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此剑名景天【第三更,万字更新,求月票!】
通红的夕阳,仿佛带着未熟的蛋黄色泽。 余晖扬洒在一身染血的白衫客身上,颇有几分冷峻之意。 景越伫立孤舟,拄着钝了口的长剑,回首道:“公子不见你,请回吧。” 唐显生微笑的脸僵住了。 这人……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唐显生听说过景越,在剑派中,景越也是颇为有名,作为剑客,本讲究一往无前,可是偏偏出了景越这么个奇葩,遇到危险逃的比谁都快。 唐显生很看好景越,因为景越和他一样,是同一种人,一种把性命看的比什么都要重的人。 这也是他在剑派中记住景越的原因。 然而…… 此时此刻,唐显生忽然很讨厌景越。 陆平安有说话吗? 这厮凭什么说陆番不想见他? 唐显生缓缓的直起身,凝眸看着景越:“在下特来拜见陆少主,请阁下传个话。” 显然语气没有太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 景越若是给他面子,他便也会给景越面子,毕竟,面子这种东西是要相互给的。 摇了摇头,景越知道唐显生应该是内心中对他不满了。 毕竟,公子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唐显生是听不到的。 “公子真的说了并不想见你……你离去吧。” 景越道。 尔后,他抓起了船篙,猛地拍打在了水面,水流晃荡起了涟漪,带着孤舟,飞速往湖心岛行驶而去。 景越的身影,便逐渐消失在了朦胧湖面之中。 夕阳下的风有些温热。 吹拂的唐显生的华服在飘扬。 他扭头看向了罗岳,唐显生脸上再度浮现出了笑容,从袖中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景越消失的方向,皮笑肉不笑一般:“此人,不地道。” 罗岳无言。 其实他想说,景越可能是真的得到了少主的指示。 “罗统领,可否通报一声?就说南郡太守唐显生亲自拜访。” 唐显生道。 罗岳张了张嘴,却是摇了摇头。 “刚才那先生便是白玉京的门徒,他说了公子不想见太守,那便是不见,太守……请回吧。” 罗岳自然不可能为了唐显生而忤逆陆番的意思。 唐显生脸皮子微微抽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闭门羹。 这北洛陆少主,架子摆的如此之大? 他哪怕是入京,皇帝都要亲自接见他,这陆平安…… “不愧是修行人,果然有修行人的傲气。” 唐显生温和笑了笑。 “既然如此,老夫便待在这湖畔,等陆少主何时要见老夫了,再登岛。” 罗岳挎刀瞥了唐显生一眼。 这都是别人玩剩的套路了啊。 然而,罗岳的脸色很快便古怪了起来。 唐显生找了一处干净的,未曾沾染血迹的青石台阶,用布帕擦拭后,挽起衣摆端坐其上。 望着夕阳下,朦胧美艳的北洛湖,悠悠吹着湖风。 他唐显生如果表现出诚意,陆少主应该就会见他吧? 对于陆平安,唐显生是真的好奇。 如今天下,有一种传言。 得陆平安者,得天下。 这传言绝对属实,如果能够请动陆平安成为幕僚,那天下,几乎是唾手可得。 唐显生有信心,以他三寸不烂之舌,死的都活说成活的。 弯曲的刀剑都能说成直的。 海里的鱼虾都能说到迸出水面。 唐显生幽幽的看着湖面,前提是有说的机会。 忽然。 他感觉自己的身躯在漂浮。 却发现,自己端坐在青石梯上的身躯被人抬了起来。 “啊?” “作甚啊?!” 唐显生一脸惊愕。 他赶忙挣扎,但是,北洛城的龙血军服用过龙血丹,力气何等强大。 唐显生根本挣脱不开,便被提了起来。 罗岳整了整身上的铠甲,淡然的看了一眼唐显生:“唐太守,刚刚收到少主的命令,少主不见你。” “并让你离开码头。” “碍眼。” 唐显生连一阵青红变换。 为什么? 唐显生不理解,为什么陆平安不见他? 他了解过,当初国师孔修来,陆番见过,皇帝宇文秀来,陆番也见过。 甚至,霸王深夜拜访,陆番也见过。 凭什么就他不见?! “罗统领说笑了?陆少主都未曾开口,尔等……岂能擅自做主张?” 唐显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公子能隔千里传音,命令直接在我等脑海涌现,唐太守听不见也属正常。” 