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黑夜蔓延
大约过了半晌之后，高田庆太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又伸出手去按了一下按键。 然而电梯显示楼层仍然停在1楼，没有任何要运行的迹象，他也不能够确定到底是显示器出了错误，还是电梯本身出了故障、有了问题。 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高田庆太没有在这里傻等，他直接转身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他准备下一层楼看看，如果只是这一层的显示器或者电梯按键坏掉了的话，那么下一层楼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而要是电梯本身出了故障，那么去下一层同样也可以尽快确认这个问题。 男人脚步非常迅速的下了楼梯，然后站在下一层楼的楼道上，却是突然有些迟疑了起来。 “……” “……” 因为除了楼梯灯亮着之外，这一整层楼都已经关灯了，从两边的楼道看出去，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陷入一片黑暗，毫无光亮的黑暗带来的压力无比沉重，更让人感到无尽的恐惧。 说实话，单纯的仅仅是光芒消失，并不会令人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高田庆太就是突然没来由的感觉一阵心悸不已。 “奇怪，以前都没有发现，关了灯之后会这么黑的吗？” 他下意识的自言自语着，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想要说服自己这就只是单纯的黑暗而已。 不过也正像是他所说的那样，以前也没有发现，毕竟之前没有怎么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他自然也不会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正常与否—— 可能关了灯之后的楼层，本来就是这么黑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都已经三十岁的人，还这么胆小吗？自己吓自己这种事情说出去，都让人觉得好笑，况且自己楼上的那一层就是还有人在工作的，有什么好怕…… 高田庆太努力的这么说服着自己，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当作手电筒来使用，开始向着电梯那一侧的方向的楼道走去。 哒哒哒…… 很快的，他的额头上就开始冒出几滴冷汗了。 之前还不怎么觉得，但是现在自己的皮鞋的声音似乎有些太过清脆了，尤其是在这黑暗的楼道之中回荡着的时候。 他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只是仍然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继续慢慢的向前走去。远处的尽头，电梯的指示灯在隐约发光。 但是高田庆太走得很慢，所以觉得这段路似乎要比上面那段同样的路程长了许多。 他慢慢的走进了黑暗之中，也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浓郁到粘稠的黑色雾气包裹住了一般，不过在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挥了挥之后，他又发现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或者是因为手机的照明光芒还是太弱了，不如真正的手电筒，以至于太过发散而无法深入黑暗之中，所以才给了自己这样的错觉？ 无法遏制的总是忍不住给自己这样解释，男人终于一步一步的来到了黑暗之中的电梯之前。 明明也就是一分钟多点的时间，这还是因为他走的实在是太慢了的缘故，可是他还是觉得这段路长得离谱，并且没有发现这是自己的问题。 站在电梯门前，看了一眼还亮着的指示灯，男人微微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就连忙伸手去按下按键。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电梯显示楼层仍然停在1楼，没有任何要运行的迹象。 其实显示没有任何的问题，电梯也并没有故障，但是它的确只能够停在还有灯光的一楼了，因为二楼往上的绝大部分的楼层，都已经因为那些公司职员都下班离开了，所以也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夜蔓延，虽然不会主动驱逐光明，但是本身就属于黑暗的地方却是它们盘踞的主要领域。 手机之类的小物件才会不受影响，就像是狮子不会主动花费时间、浪费精力，去捕捉老鼠那般，但是更大的电力设备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动力系统，却肯定会会受到影响。 尽管也不是直接瘫痪、彻底失去反应，但是……失灵是肯定的，就好似是现在的电梯那样。 它并不是彻底停止运行了，而是仍然在待命，在一楼大厅待命，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二楼以上就是黑暗的领域，它被阻断了。 就像是在外面的城市之中，很多停在黑暗的街巷、没有路灯的地段的汽车，其实都已经发动不了了。 只不过因为既然是会停在那种地方的，短时间内主人应该也是不打算开动的。 而且与行驶在那些全路段都有灯光的车辆相比，这些只是小数现象，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被人发现。 当然，这是现在的高田庆太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他只是觉得自己额头的汗珠变得有些密集了。 用力的按下了好几次按键，发现都没有动静的他，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才慢慢的转过头来，开始加快脚步沿着原路回去。 哒哒哒…… 清脆的皮鞋声响在空荡荡的黑暗楼道之中回荡着，不过只是一瞬间就戛然而止，高田庆太只是下意识的加快脚步，但是在发现自己的脚步声太大了的时候又猛地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而且他在这个时候，竟然莫名的有种窒息感，胸口有种被堵住的感觉，差点儿就要喘不过气来。 