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家门不幸
岑娇一早便派人来乔府传了信,是以当马车刚停至乔府大门,门内便飞跃出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表姐!你可算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望着搂挂在自己腰间的小少年,岑娇抬手便朝着乔恒之的额头敲了一下,“前两日方才见过,莫要学人油嘴滑舌。” 小少年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生的唇红齿白,一双圆眼明亮如星,看着便是个格外机灵的孩子。 乔恒之努努嘴,“人家喜欢表姐嘛,自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表姐倒好,来府中也不知会我,若非我聪明察觉到了,今日便见不到表姐了呢!” 乔穆之环胸,俯视着小萝卜头,不屑轻嗤,一语击中要害,“所以,这就是你今日逃学,不去学堂的理由对吗?” 乔恒之大眼一瞪,狠狠翻了自家二哥一眼,拉着岑娇站得远了一些,“表姐莫要与二哥这种人走得太近,纨绔子弟,不成气候,别影响了表姐的名声。” “臭小子,皮痒了是吧,一会儿我便去街上多给母亲买几支鸡毛掸子回来!” 乔穆之一把扯起乔恒之的耳朵,拉着他大步迈进府门。 “表姐救我啊,二魔头要杀人了!” 岑娇只勾唇浅笑,清亮的凤眸中缀满了星光,熠熠生辉。 …… 屋内榻上,乔老夫人颇为坐立不安,时不时的伸着脖子向外张望,“娇娇怎么还没来呢?掐算时辰也该到了啊。” 乔夫人白氏呈给乔老夫人一盏茶,笑劝道:“母亲莫急,女孩子出门总要精心打扮的,想来应也快了……” 婆媳两人正说着话,院中传来声响。 乔老夫人眼睛一亮,撑榻起身,待看清迈进屋内的两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要吵出去吵,别再我这院子里闹腾,看着你们我就心……” 乔老夫人正中气十足的骂着孙子,待看清紧随其后迈进屋子的少女,疾言厉色瞬间化为了春风细雨。 “我的小心肝呦,快让外祖母瞧瞧。”乔老夫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乔氏在闺中时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 等到了乔穆之这一辈,白氏生了三个儿子,偏偏乔家人都是女儿控,他们对岑娇本就疼爱,更因为求而不得,变成了极致的宠溺。 乔氏当初求子艰难,多年才怀上岑娇,全家上下都恨不得将岑娇捧在掌心。 可待武定侯过世,乔氏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了性情不说,还对岑娇甚是严厉。 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外孙女性子越发的冷清,乔老夫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什么办法都尝试过了。 如今看着岑娇打扮的俏生生的,终于有了花季少女该有的模样,乔老夫人的第一反应与岑老夫人一般,都抹起了眼泪。 见岑娇慌乱,乔穆之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表情,“祖母,表妹不就出来溜达一圈,也值得您这般激动? 我每日都去街上闲逛呀,您为何总是对我横眉冷目,您这心未免也太偏了!” 乔老夫人被逗得噗嗤一乐,瞪着乔穆之道:“你若但凡有一日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出去惹祸,我也定会被感动。” “那还是免了吧,我只喜欢看祖母笑,可不舍让祖母哭。”乔穆之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岑娇投去感激的目光,二表哥做事虽不靠谱,但哄长辈开心还是十分擅长的。 白氏拉着岑娇坐下,越看是越喜欢,只恨自己肚子不争气没能生出个娇花般的女儿来。 “听说娇娇也要去国公府赴宴了,那日让你大表哥二表哥与你同去,省得有那不长眼的冲撞了你。” 岑娇乖巧应下,含笑点头,“嗯,好。都听舅母的。” “娘,我也去!万一大哥二哥分神,我也好能照顾表姐啊。”乔恒之急急开口,向白氏投以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白氏敛起笑,一个眼刀飞射而去,“你给我老老实实读书,想去赴宴晚上两年再说!” 乔恒之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跑到角落兀自埋首生气。 实则却是骨碌碌的转着大眼睛,暗暗谋算。 爹教他为人做事要先礼后兵,他与娘礼过了,既是娘不同意,那他就只能先斩后奏了! 乔老夫人与白氏拉着岑娇有说不完的话,岑娇四下望了一眼,好奇问道:“怎么不见外祖父呢?” 乔老夫人脸色一变。 乔穆之正想解释,门帘被人一把掀起,但见一个破衣褴褛的老人火急火燎的迈入屋内。 老人瞧见岑娇,先是一怔,随即立刻走过去上下端详岑娇,啧啧感慨道:“楠儿可真是会保养,竟还这般年轻。 你有这方法不妨教教你母亲,也免得你母亲的老脸如那树皮一般,刺手的很!” 岑娇:“……” 外祖父的疯病还真是一如既往,又不认得她了。 乔老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起来,当真变成宛若树皮一般的颜色。 乔穆之瞧见了,忙上前挽着老人的手臂道:“祖父,您最近不是在练习格物致知吗,怎么不去格了?” 乔老愤慨不已,抱怨道:“那畜生好般不识好歹,我有心格它,它竟伸了脖子来啄我! 畜生真是好般愚蠢,若我能格它以致知,我们定能青史留名,可恨,真是可恨!” 乔穆之嘴角微抽,他家祖父突然心血来潮要效仿朱圣人格物致知,但人家都格个梅兰竹菊,他家祖父专挑大鹅母鸡,不被啄就怪了。 乔老夫人身子发颤,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免得自己被气晕过去再摔了身子。 乔老虽然有些疯癫,但一点不影响岑娇对他的感情。 她耐心的帮乔老整理凌乱的头发,突然发现他的脸和脖子上有好几处伤痕。 岑娇皱眉,“外祖父,你这伤是如何弄的?” 乔老潇洒的甩起凌乱的长发,骄傲的抬起下巴,“放心,那两只畜生也没讨得多少便宜,我已经把它们的毛全都拔了,终究还是我棋高一着!” 众人:“……” 乔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坐了下来,否则真要被气得腿软。 家有疯老头子,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 入夜。 瑾王府。 书房内幽幽燃着一盏暗橘色的烛火,随着夜的深沉,烛火亦越发暗淡。 不知到了几更天,书房的门被人轻轻叩响。 房门推开,迈入屋内的是一眉眼自带笑意,弯若弦月的年轻男子。 “陌大哥,想入你这瑾王府可真是难若登天,那些眼线若是再不睡,我怕是都要睡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