罗岳淡淡道。 几位龙血军士卒将唐显生抬到了马车上。 “荒唐!” 唐显生忍不住愠怒。 罗岳皱眉,抬起手落在了腰间长刀上,身上迸发出了磅礴的气血。 “何须拿这等荒唐理由来搪塞老夫?” 然而。 唐显生话语刚落。 便有淡淡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彻而起。 “哦?荒唐?” “你说什么荒唐?” 声音温润如玉,但是却带着几分淡漠和超然物外的飘逸。 唐显生面色一僵,眼珠子骤然瞪大,不可置信的扫视了四周一眼。 谁在说话? 声音怎么会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 修行人有这等手段? 他的儿子唐一墨也是修行人,可是唐显生却是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有些话,莫要让本公子说三遍。” 陆番的声音再度响起,尔后,便沉寂了下去。 唐显生张了张嘴。 显然感应道了陆番话语中的不开心。 所以,他不敢再询问。 北洛陆少主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唐显生觉得自己若是真的惹怒了对方,可能会真的走不出北洛城。 像他这种怕死的人,不敢试。 唐显生带着莫名的敬畏,朝着湖心岛的方向拱了拱手,尔后钻入了马车内。 “回帝京吧。” …… 北洛,湖心岛。 陆番依靠着千刃椅,手中捏着青铜酒杯,杯中盛满了温热的青梅酒。 白衫在风中吹拂,垂鬓优雅飘扬。 他不见唐显生是有道理的,因为没有必要见。 唐显生来找他的目的显而易见,是要说服他加入南郡,成为他的幕僚,陆番是当真不喜欢这种事。 因而,直接拒绝来见。 相比于见唐显生,陆番觉得还不如摆一盘风雨局,亦或者观看聂长卿等人组团刷秘境主宰更有意思。 景越归来了。 当载着他的孤舟在湖中飘扬出现。 岛上的倪玉、聂双等人都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倪玉嫌恶的取出了那一粒用布帕包裹的聚气丹,抛还给了景越。 景越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往楼阁二楼而去。 “公子……” 景越单膝跪伏在陆番的面前。 陆番饮了一口青铜酒杯中的酒液,道:“不错。” “从今日起,你为白玉京门徒。” 景越惊喜的抬起头。 “多谢公子!” 陆番微微颔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手一招。 景越那把破烂钝口的剑便飞驰而出,落在了陆番的手中。 “唔……此剑,废了。” “今日,你既为我白玉京门徒,便赠你一剑。” 陆番道。 下一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抵在护手上,轻轻往前一拨。 赤红的凤翎剑飞驰而出。 萦绕着景越的剑一阵灼烧。 空中漂浮出了一团铁水。 陆番心神涌动,很快,这铁水就变得狭长,变成了一柄青锋。 剑长三尺,其上镌刻奇特花纹。 剑漂浮在陆番的面前,陆番屈指,在剑尖,剑腹,剑柄上轻弹,共弹了三次,每一次都有灵气迸发,震荡剑身。 凤翎剑回到轮椅护手上。 手一挥。 青锋三尺剑便飘在了景越身前。 “这是赠你的剑,剑名,你自己取。” 陆番道。 “剑,攻伐之首,剑意可助剑之威,希望你莫要辜负了这把剑,能够修出剑意,成为真正的拥有剑意的剑客。” 陆番说道。 景越面上满是激动,他的嘴唇都在颤抖。 这便是公子赠予他的礼物么? 看着这把美丽到仿佛要触动他心脏的一柄剑,景越伸出的手几乎都在颤抖。 捧起了剑,就像是挽起爱人的纤纤素手似的。 这是景越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他最喜欢的礼物,没有之一。 剑在,人在。 陆番摆了摆手,景越便下了白玉京楼阁。 他抱着剑,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忽然。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景越的身后,吓的景越心脏险些一缩。 “能否把此剑借老夫观摩一番?” 