那些醉酒开车的混蛋……” 另一个白大褂也感慨了一句，对照了一下祝小鱼的身份信息，确认无误以后，把白布重新蒙上。 “听说孩子爸爸想把孩子遗体带回老家土葬，哎，现在的京都都是强制火葬，哪能让你带走啊？”两个白大褂一边聊着天，一边继续核查其他尸体的身份信息。 “火葬也没办法，孩子人已经死了，怎么带？遗体上火车、上飞机？那也不像话不是。” “要求土葬的多了，最后遗体放两天，还不是得乖乖火化，没用。” 两名白大褂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完全没有看到，盖着祝小鱼的白布上，一个透明的娇小身影，慢悠悠地飘起来，向着门外去了。 …… 祝小鱼很好奇。 之前在白大褂两人靠近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叮咚！成功吸取一丝〈活人生气〉，鬼神养成系统已启动！魂力值2/100！” 然后，祝小鱼马上一点都不累了，像是睡的饱饱的刚醒过来一样。 祝小鱼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也没想那么多了，因为现在是赶紧飘走的好时机哇。 于是，在两名白大褂闲扯着去查看别的尸体时，祝小鱼鬼鬼祟祟地就飘了出去，其实也不能说鬼鬼祟祟……她是光明正大地飘的，只不过没人能看见她而已。 而太平间的两名白大褂其中一个，莫名地觉得有点冷，不禁打了个喷嚏，搓了搓双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祝小鱼从负一楼，一直飘到了医院正一楼的大厅，在一块指示板的旁边停下，居然还是没感觉到累。 之前明明在白色大房间飘一小会，祝小鱼都累的想睡觉了。 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个什么鬼神系统啊？ 祝小鱼想着，却没什么大反应的样子。 自从死掉变成鬼之后，祝小鱼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比以前变很多了，要是以前，听到什么鬼神系统的话，她一定会惊慌地叫出声的。 可是现在祝小鱼她自己都已经是鬼了，就算不明白那鬼神系统是什么东东，也根本都慌不起来嘛…… 外面有太阳光，祝小鱼有点不太敢出去，这时候应该是下午，医院里的人还很多。 于是，祝小鱼就那么蹲在那块指示板旁边，一边发呆一边打量着过往的病人以及家属。 然后，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 “叮咚！成功吸取一丝〈活人生气〉！魂力值4/100！” “叮咚！成功吸取一丝〈活人生气〉！魂力值6/100！” “叮咚！成功吸取一丝〈活人生气〉！魂力值8/100！” …… 祝小鱼呆愣呆愣地，一直蹲着，平均每有一百个人从她身边经过，就会有一个好运的被吸取到一丝活人生气。 这个人便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了一瞬。 刚开始的时候，祝小鱼还蛮好奇的，眨巴着眼睛，摇晃着小脑袋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地数有几个叮咚了…… 后来祝小鱼就觉得没意思了，她根本不懂那个鬼神系统说的是什么啊，祝小鱼就是想回家找爸爸而已。 但是，太阳一直没落山，祝小鱼不敢去阳光下面，于是就一直等啊等，终于，等到晚霞飞起，夜幕慢慢降临。 在最后一道阳光离开的时候，祝小鱼立马飘出了医院。 这时，再接触到别人时，鬼神养成系统的提示，早就已经变了： “叮咚！成功吸取一丝〈活人生气〉！魂力值14/1000！” “叮咚！成功吸取一丝〈活人生气〉！魂力值15/1000！” …… 魂力值的上限从100变成了1000。 因为之前100的早就集满了。 而且还有一个升级的提示： 游魂→小鬼！ 但祝小鱼才不管这些东西，她只心心念念盼着太阳落山，根本没有去想这里面有什么含义。 然后，终于，祝小鱼开心地飘到了医院外面，浮在街边的时候。 