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牛不是吹的
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来赶集。 宋宁衣裳里兜着几个柿子，坐在李逵肩上，一边吃柿子，一边看着斗牛。 郓县城庙会最热闹的当属斗牛了。丰收之后，从田间地头牵来的水牛披红挂彩，背跨旗牌，头插雉尾，头戴帽盔，双角磨尖。不过如今，都是些富家翁豢养的强北黄牛，生性好斗。 宋宁骑在铁牛肩上，看着两方牛主人一声令下，奋力角斗的黄牛便低声嘶吼起来了。宋宁看得直呼过瘾，说道：“顶他！” “给我顶死他。” 当中一头老黄牛低着头，四肢健硕有力，哞哞地低吼着。 “顶！” “顶它个肺！” 另外一头有点发青的牛，身边的牛主人也跟着使出了吃奶的劲，喊着：“给我顶死他个肺，亲娘嘞！” 然而黄牛的四肢稳健，丝毫没有被冲锋的怒吼所影响到，反而将头埋得更加低了。 哞！ 终于，青牛还是有些年轻，在一波冲锋之后，便力竭了。宋宁也有些热血沸腾地在铁牛肩上跃跃欲试，“顶回去！给我顶！” 老黄牛慢慢发力，一步一步，将青牛顶了回去。 咚！ 金锣一敲，黄牛尾巴上缠着的彩带过了压线，场上顿时一阵高呼。 铁牛虽然野蛮，然而对于这斗牛好像不怎么感兴趣，咋摸着嘴说道：“切，这牛还能比俺铁牛猛？一斧子下去，结果了它性命。” “嘁。你就吹吧。” 李逵咧咧道：“爷爷手下劈飞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劈飞？吹牛。”虽然电视剧里，宋宁经常看到这古装剧里那些被刀剑劈飞的人，但剧本毕竟是剧本，宋宁根本不信，这人还能被斧子给劈飞了。 李逵显然不知道吹牛这个梗，“俺可不是吹，是劈，懂么？劈！” 宋宁听着，笑说道：“你看你，还跟牛置气？” “谁置气了？俺可没跟它置气。” 燕小乙掐着日子，说道：“宁哥儿，咱们玩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这庙会接下来也没意思了，咱们要不就回去了可好？” “回去……铁牛，咱们回去嘛？” 李逵听到宋宁询问的意思，说道：“回去？回去干啥，这里这么热闹。” 燕小乙皱眉道：“铁牛，公明……哥哥……”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公明哥哥病重，我们且回去报个平安。等下次，下次再来耍个痛快，可好？” 听到燕小乙将宋江都搬出来了，李逵也不得不答应，便道：“宁侄儿，你咋说？” 宋宁掐着时间，这过去也有个十天左右了，便道：“成。那咱们就回去。” 三人随着人流，在郓县城的庙门牌坊下游荡着。 忽的前边的舞狮队分散开来，一阵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宋宁坐得高看得远，自然见到了有几个逆流而来的人，举着挂炮，朝着人群靠过来。 “诶，长眼了嘛？” “诶哟，炸到我了。” 人群四散开来，生怕被这不长眼的炮仗得炸到，宋宁也是好生惊讶，这些人放炮怎么放到人群里来了，没脑子吗？ 燕小乙被这逆流的人群冲散后退着，只有李逵腰圆膀子粗的，别人见到就绕着走，就像是道上的一个墩子，将逆流的人群分散成两半。 “诶，小乙哥哥……” 鞭炮声太大，加上人声、锣声，根本听不到李逵的呼唤，宋宁看着这人流也是吓得脸色难看，要是李逵被撞倒了，这一顿踩踏，估计自己这小命要葬送在这里了，连忙拍了拍李逵的肩膀，“跟着人流！” 