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跨过了凌云渡，这隐世秘境就多出了许多宗门，这所谓的长清观名声不显，百年无灾无劫，突然被叶小孤盗掘了灵脉，其实也有些措手不及。 以至于这所谓的长清十三子匆匆聚集起来追击他的时候，甚至于其中还有三两个弟子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 这个长清观的女修恢复意识之后睁开双眼，见到了却是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男子，他戴着一张青木面具，双眸显得冷酷而又无情。 一时之间却是让她把嘴里的话都给逼着咽了回去。 叶小孤面无表情的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泪，那女修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远处那个捕鱼小伙刚才目睹了全过程，怎么不知道他已经起了杀意，急忙大声喊道。 “不要！” 这小伙的一声大喊自然是不可能阻挡他分毫，只不过他却停手了。 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同情心作怪，或者是看上了这个长清观的女修，单单只是因为远处的江水之中突然闪过了一抹灵光。 先前他见着那捕鱼小伙递过来的鱼，就隐隐感觉到了那鱼身上带着些许的灵气痕迹。 当初他偶然现王培化作的湛蓝玉泪可以吸纳灵气之后，他就开始疯似的这世间的灵气充裕之处，甚至是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断绝了不少小宗门的灵脉。 有了过去十几年的经验，他对于这寻常灵脉也算是有了些经验。 这江河不算长，延绵大概也就千里之遥，东起长清观所在的长清三峰，两岸山势连绵不曾断过一缺，很明显就是蓄风积灵之地。 一路走来，虽然还没有走到江河的尽头，但是竟然也现了这灵脉所在。 心念之间，他见着这灵光异象，一时也顾不得收拾这个小修，径直就朝着江中走去。 那个捕鱼小伙在远处正偷偷摸摸的捡石头打算和他拼了，这会儿见着他不声不响的离开，一时还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那受伤的女修面前，关心道。 “仙子姐姐，你没事吧？” “……他是谁？” 这受伤的女修身上还带着伤，迷迷糊糊见着这捕鱼小伙，话语之间却是问起了叶小孤一句。 这捕鱼小伙闻言又是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远处走一步步走到江中的叶小孤，下意识的说道。 “是个疯子吧。” “疯子？” 那受伤的女修微微皱了皱眉头，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只不过一时半刻之间也没法动弹。 两人言语之间，缓步而行的叶小孤已经走到了江水之中。 入夜之后的江水，冰凉彻骨让人难耐，但是对于他而言却还算可以接受。 或许是因为修行了寒川劲，或许是因为王培昔日沾染过冰凤血，她的身体也是凉悠悠的。 所以这一刻，他非但没有什么不安，反倒是感觉回到了她的怀抱一般万分的舒心。 他步履和缓的沿着江底走，说是缓慢却也笃定坚实，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江心之中。 悠悠的江水，伴随着些许在水底涌动着的暗流，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昏暗之间，突然一缕幽蓝的蓝光闪过。 黑暗似乎也随着这一缕光亮被轻易驱散，无尽的灵气顺随着这光亮的指引，悠悠然然从四面八方赶来。 他脖子上的玉泪缓缓的飘起，隐隐透出几分活泼欣喜之感。 万千汇聚的灵气之中，叶小孤也感觉到了那玉泪之中的喜悦，许多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一丝微笑。 “夫人……” 一念未尽，随着这玉泪的欣喜，四周的灵气竟然也涌动得越的迅捷起来。 一时之间，只见着一抹灵光冲天而起！些许溢散的灵气伴随着玉泪的吸引，竟然生生的聚集成了一根丈余粗细的巨大灵光柱！ 饶是这江水颇深却也耐不住这纯粹的灵气引动的光影。 尤且是这玉泪看似不太起眼，但是引动灵气的效果却是强得有些夸张。 原本只是丝丝缕缕汇聚而来的灵气似乎是不够她吞噬一般，只见着这江底突然微微的颤抖起来，隐隐之间四周的灵光却是更加盛大几分！ “又要开始了吗？” 一念闪过，叶小孤这会儿也来不及感怀些什么，急忙双手下压，青木面具之中延绵的黑气瞬间膨胀开来，竟然生生将耀眼的灵光柱遮挡大半！ “还是不够……没想到这江里的灵脉竟然如此巨大。” 心念之间，虽然他也有些意外，不过眼下这灵光柱要是就这么无遮无拦的冲天而起，只怕真会引来些不之客。 