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无尽荒野 第三十五节 惊恐
大约半小时后，队伍抵达地下水站的上方。陈兴掀开洞口的遮盖物，然后下令开始干活。 一部分工人从板车上取下铲子、铁锹、塑料桶等劳动工具，向洞口的一侧开挖，准备弄条斜坡出来。而另一部分工人，则开始搭建帐篷，并在外围拉上铁丝网，建立军事防区，一方面是为了遮掩，另一方面是为了长期作业。 随后，陈兴又让亚伦回了一趟兰花镇，聘了三个厨娘过来，负责洗衣做饭和其它琐碎事。 两天过后，营地建好了，斜坡也挖出来了，工人们开始搬运下方的尸体，以及前段时间，陈兴埋在附近的那部分。 清理出来的尸体共有一百多具，阿丽雅介绍了个尸体商人过来，以6银5铜的单价收购，用两辆卡车拖走了。尸体总共卖了七十多个金币，全被叶阳白柳收走了。 根据后者的报账，现在的公账上有362金5银7铜2厘。不过请了这么多人，每时每刻都在烧钱。光是吃饭，一顿就要用掉好几个银币。 清理完尸体后，陈兴将一半的工人调给了萝卜，准备在四周种植作物。因为到这里的第一天，萝卜就说黑土地肥沃，能种东西。剩下的工人，则配合两名工程师，修理水站的设备。 等通风设备恢复了运作，陈兴就带着叶阳白柳和两名队员，来到了发电室，开始着手清理地下的变异白蚁。 这种白蚁又被称之为“食铁蚁”，颚部能分泌出分解钢铁的蚁酸，吸收铁元素。在吞噬了一定量的钢铁和灵矿后，它们还能进阶，拥有更强大的挖掘和战斗能力。 四人合力，将堆在角落里的东西搬开，露出了黑漆漆的洞口。 “守在这里，等我出来。” 陈兴检查了一下突击步枪、手枪、子弹、手电筒和几颗破片手雷后，向叶阳白柳下达了原地坚守的命令。 “嗯，小心点。”叶阳白柳柔声说道。虽然眼前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天性善良的她，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好。”陈兴点了下头，弯腰钻进白蚁挖掘的甬道中。按理说，他身为队长，不需要冲在第一线。但目前整个队伍中，只有他能胜任探索蚁洞的任务。这些新招募来的队员，既没有经验，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派他们下去，无异于送死。 再者，陈兴的“危险感知”，就是探索未知区域的利器。由他去，安全系数大些。只是目前的等级还有点儿低，只有十五米左右的感应范围。 朝前望去，甬道幽暗深远，白炽的光束照不到尽头。他这次的照明装备和上次一样，一个戴在头顶的矿灯和绑在枪管上的手电筒。 白蚁挖掘的甬道，直径大约一米五左右，对他来说，还能勉强保持站立。但如果叶阳白柳进来，就只能爬了。至于艾伦，缩成团也未必能塞得进来。 “名利危中来，富贵险中求……” 他心里嘀咕着，双手握枪，低着头，弯着腰，在甬道中缓慢前行。四周的泥土湿漉漉的，洞壁有些粘滑，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泛着液体的光泽。 白蚁的视力很差，只能感知到强烈的太阳光，对于手电筒的冷光束，毫无知觉，所以陈兴不用担心照明系统会惊动到它们。 向前走了一段，大约二三十米的样子，甬道开始向下倾斜。白蚁的巢穴，就像个地下王国，由网状的甬道和房室构成。为了行动方便，分成了“水平通道”和“上下通道”，前者就像楼房的走廊，而后者则相当于楼梯。 陈兴犹豫了一小会儿，放下枪，从背包里取出登山绳，用数颗柳钉固定在地上、洞壁上，然后开始向下移动。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下去容易上来难。 尽管甬道的坡度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滑。但万一遇到危险，上来的时候摔了一跤，很可能就会被追上，然后撕成碎片。小心驶得万年船，一直是他的行动准则。身体的强度不够，就靠谨慎补足。否则上一世的他，不用等到深渊恶魔，野外随便一只镰刀甲虫就能送他上路。 像叶阳白柳这种，哪怕傻点儿笨点儿，力量37体质45，给砍个几刀都没事，能经得起失误。而他这种力量12体质9的渣，一刀就结束了，不小心不行啊。 他一点点地往下走，几分钟后，达到了坡底。空气的流速明显变慢了。在上面的时候，还有微风的感觉，这里什么都没有，并且又冷又湿，至少是三十米以上的深度。 四周静悄悄的，朝深处望去，清冷的光束中充满了朦胧的水雾，能见度只有七八米左右。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泥浆的声音，听着十分难受。 仔细聆听，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声音，模模糊糊，听得不太真切。 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他三世为人，也不由得心里发毛，脚步变得缓慢无比，生怕哪里忽然窜出一堆白花花的大蚂蚁来。 又走了十来米，甬道一分为二，是个岔路口。手电筒照过去，两边都有拐弯处，看得不是很远。