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魔心引 3
苏市，白菲菲的公寓。 房间里依旧有些许的光亮，没有关灯，可以看见茶几上果盘一类的小物件。 叶小孤坐在地上，精赤着上身，身上那些微末的血色似乎也逐渐凝实，此刻倒是显得有些斑驳。 叶小孤隐约也记的这些血色的由来，是从那些细密微小的黑色梵文之上引出来的。 只不过，眼下似乎也不是继续思量的时候，心中的那些杂乱无序的想法，一直都在叶小孤脑之中起伏。 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仪式，叶小孤微微闭上双眼，试着去想象那些记忆，随意心也似乎越发的沉沦。 黑气再次升腾，缓缓萦绕在叶小孤的身旁。 一个虚影缓缓的凝实，还不待显出真身的时候，端坐在地上的叶小孤就已经睁开双眼，面色淡漠的看着这缓缓凝实的虚影。 “............” 叶小孤单单只是看着也没有言语，这虚影逐渐凝实依旧是化作了叶小孤的模样，带着一抹邪笑，看着叶小孤却是多有窃喜。 “我早知道你逃不掉的，你会来找我的。” 这虚影的话依旧是显得邪恶而带着些许寒意，只不过叶小孤依旧是面色淡漠的看着他。 这让他脸上的邪笑微微一滞，随即看了看叶小孤，隐约似乎感觉到叶小孤有些不同。 “.........你闹够了没有？” 这虚影凝实的叶小孤还有迟疑的时候，叶小孤犹豫了一会儿也主动开口说道。 “哦？闹够了没有？你的语气让我很惊讶.....” 这虚影凝实的叶小孤脸上的邪笑微微一缓，目光之中似乎有些疑惑。 毕竟，先前的叶小孤还双手颤抖，双脚无力，瑟瑟发抖，但是眼下叶小孤似乎显得强硬了许多。 “我依旧能听到耳边的低语，甚至我眼里周围仍然是无边的尸骸.......但是，我并不畏惧。” 叶小孤淡淡的说道，话语之间，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一般，尤且伸了伸手，此刻这手还是微微有些颤抖。 “你做什么我不管，但是关于宝儿，大小双儿，王培，老王......这一切的一切，关于她们的记忆，你不该掩去。” 这虚影微微愣了一下，看着叶小孤一时倒是显得有些意外，叶小孤的手还在颤抖，这是他的本能。 只不过，叶小孤依旧是面色如故，不见悲喜，那种从容和淡然的目光不会是伪装出来的。 虚影错愕之间，叶小孤静静的看着这虚影，过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你并不是我，我没多帅，不用变成这个样子在我面前显摆。” 这个不太冷的玩笑，似乎也打动了这虚影一般，这虚影嘴角微微一扬，笑了笑。 随着这一笑之间，周遭的一切却是骤然一空，连带着眼前的虚影也变了一副模样。 蓑衣斗笠小渔童。 “...........” 叶小孤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小渔童，脸上也不见什么意外的神色。 “你猜出是我？” 小渔童抬起头，看了看叶小孤，只不过依旧是和往常一般，看不清模样。 “猜不出，我只不过是个寻常小老百姓，怎么可能猜出是你做出的手脚。” 叶小孤随口说了一句，话语之中似乎也放松了许多。 小渔童歪了歪脑袋，似乎觉得叶小孤有些奇怪。 只不过叶小孤话语之中，确实是隐隐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神态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这般坚定？” 小渔童看了叶小孤一眼，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因为你拿走了我最宝贵的东西，人活一世，要是连过去的记忆都不见了，那不是白活了半辈子吗？” 叶小孤淡淡的说道，话语之间依旧是平静有余。 小渔童嘴角微微一扬，看着叶小孤笑了笑，开口说道。 “你不舍，因为你还爱惜那些被视为美好的回忆。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何谓喜怒哀乐吗？” “............” 叶小孤张了张嘴，本想说点儿什么，只不过话到嘴边却也只剩下了沉默。 过了片刻，叶小孤才看了看小渔童说道。 “你知道我手中的雷引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渔童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叶小孤突然说起这话的意思。 叶小孤面色如旧，不惊不喜，只不过心里隐约已经有些思量。 这小渔童本就是当日，许小满这个小道姑随手递给叶小孤的天师符之中引出来的，一直寄宿在叶小孤元体之中。 叶小孤自己也曾经多次找过这个小渔童，只不过一直没有怎么讨好就是了。 唯一一次，还是当日面对那个茅山的炼尸老头的时候，借了漫天雷霆，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这之后，叶小孤就一直没怎么讨得好，即便是最近的一次，和王培一起的时候，机缘找到过一次小渔童。 