她却突然想不起，自己的家在哪里…… 从发呆，到迷茫，再到踌躇。 祝小鱼很快就慌了。 就算刚开始在白色大房间差点睡着醒不来，祝小鱼都没有慌。 但是现在，她却委屈巴巴想要哭出来，即使，没有任何眼泪能流……也还是想哭。 祝小鱼忘记家在哪儿了。 祝小鱼还忘记学校在哪儿了…… 祝小鱼，连爸爸的名字都要忘记了！ 祝小鱼抽噎着，蹲下来，蜷缩着漂浮在街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却难过地无以复加。 祝小鱼，不要忘记啊…… …… 可能有好几十天的时间过去了。 这是祝小鱼猜的。 因为她数数，数了好几十遍自己躲太阳的次数，所以应该有几十天了。 祝小鱼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好像慢慢变得越来越傻了，连白天黑夜轮换都记不清，只能一次次的数数这样子。 这几十天里，祝小鱼一直在到处飘，到处游荡着，她最后还是完全忘记了爸爸的名字，只记得……祝小鱼一定要找到爸爸。 在这期间，鬼神系统的小鬼级别魂力值又集满了一次，小鬼升级变成了鬼魂，1000的上限变成了10000。 祝小鱼好多地方都飘荡着去过了，因为没人看得见她，很容易就“收集”到了特别多的活人生气。 升级成鬼魂的时候，祝小鱼感觉自己好像有发生一些变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最开始时，像那些死掉的叔叔阿姨的鬼了。 而且，有时候连活人身上也有那种感觉。 祝小鱼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她整天就懵懵懂懂地，飘到哪里是哪里，也不明白，其实那些所谓被她感觉到的“鬼”，只是死后逸散出来的残余精神力量而已。 包括有些活人，精神力量天赋格外强的话，就会被祝小鱼远远地就感觉到。 论纯粹的精神力量，或者说魂力的话，祝小鱼作为一只鬼魂，其实已经要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强的多。 只是，傻傻呼呼的祝小鱼，完全没有仔细想过那些东西。 她只想找爸爸。 …… 因为没有明确的目的和方向，祝小鱼虽然胡乱地四处飘荡着，但总归是会下意识地，朝自己感觉中精神力量最强的存在靠近。 其中，有一个特别厉害的老爷爷，在祝小鱼的感觉中就格外地突出。 祝小鱼经常是发着呆，然后一不小心地就飘过去了。 老爷爷好像也可以感觉到祝小鱼，但是看不到她，也碰不到，甚至有一次，他想和祝小鱼交流，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而祝小鱼发不出声音，不能开口说话，无法碰触实物，只能是委屈地离开，但没多久又会情不自禁地飘回来。 可怜的祝小鱼，这是她仅剩下的此世间唯一的存在感了。 就在祝小鱼以为，这种漫长且令人难过的日子就要一直这么持续下去的时候。 这一天。 祝小鱼发现了第二个，和厉害老爷爷差不了多少的“鬼”的感觉！ 于是，漫无目的在街上到处游荡着的祝小鱼，又情不自禁地开始往这第二个厉害“鬼”的方向飘过去了。 祝小鱼感觉自己穿过了好多墙，又穿过了好多木头，还穿过了好多土和石头，反正，如果要是最开始在白色大房间里时的自己，肯定早就累的又要死了。 虽然祝小鱼其实也不知道鬼是不是真的还能再死下去…… 总而言之，最后祝小鱼穿过重重阻隔以后，终于是清楚地感觉到第二个厉害的“鬼”，差不多就已经在自己面前了。 祝小鱼犹豫了一小会儿。 她在想。 第二个厉害的“鬼”，能不能看见祝小鱼呢？ 应该也不可以…… 能帮祝小鱼找爸爸嘛？ 好像连祝小鱼自己都已经忘记爸爸的名字了…… 那该怎么办？ 祝小鱼很烦恼。 …… 在祝小鱼还傻乎乎地躲在天花板后面，用自己的魂力，感应着程然这第二个厉害的“鬼”时，程然也已经心神一动，敏锐地察觉到了她！ “什么人？！” 程然皱着眉头，抬头望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