这十余年的时间里，即便是青木面具拥有治愈伤病，维持肉身的效用，但是对于元体气脉的断损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所以即便是十多年过去了，他仍旧只能依靠血色精华来引动真元，一时半刻之间还没法吸纳这些灵气，掩去这些灵光。 他没有办法掩去这些灵光，王培化作的玉泪好像也是承袭了她的性子，什么事都喜欢躲在后面做个参谋。 这会儿虽是引聚起了这无数灵气，却好像是怕他没分到这灵气韵养似的，自己吸纳的灵气没多少，反倒是全都留给了他。 眼看着周围的灵气越聚越多，连这江底都微微有些颤抖不止的样子，说不定再过一会儿这地下的灵脉真的就会奔流而起了。 “夫人当真是没给我做过省心事。”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了一句，身上未及愈合的伤口随着这灵气引动却随之溢散出不少血色。 随着这些血色在江水之中涣散开来，无形之中竟然弥漫成球，和原本黑色梵文引动的黑气一起共同将整个江底的灵气完全封住！ 鬼道修行对于常人而言或许玄妙难解，但是他的这么些好夫人都是妖怪精灵，自然也算是有了良师教导。 鬼道修炼要通过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个境界，所经过的阶段分别为：灵动、开灵、魂丹、心炼、灵噬、凝体、凝魄、炼魂、煅体、归虚、大乘、渡劫。 昔日他只是在京城修炼至魂丹初成，其实勉强只算是入门。 因为当初陈瑶的修为本就不高，她也并非是修行的正统鬼道，而是灵物画卷经过朝天宫之手催引而成，直接就是按照灵体修行的四大境修行。 所以她也不需要炼化魂丹，对于所谓心炼，灵噬自然也就无从提及，自然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修炼。 索性她不知道，后来王培过了凌云渡，自感不妙之后特意交代过他鬼道修行的大致境界和方法。 其中所谓心炼，亦称为炼心，乃是鬼物稳定七情六欲，三魂七魄之准则。 寻常鬼物为求心炼，灵噬都需要入世品味世俗百态，了解喜乐悲欢，最后靠着悟性炼心。 这说法虽然有些玄，其实也可以通过静心凝神的丹药辅助修行，只是最后聚集的鬼道灵气更加纯粹凝实而已。 不过当初在白老者的摧残之下，叶小孤断了腿也经历了王培身陨道消，化作湛蓝玉泪，再加上他本就经历过虚间，见到过那无垠星海。 所以所谓的心炼灵噬之境，其实早些年他早已达成。 唯独眼下凝体，凝魂，凝魄这样的鬼物修行境界，对于他而言略微有些无从下手，一时陷入了停滞。 修行一途，既然分之阴阳两界众生修行之道，必然也是有所差异，他如今要冒着这个大不韪，自然也需要面对一些麻烦。 思绪万千之间，他身上引出的血色化作朱红之气如同罗网一般将玉泪汇聚的灵气全都吸纳入体。 血红之气与他本尊相连，吸纳的灵气也尽皆灌注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绵绵无尽的灵气不断的灌注进入他的肉身，却并没有气脉承接，十之八九全都溢散而逃。 可是这四周的朱红光球又已经将周围丈余之地全数封住，溢散出他的身体灵气，最后又只能一遍遍的被吸纳回去。 鬼道修行本就不容于人，昔日他修行鬼道尚且落得一个气血体弱的毛病，如今以气血为引吸收这些灵气无形之中对他的身体损伤也更加大。 一时之间只见着他肩背上的伤口随着青木面具之中的黑气不断愈合，却又随着血色精华之中的鬼道之力不断撕裂那些伤疤。 伤疤裂开，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却立刻助长了鬼道之力，于是这灵气引纳的度反倒是更加迅捷几分！ 身上的皮肉不断的被撕扯愈合，撕扯愈合，不过他脸上却丝毫不见异样，甚至是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十余年间都这么走过来，单纯的皮肉之苦早已让他麻木。 即便是这寻常修士看起来眼皮直跳的残酷刑罚一般的引纳灵气的方式，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的轻易熬过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经脉尽断，又有鬼道修行功法和青木面具在身，所以寻常修士讲究万分的灵气引纳，对于叶小孤而言却如鲸吞虎饮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忌讳。 无穷浩瀚的真元自江底涌出，却又被这黑赤相见的光球完完全全的封堵住。 光球之中已经不成人形的叶小孤面色如常，目光之中无喜无悲的看着一旁莹莹亮的湛蓝玉泪。 这无尽汹涌的灵气之中，她显得格外的温柔和渺小，在他眼中却是那样的珍贵。 “轰隆！”一声，地下的灵脉随着这个缺口的压力，不断的涌动，甚至连江底都开始不断的颤动起来！ 