只不过，当时叶小孤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担心王培的动机，即便是小渔童引着自己观雷劫之威，叶小孤一时也是心不在焉，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气得小渔童撒手就走。 叶小孤隐约也记得当时这小渔童似乎说过永远不会再教叶小孤正阳雷罡，没想到今日却是又遇到了。 叶小孤一时也是有些疑惑，才出口问了这个问题。 听着小渔童话里隐约的茫然，叶小孤心里大约也有了个打算。 昔日所见，这个小渔童似乎自称是当年随手在弟子画的符上留下一笔，残留了些许意识。现在看来，这些意识非但是不清，甚至还各自有些离散。 以至于雷引之中的小渔童和这个小渔童似乎也不怎么相通。 “............” 叶小孤低头想了一会儿，这小渔童似乎也单单只是看着，也没有打扰。 直到叶小孤抬起头来的时候，这小渔童才开口问道。 “你在想什么？” “你不是住在我心里吗？连记忆都能隔除，又怎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叶小孤本想直接回答，但是心念之间，却是转口问了一句。 小渔童看了看叶小孤，嘴角微微一扬，笑了笑，似乎在笑叶小孤天真一般。 “人乃是百灵之首，灵台识府方寸之地，但是一人主事，天师难扰。我能让你看到尸骸无数，满目血色，可以让你惊惧，但是并不意味着我能知道你的所思所想。” 叶小孤听到这话，一时倒也没有多想，只是将先前右臂雷引之中的所见所闻，稍加删减，告诉了这个小渔童。 小渔童听到叶小孤的描述，一时倒也沉默了一会儿。 叶小孤话语之间极是坦诚的模样，小渔童一时也觉得叶小孤还算是可交，当下倒是开口说道。 “看来的确是我昔日留下的一念，但是.......我并不是那符咒所生，而是伴你而起。” 小渔童话一说完，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迟疑道。 “你是说你和我有渊源？难道你就是昔日的天师？” 小渔童嘴角微微一扬，笑了笑，开口说道。 “所谓天师不过是小小的名头而已，真要是说天师之实，只怕还需要你细心的探求才是。我本就是一缕残念，心中单单就只有一线功法，你问我，我也很难解释。” 叶小孤闻言，一时倒也没有多逼问什么。 小渔童看了看叶小孤，随即开口说道。 “我本想找一个心性纯良坚毅之人，传授这个功法，但是这几次叨扰，其实你并不算是特别适合.......” “那倒没事，你只要以后别这么闹腾就行了。” 心念之间，叶小孤想到任含香那件事，心里一时也算是有些明悟，只不过想到和任含香的那天，叶小孤看着这小渔童的目光，倒是微微有些奇怪。 毕竟，想着做着那种事情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人围观，到底不算是什么美事就是了。 小渔童尤且不觉，只是点了点头，看了看叶小孤说道。 “你不争不贪，无欲无求本算是好事。但是天道向难，你尚无所成就与世无争，这样的心性不好。” 叶小孤微微挑了挑眉头，对于小渔童说的话倒是不置可否。 “我本就是一缕残念，随着你心意激荡之时才会醒转。这几次，我醒转之时也多多少少明白你的处境，你若是不得我之援手，或许会早赴黄泉也不一定......” 说话间，小渔童抬起头看了看叶小孤，等到着叶小孤的回答。 叶小孤这几次三番，濒临险境，也的确是小渔童几次出手救助。 如今，若是失去这小渔童，只怕叶小孤别的不说，那白骨蜘蛛精找上门来，就有些难办了。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小渔童，开口说道。 “你的教授我功法的条件是什么？” 话语之外，叶小孤虽然也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毕竟是大难临头，叶小孤也不至于真是不搏一搏。 “我已经说过了，我想要一个心性纯良坚毅的人传授这门功法。”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不纯良是吧？但是你总是得给我一个补救的办法吧。” 叶小孤听着这小童的意思，一时也是微微有些心慌。话说到这个份上，叶小孤一时也是有点儿无奈了。 只不过，叶小孤心里还满是酸楚的时候，脑门上却是一痛。 “我毕竟长辈，尊师之礼，你也需守着。和我说话，不要这么随意。” 小渔童也没有迈步动身，隔着几步远，倒是给叶小孤脑门上弹了一下。 叶小孤微微愣了一下，犹豫道。 “你的意思是要传授我这门功法了？” 话语之间，叶小孤脑门上又是一疼，只不过仍旧是不改叶小孤目光之间的热切。 小渔童轻声叹了一口气，尤且看了看叶小孤，倒也不是叹息叶小孤不懂礼数。 “魔心引，是这门功法的名字。我苦求纯良坚毅之人，也不是说苛责你。这几次引动你心中的欲念也好，狂邪之气也罢，都算是这修行这功法的必须。” “传言之中疯魔者，无拘无束，心念纵横，却也可以发挥出超凡的力量。这魔心引本就是以此而成，修行此法之人，引动心中的欲念，片刻进入疯魔之状，能够瞬息提升修为，解救一时之危。” 小渔童简单两句说完，尤且看了看叶小孤，开口说道。 “我虽然几次三番的试探，但是隐约之间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这魔心引的威能可大可小，由人心中之执念所定.........