他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上来，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连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有种模糊的、无以名状的恐惧。 自己刚刚的脚步声是不是太大了？ 会不会惊动楼道的黑暗之中的什么东西？ 但是转瞬间，他的思维就立刻回到了现实，暗骂自己愚蠢的同时再次迈开步子行走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是再次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脚步。 只不过是倒霉了一点儿罢了，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且这只不过是需要走楼梯，是下楼又不是上楼，情况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就是了…… 高田庆太在心中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但是却无法遏制的胡思乱想，并且变得越来越恐惧，越来越不安。 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情况不太对劲的样子，但是却不愿意承认，只认定这些都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那种感觉总是挥之不去，四周的黑暗里面仿佛真的有什么邪恶的东西存在着，蛰伏着，正在用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背后—— 高田庆太一心认定这只不过是自己的无端妄想，是自己吓自己的蠢人行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今天之前，他从不曾有过这种诡异的感受。 他以前的任何一次自己吓自己，都比不上现在。 如此的真实。 如此的清晰。 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背后，恶狠狠的用一种怨毒阴冷的视线，死死的盯着自己，似乎随时都会忍不住扑上来那样…… 至于为什么是背后？ 或许是因为那些东西都在和他捉迷藏？反正他总是觉得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总是使得自己脊背发寒、后脑勺发麻。 就是唯独不会出现在自己的正前方，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错觉！都是错觉！如果真的有那些东西的话，它们早就扑上来，还在等什么呢，难不成还会害怕自己这么一个人？ “叮叮叮——！！”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 “啊——！！” 紧接着就是有些尖锐的男高音，回荡在整条长长的楼道之中，男人正在努力的说服自己，为自己打气，让自己鼓起勇气。 手里握着用于照明的手机却突然来了电话，一下子差点儿没有把他胆子吓破！手猛地一抖，手机都差点儿飞了出去。 “喂！” 惊魂稍定之后，高田庆太接通电话，语气之中也是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一般的怒火。 电话对面是妻子的声音，她敏锐的听出了丈夫的怒火，顿时语气就首先怯了三分，只是小心翼翼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就在回来的路上了！”高田庆太不耐烦的说道，“只是公司这边的电梯出了问题，耽搁了一点儿时间，这个时候楼里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人来修理……” “诶？可、可是，我听你那边好像很吵啊，你身边都有这么多人在乱叫乱喊的……你真的是在公司吗？” 妻子并不是太相信丈夫说的话，转而提出了质疑，而且也有一些不满，就算是说谎也好歹掩饰一下啊！ 听上去你根本就是在夜店，完全不在意四周环境，也不知道找个安静的地方听电话，直接就说自己还在公司，而且还大言不惭说周围根本没有人？ 你骗鬼呢这是！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我……” 高田庆太的声音刚刚才不耐烦的拔高了一倍，紧接着就戛然而止，他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妻子的话似乎有些不妙。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无比干渴，阵阵寒气沿着脊椎骨涌上来。 半晌之后，一声极其惨烈的嚎叫差点儿要将上方的楼层都给掀翻！ “……” “……” 一群正在加班的社畜抬起头来，疑惑的四下张望，面面相觑。 “那个……你听见了吗？” “好像是部长的声音，他不是之前就已经走了吗？” “要不要下去看看？” …… …… 不说同样，但是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很多地方，毕竟人口基数大了，那么灵感较高的人也肯定会比较多。 而某些“东西”就是在地毯式的展开搜索，专门寻找这一类人的存在，毕竟有灵力的人一定有灵感，而普通人绝对不可能是某人想要寻找的目标。 某栋临近城市中央地带的高级公寓楼里。 同样也是十四层的某个房间，窗子正透出微弱的灯光。 “老爸、老妈，你们就行行好，赶快过来吧……赶快过来吧……行行好……” 昏暗的房间之中，某个穿着睡衣，但是浑身都被涔涔冷汗浸湿了的男生正坐在电脑桌之前。 他的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声音不但压得极低而且还在颤抖，默默念叨着重复的话语。 电脑因为长时间不操作而进入了休眠状态，屏幕一片漆黑。但是他一动也不敢动，只知道死死的盯着漆黑的屏幕，从屏幕的反光之中盯着后面的那个东西。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幻觉，直到……他盯着这个幻觉看清楚了之后。 那个东西就那样一直的在他的后面，死死的盯着他。 男生非常后悔自己为了不被父母发现没有按时睡觉，所以没有打开房间的灯，而只是打开了桌子旁边的台式灯了。 但是他这个时候连走去开灯的力气都没有，更加没办法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东西”—— 只能够被迫感受着…… 胸中的那份正在逐渐扩大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