然而李逵还是木楞地站在原地寻燕小乙。 宋宁无奈，只能揪了揪李逵的头发。 铁牛抬头看了眼宋宁，见到宋宁手指朝人流方向挥了挥，这次倒是没尥蹶子，而是听话地跟着人流往回走去。 鞭炮声停了，然而人群已经四散了开来，道上满地的彩纸、瓜子果壳，宋宁坐在李逵肩上，想要回过头去看看情况，忽的见到之前那几个放鞭炮的人拿着竹竿朝他挥来，一个哆嗦。 “铁牛，护驾！” “啊？” 李逵下意识地一个抬头，宋宁随着惯性朝后一仰，那飞来的竹竿贴着他的眼鼻擦过，只听得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划过。 李逵抓着宋宁的膝盖，宋宁借力，躲过一竿子之后，便直起腰来，然而又一根竹竿扫过来。 卧槽！ 冲我来的？ 宋宁有些郁闷了，这些人冲我来的？他连忙朝后边仰去，然而底下的李逵忽然怒吼起来，“何方宵小！敢偷袭爷爷！” 宋宁半挂的身子侧望，只见到李逵右边那膀子上划开了很大的一个口子，鲜血殷红，慢慢晕染在外头罩着的青色粗麻短衣上。若不是怕板斧伤着肩头的宋宁，刚才李逵就能躲开这偷袭。 李逵刚忙将宋宁从肩膀放下来，周围的人见到李逵身上挂了彩，立马都退散开来，宋宁一下子也懵逼了。 这是什么情况？ 官府的人？这年代还有便衣执法这种骚操作的？ 李逵没流血的手拉着宋宁，另一只膀子从腰间的麻衣里将板斧一抽，怒喝道：“来啊，有胆量伤爷爷，没种出来斗上一斗么？” 周围人见到李逵当街拿出了板斧，也是纷纷四散而去，周围的摊贩更是赶紧收摊撤离，这种泼皮闹事的地界，太危险了。砸烂了这家当，可没人会赔钱的。 宋宁四下张望着，刚刚那几个拿着竹竿放鞭炮的早就消失了，更何况他的个头，如今也看不了多远，只能贴着李逵近一些，想找个防身的兵器，便去摸李逵身后的另一把板斧，然而没抽动…… 奶奶个腿儿，这么重…… 宋宁感觉到身后有人拉扯他的衣领，便转过头看去，自己的身体已经凌空牵了过去，然而一只手还牢牢地被李逵攥着。 “呀！敢动我宁侄儿！”李逵回头，看到那人正拦腰搂着宋宁，一板斧子劈过去。 蒙面人没能成功将宋宁夺走，看到这斧子横扫过来，只好放弃宋宁，连退好几步。 然而被激怒的李逵可不就这样算了，直接一个跨步冲上去，将刚刚落定的宋宁又扯了过去。 宋宁感到手腕生疼，都快要被扯得脱臼了。 “吃爷爷一斧！” 之前偷袭那人瞳孔一缩，从腰间抽出一柄薄口短刀。 只听得“叮”的一声。 刀与斧碰撞，巨斧压下去，那执刀男子连连后退，差点就被李逵劈倒在地。 “啊！” 宋宁站定，忽然血溅在他的脸上，让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柿子散落了一地，只剩下手中还攥着一个。 宋宁那袖子擦了擦脸，瞳孔一缩，只见得又一柄刀砍在了李逵执斧的那只臂膀上，这一次，砍得更加重，宋宁几乎可以看到那刀口都看进去了一半！ 李逵怒发冲冠，若是旁人恐怕早已经吓得半死，疼得哇哇大叫了，然而宋宁见到这铁牛手中板斧一横，原本压制着前边偷袭宋宁之人的斧刃一甩，直接朝身旁那个人的脖子砍去，由于那人的刀还砍在李逵的手臂上，以为自己已经得胜了，根本没想到李逵这么猛。 一斧子劈过来，根本招架不住，连人带刀，被劈飞了出去。 宋宁呆若木鸡地看着那飞倒出去的人影，心跳到了嗓子眼。 奶奶的腿儿，原来这板斧，还真能将人给劈飞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