陈兴停了下来，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前行。 从进来到现在，只有一条路，他可以确定后方是没有东西的。可分岔路就不同了，若是他进入其中一条，万一发生状况，就可能被另一条路过来的白蚁前后堵截。 再三斟酌之后，他拔出匕首，在洞壁上做了个记号，然后朝右侧的甬道走去。反正都下来了，停滞不前也不是办法。而且他有危险感知，白蚁又是低智商的生物，遇到意外的可能性很小。 只要不太深入，就不会有什么事。 向前走了十多米，拐过一个弯，再走了几米，再拐过一个弯，甬道变得越来越大，直径从一点五米，逐渐增加到两三米。 当拐过第三个弯的时候，一堆黑糊糊东西忽然映入了他的眼中，差点吓得他滑了一跤。 只见那惨白的光束中，堆着数米高的尸体、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张大着嘴巴，翻着青绿色的眼球，夹在尸体堆中。糜烂的四肢伸了出来，就像个插满筷子的烂肉堆，表面上长满了青黑色的霉菌，形状极为恐怖。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尸体堆上还蠕动着一个个球形的白点。有拳头那么大，定眼看去，竟然是白蚁的幼虫，拖着肥大的肚子，在上面爬来爬去。 他只觉得胃部翻腾，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难受无比。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他左右观察了一会儿，判断出是白蚁的储藏室。 “叽……” 正要退出去，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异物触碰的感觉，有些痒痒的。他本能地朝下看去，就看见一个前半身纤细、拖着球体的幼虫，正在扭着三角形的头，摆动着触角，往他裤管里钻。 那痒痒的感觉，正是幼虫又细又长的节足，胡乱地扒拉着裤管。 鸡皮疙瘩“唰”的一下，起满了全身。陈兴浑身一个抖机灵，抬起脚，甩开白蚁幼虫，然后一脚踩了下去。 “噗！”军靴之下，白蚁幼虫的腹部喷出大量的白色浆液，并不断挣扎着，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叽！” 嘶鸣响起的瞬间，尸体堆上的白蚁幼虫乱作一团，扭着肥硕的身体，拼命地朝尸体堆中钻去。 陈兴见状，把心一横，掏出两枚燃烧手雷。 “叮叮！” 接连两声拉环的轻响，两个易拉罐状的东西落在了尸体堆上。 不等手雷爆炸，陈兴扭头就跑。刚跑出几米，身后就火光一闪，“轰”的一声，一大股灼热的气流扑在背上，将他向前推倒。 “叽叽叽！” 下一秒，熊熊的火光映红了整条通道，身后不断响起尖锐的虫鸣。陈兴摇了摇脑袋，爬了起来，却在这时，原本光滑的洞壁，突然扭曲了起来…… 借着火光看去，一条条尖长的虫足从土里钻了出来。 “叽叽咕咕……”土墙里的躯体疯狂地挣扎着，发出低沉的虫鸣，似乎随时都会破土而出。 从若隐若现的体型，以及篮球那么大的头部上看，十有八九是变异白蚁中的兵蚁。没想到它们竟然藏在土里休眠着！ 陈兴顿时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地朝前冲去。他必须赶在兵蚁出来之前逃出去，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只见他弯着腰，端着枪，在甬道中快速移动。脚下的泥土又湿又滑，他接连摔了好几跤，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还是咬着压根，爬起来继续跑。 “叽叽叽！” 洞壁的一侧，兵蚁钻出了半个身体，朝他张牙舞爪，发出尖利的虫鸣。那景象，就像身处幽冥地狱，四处都是枯槁的鬼手，极为可怖。 “哇哇哇！”陈兴紧张过度，大吼着端起突击步枪，朝前方露出半个身体的兵蚁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 霎时间，枪声响彻了地下甬道，回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灼热的弹壳弹在他脸上，烫出了一缕缕白烟。可他却浑然不知，大叫着向前狂奔。 早一秒晚一秒，就是生与死。 当陈兴跑到坡道时，身后有很多白蚁兵蚁已经钻出土墙，争先恐口地朝他涌来。 “去死啊！” 陈兴一手抓着登山绳向上爬，一手掏出破片手雷，用牙齿咬开拉环，朝甬道里的兵蚁砸了过去。 那易拉罐形状的破片手雷落在最前面的一只兵蚁的硬壳脑袋上，弹了一下，向后方飞落，然后“咕噜噜”地滚进了蚁群中。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处于爆炸中心的几只兵蚁，当场被炸得肢节粉碎。高温灼热的铁片飞旋而出，像剃刀片般，高速飞旋着切入它们的身体，白色的浆液喷涌了出来。 陈兴也不好受，耳朵就像被千百根针扎过，疼得他目眦欲裂。他已经听不见声音，头晕目眩，却死死地咬着牙，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