你的心真的就只是如此吗？” “...........” 小渔童说完，叶小孤一时也没有应声，心念之间倒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初时的所想所为。 似乎除去了初时和任含香做了一件错事之外，剩下的无论是对于这些尸骸的恐惧也好，还是幼年的胆怯也罢，似乎都还算是可以承受。 最近几次的执念狂生，似乎对于叶小孤也算不上什么大的影响，甚至叶小孤还逐渐拥有了些许意识。 这么看起来，叶小孤自认或许还有些天赋，应该可以控制这魔心引。 “..........我感觉还行。” 叶小孤犹豫了一下，抿紧了嘴唇，一脸认真的说道。 小渔童似乎对于叶小孤的回答并不是奇怪，就小渔童看来，叶小孤这个人说是无欲无求，但是真是勾起了他的欲，其结果未必是无求。这也是小渔童有些担心的一点。 事实上，就小渔童看来，叶小孤这个人并不单单只是私欲旺盛，最为重要的是心中隐藏的东西太多，那些东西不单单只是对于宝儿的猜疑和幼时的恐惧，隐隐之间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只不过，小渔童几次探寻，似乎也不得其解。 叶小孤这突然的醒转，除去了大小双儿身上的宝物灵光涤荡之外，更是叶小孤自己心里的抵抗。 叶小孤已经意识到了小渔童的存在，小渔童的试探也变得没有太多意义。 心念之间，小渔童尤且不放心的看了看叶小孤，只不过眼看着叶小孤一脸紧张的样子，小渔童还真是难以拒绝。 “我不过只是一缕残念，这魔心引虽是有些偏执，但是在这个未尽修行的人手中未必能有什么风浪，更何况人皆有隐秘，这小子已经是极尽赤忱之念了。” 小渔童心中暗念一句，似乎是劝说自己一般，尤且看了看叶小孤，开口说道。 “其实这魔心引也好，正阳雷罡也罢，本就是你应得的，随着年月和修为的增长，你自己也会领悟其中的隐秘。现在传给你这魔心引，也算是了我一桩心事。” 说话间，小渔童随手一挥，周遭的一切也变得浅薄许多。 小渔童随着这周围的一切缓缓淡去，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小渔童心中感叹之时，无意之间看了叶小孤一眼，却发现叶小孤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冷色。 “！！！” 小渔童身影化作点点光点，心中却是惊骇无比。 ......................................................... “滴...滴...滴....” 一阵喇叭声响之间，白菲菲探着身子看了看远处的别墅大门，喊了一句。 “爸！妈！我回来了！” 过了片刻，大门缓缓打开，白菲菲也开着车缓缓驶入。 简单的将车停在了车库，白菲菲还准备一个个将大小双儿抱出来的时候，大小双儿却也醒了过来，正揉着眼睛，打着呵欠。 白菲菲也不知道，大小双儿平日里都是怎么过的。 此刻跟着白菲菲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也不哭，也不闹，径直跟着白菲菲身边，尤且还伸手拉着白菲菲。倒是让白菲菲有些惊讶。 不过，看着两个不过三五岁的小孩儿这么懂事，白菲菲也是宽慰的笑了笑。 这简单几分钟之间，别墅里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一身西服马甲的中年男人。另外一个女人模样倒是和白菲菲有些神似，服装风格也分外相似。 “爸，妈。” 白菲菲见了这两人，简单的打了一句招呼。 大小双儿倒也没有开口，只是怯生生的看着。 “回家就回家，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不行？非要到了家，嚎几声，真是没点儿样子。” 白菲菲的爸爸板着脸训了一句。 白菲菲的妈妈好奇的看了看白菲菲手里牵着的两个小闺女儿，好奇道。 “这是谁家的孩子呀？” “我的。” 白菲菲简单一句，似乎还多有得意。 “瞧瞧你这样子，你都能带着这么大两个孩子来看我，我真得.....” 白菲菲的爸爸顶回去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倒是停了下来。 “......这是？” 白菲菲见着似乎也隐藏不住，也只好坦白道。 “小半月前，来我们家的那个狐妖身边的.......” 话语未尽，白菲菲却看着自己的父母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并不是什么欢喜，或是惊讶，单单只是忧虑，似乎白菲菲手里牵着不是两个怯生生的小闺女儿，而是带来了什么灾祸一般。 而大小双儿似乎也单单只是茫然的看着这交谈了三人，依旧是怯生生的模样。 就在白菲菲迟疑的时候，白菲菲的爸爸倒是沉声道。 “既然来了，就先进来说吧。” 话语之间，他当先走进了房子，白菲菲的妈妈倒是一脸担忧的看了白菲菲一眼，说道。 “你为什么和她搅在一起了？” 白菲菲闻言，倒是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