即便是他如此悍然无畏，人力却终究不能匹及天地造化。 不断的溢散的灵气引动出无数的灵光，映照着整个江面一片流光闪动，恍若白昼一般通火通明！ 这异象不单是让江岸村庄的渔民诧异非常，对于附近的宗门势力而言也是一个惹眼的存在。 叶小孤修炼之时是以鬼道之力加以引纳灵气，虽然效率很快，但是自身皮开肉绽，其实非常的危险。 一旦遇到了危险，只怕是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所以即便是浪费了这寻常修士求之不得的灵脉宝地，他愿意做这个暴殄天物之人。 真元引纳再起一线，身上的血气瞬间暴起，一时之间却是让他骤然萎靡了几分！ 不过那一蓬血气暴起之后恍若群狼奔走，竟然齐齐钻进了江底灵脉！ 随着这一蓬血色的气劲钻入江底的灵脉之中，只听着江中连声的“轰隆”巨响！ 灵气涌动之下，好像是无数的炮仗在江中炸开，一连炸开了好几里路！ 江水被灵气炸开，一如六月时节的雷雨呼啸轰隆，将江岸两侧全都洗刷了个彻底！ 就连那在江岸束手无策的捕鱼小伙和那个重伤的长清观女修士都被淋了个彻底。 “！！！” 那捕鱼小伙一脸愕然的看着这突然的惊天巨响，突然怀里的女修士动了一下，一时也让他收回了心思急忙低头问道。 “仙子姐姐……” “滚开！” 那姑娘对眼前这个黑炭头似乎没什么好感，直接推了他一把，挣扎着就要起身。 原本她腰上还被叶小孤掷出的冰锥划了一下，不过当时只为讨巧加上有意隐藏踪迹，这凝出的冰锥并不是什么细心准备的绝招，自然也不是奔着杀人去的。 只是这简单的些许皮外伤，修养了这么久，再加上混杂着灵气的江水一激，径直就将这姑娘点醒了。 虽然她不知道还不知道叶小孤是不是当初盗掘门中灵脉的恶徒，不过眼下这惊天的动静之下，她又怎么会和一个不修道行的凡俗子弟在这里消磨时间？ 洋洋洒洒的漫天江水犹如倾盆大雨一般，她纵身一跃径直就循着那声响起始处冲了过去。 “仙子！” 那捕鱼的小伙尤且不太死心的伸着手喊了一句，还没等那姑娘应声，突然只听着又是一声“轰隆”巨响。 江底又是一声巨响，这一声巨响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势，山摇地动之间，只见着一道巨大的灵光冲天而起，仿若擎天之柱一般！ 灵光暴起的气劲径直将刚才御空而起的长清观女修打飞回去，好巧不巧正好被那个捕鱼的小伙接住。 那姑娘柳眉一皱，满是不忿的看了看他，没想到那捕鱼小伙还自顾自的傻笑了一下。 这边两人这莫名的情缘初至，另外一边那江心的巨大灵光柱自然也惊动不少在附近潜修的散修。 只见着四面八方的御剑流光悠然而来，不过片刻就聚起了不少人。 灵脉现世不比其他的天地异宝，一般天地异宝大多是偏远山林之中，即便是现了也会被人捷足先登，捞不到什么好处。 但是灵脉现世则是一般偷不着也抢不走的，所以一般更容易吸引散修的注意。 更有甚者，若是散修的修为不俗，人缘也还行，说不定还能占据这灵脉开山立派，当个祖师爷来过过瘾。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一般灵脉现世，众人也就积极了许多。 江面上洋洋洒洒的大雨未尽，一转眼就见到不少散修御剑前来。 “李兄？” “陈真人也来凑凑热闹？” “灵脉现世，造福一方，此刻吉庆之事，老夫怎么能缺席？” 众人或是抱拳行礼，或是暗语讥讽，一时好生热闹。 反倒是最开始站着的长青观女弟子在那捕鱼小伙怀中，愣生生的不知如何是好。 御空而来的众多散修，或是御剑或是御宝，身上有的显出灵光气劲，有的不曾显露分毫，一时真可谓是人才济济满堂。 寒暄不过多时，众人的目光也渐渐都聚集到了江心的灵光柱之上。 那灵光柱净白澄澈，看似一道巨大的光柱，实际上丝丝缕缕的全都是些白色的烟气，只不过太过纯粹凝实而且还散着光亮，远远看去像是光柱一般。 单这暴起的灵光柱大小，约摸就有个数丈方圆，几乎将十之二三的江面都淹没其中，实在可谓是惊人。 “还以为是一条小型灵脉，没想到竟然是条中型灵脉。单此灵脉，便是供万人修行也不是难事，开立宗门几乎可谓是方圆万里之内第一大宗！” “道友所言不假，这灵脉不同于其他异宝，乃是天地造化之功，夺不走也挪不动。今日有幸和诸位得见此奇景，实在感慨良多。我观场中众人大都是些无门无派的散修。不如大家共立盟约，我们自己成立一个宗门如何？” “好！” 有人开了这个口，自然也有人应喝。 一时之间，本来还各自看着热闹的众人竟然开始分配起这日后成立宗门的职位起来。 众人虽都是附近修炼的散修，但是平日里多是位居深山也不见外人，所以大都没什么名气。 如今突然要排个座次名号，一时之间自然是各说各的道理，竟然隐隐有些要动手试试的意思。 这灵光柱散的气劲如此强大，不断引来更远处的修士，一时之间众人言语不休，彼此渐渐也生出了火气，竟然生生闹到了天色大亮。 而在那江底的灵光柱之中，血色光球之内气劲翻腾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