沙哑的声音,仿佛沙石磨砺般的声音。 景越骤然回首,左右观望,却看不到任何人,低头一看,才是见到了一位矮小的身影。 “公输……前辈?!” 景越愕然。 他发现此人,正是成为了白玉京麾下势力的机关阁阁主,公输羽。 公输羽负着手,白发苍苍,满是迟暮和老迈。 他的眼眸死死盯着景越手中的剑。 似乎瞧见了公输羽的犹豫。 “你的剑差一把剑鞘,借老夫观摩,赠你剑鞘。” 公输羽沙哑开口。 景越笑了笑,将剑递给了公输羽。 公输羽接过剑的激动丝毫不比景越低,他仿佛瞧见了一位绝世美人,手掌轻轻的抚摸。 抚过剑上花纹,抚过剑的锋刃…… “不愧是公子……此剑之精致,深得《炼器手札》的精髓,这是一把灵具,一把黄阶上品的灵具!” 公输羽道。 他看过《炼器手札》,了解了其中对于灵具品阶的划分。 他恋恋不舍的将剑还给了景越。 “剑是好剑,不过还需要多多蕴养,器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能将人之气纳入了器中,更能让器的威力得到提升。” “就比如聂长卿,他的杀猪刀已经不单单是寻常的杀猪刀了,因为得他气的蕴养,或许在品质上不如你的剑,但是真正交手,威力却远非你所能抵挡。” “此剑,叫什么?” 公输羽负手,道。 景越摩挲着剑,脸上带着笑意:“我姓景,此剑便是我的天……那便叫,景天剑吧。” “景天?” 公输羽咀嚼了一番剑名,微微颔首。 “给老夫三日时间,替景天剑打造一副剑鞘……” 公输羽道。 尔后,便迈着步伐,取出了《炼器手札》,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若不是感应到陆番替景越炼制了一把剑,他根本就不会关注景越。 “多谢前辈!” 景越很感动,抿着嘴,公子赠予他的剑,太珍贵了。 他果然是公子最看好的崽! …… 南郡。 天荡山。 清冷的月光扬洒而下。 道宗古老的石梯上满是斑驳的痕迹。 一道浑身裹在黑袍中的身影,缓缓行走,一步一步登上了道宗的山门。 大坪之上,守门的道童抱着一把扫帚打着瞌睡。 黑袍人踩碎枯叶的脚步声,惊醒了道童。 道童睁眼,看到了黑袍身影,微微一惊。 “你……” 然而,黑袍人带着压抑的笑,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野蛮凶横的脸,只不过,那脸上,却是带着几分媚态。 媚态? 道童心脏一阵收缩,这见鬼的媚态。 “蛮……蛮人?!” 道童看清了月华下的这张狰狞和媚态并存的违和面孔,惊恐万分。 黑袍人兰花指轻捻,在道童眉心一点,道童便宛若痴了似的,抱着扫帚。 “道宗……不,如今叫做道阁?白玉京麾下道阁?” 黑袍人轻笑。 “体藏便是这个世界的最强战力么?气丹为凝气之境,体藏便类似于我等世界的‘筑基’之境,可惜,诞生的体藏都不过是初入,若是有体藏巅峰之境的修行人,那倒是会有些麻烦。” 黑袍人兰花指在脸颊上轻轻拂过,摸着那粗糙的毛发,厌恶的蹙眉。 “这肮脏的令人厌恶的躯壳。” “白玉京之主陆平安,传闻乃天下第一修行人,按照这个世界的实力瓶颈,最多便是中品筑基修士了吧,以我一缕灵识分身的力量,应该对付的了,不过……还是得小心为妙,先探探此人的虚实。” 沙哑的带着几分媚意的笑声响起。 黑袍人手指在小道童的眉心一点,隐隐有波动扩散开来,震荡着空气,小道童便痴呆的跌坐在了地上。 道宗,观内。 烛火轻扬。 一张老旧八仙桌上,谢运灵一身道袍,两鬓泛白,握着毛笔,就着烛光在写写画画,经历了湖心岛的一败,谢运灵开始潜心研究道术阵法。 他发现道术阵法,大有可为。 若是他的灵气足够多,在湖心岛那一战,他便能给陆平安多制造一些麻烦。 可惜了。 他的灵气太少。 忽然。 谢运灵手中的笔,微微一顿。 无风吹拂。 可是,八仙桌上的烛火却是在疯狂的摇曳。 “何人?!” 谢运灵猛地抬起头,爆喝出声! 沙哑的……带着几分媚态的笑声响彻。 却见道观门前,有一位戴着兜帽黑袍的人影。 在谢运灵瞳孔眨眼一缩之间。 那黑袍人便从道观门前消失,形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粗大手指捏成兰花,搭在了他的肩头。 ps:第三更,还是四千字,求月票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