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林家三子
翌日。 朝阳东升,暖暖阳光普照大地,驱散一连几日的阴沉,亦驱散道牧心中些许阴霾,思路清晰不少,心胸开朗许多。 狮獒那一阵阵凄厉惨叫声,伴随一阵阵孩童笑声,如附耳魔喃,挥之不去。难得穆山沉默不言,见阳光透过树冠缝隙,零零落落照在身上,心情好了不少。 一路无言,一直朝前进。 明明朝着最近一条山路前进,反觉越走越远,山路快细成一条线,山门也小了很多。 “怎觉在走回头路?”穆山终究忍不住嘟哝,手起剑落,草木爆碎,开出一条数百米长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道牧决定让大家休整时,耳朵微动,听到些许异响,他停住脚步,两耳倾听一阵,“人?”道牧听这脚步,判断对方至少不是怪物,相较于人,道牧更希望是野兽。 “怎么了?”穆婉晴见道牧阴晴不定,不由转头关心。 “人,那边有一大群人,不下六百数。”道牧抬手直指左方。 穆山惊疑片刻,动用灵力强化听觉,果真听到动静,估摸也得数千米,旋即用怪异眼神看着道牧,重重吐出二字,“怪物。” 穆家姐弟都将目光投向道牧,等待道牧做决定,道牧沉吟,越是危险境地,他越是不想跟人打交道。世上最难测莫过人性,就怕最终害死他们的就是人。 “走,过去看看。”道牧斩钉截铁,怀着些许希望,“指不定有什么意外惊喜。” 待道牧三人不断接近,清晰可见大大一个“林”字绣在黑色旗帜上,迎风飘扬。 穆山差点跳脚骂人,苦哈哈道,“表弟,你这惊喜真够意外!” 道牧知道穆山的潜在意思,对于机剑镇的林家,他还是有所了解。 穆武曾言,林家就是一根又粗又硬的搅屎棍,拿起扔了又嫌脏手,可不解决,指不定下一秒他就捅你,让你连死都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唰唰唰…… 一阵脚步正往他们这边移动,灌木中,三人相互对视,屏住呼吸。 “真晦气,这两天没遇到一只野兽,再这样我要疯了。那三个畜生倒是吃好喝好,苦的却是我们这些底层。” “这倒是其次,我就怕灾祸降临,这两天,心毛毛的,耳边总是想起老人常说的话。上山不见兽,不是山神陨落,就是山神愤怒,常常伴随大灾祸。” “别吓我,陪在这三个纨绔子弟,本就憋屈得紧,你这么一说,让我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放松放松,看开点,时间过去还是很快的,过了今天,还有明天,任务就结束了。” 未见到人影,脚步声已经开始远去,说话声也逐渐变小。 “你说我们能不能遇到穆家那三小畜生,林植下命令了,杀了那三小畜生,原本的报酬基础上,再翻十倍。” “我也刚从二公子那得到命令,的确吸引人” “十倍报酬足以在极乐剑土逍遥半年,想想就心痒痒。” “……” 脚步声消失,说话声戛然而止。 听闻几人对话,道牧才真正感受到林家对穆家那种深入骨髓的恨。原本计划离开这里,血眸闪烁精光,心中生了一计,他唤来穆家姐弟,附在他们耳边。 一刻钟后,穆婉晴一脸冰寒杀意浓浓,穆山浑身颤抖,兴奋难抑,道牧淡然自若,胸有成竹,三姐弟脸色各不相同。 这才刚出灌木丛,“谁?!”巡逻队发现道牧三人,飞窜入林。 手起剑落,剑气喷涌,刀光剑影间,穆山削下三人手臂,骨血四溅,对方哇哇痛嚎。随后涌出三十多人,将他三人包围,剑拔弩张,目寒凶光。 穆山一手仗剑,一手握鞘,脸上笑容消失无踪,仰头睨视四周,冷冷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穆家,穆山,穆大少爷都不认识?你们可还想在机剑镇混?” “哟呵!”一个中年男子走出人群,鹰钩鼻蛇眼,笑容阴仄仄,穆山不由嘟哝此人长着一副坏人的典型模样,见中年男子两手背负在后,阴阳怪气道,“你穆家怎会来林家营地,莫不是进来找不到食粮,便来这乞食?” “狗人狗话!”穆山踏前几步,不惧中年男子,浑身灵力流转,鼓得剑袍猎猎作响,杀意盎然,“叫你家二公子出来,我姐有话与他方便。” “嗤!”中年男子嗤之以鼻,正欲命人将三人拿下。 穆山见对方不识好歹,一股利气席卷八方,方圆百米,草木皆碎成粉末,留下空荡荡一片,仰头的俏脸,沉得出水,“你林家真是一点都不顾及穆家的影响力,那也得用脑子想想,为何我们冒险来找你们家二公子! 林家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狗来得老实。 哦,对了,不是说你,你本来就是狗,只不过已经成精了。”穆山仰头睨视中年人,丝毫不畏惧对方比自己修为高一个大阶位。 “好犀利的嘴。”中年男子蛇眼冒幽光,差点忍不住动手,两手颤抖,那不是害怕,那是兴奋。 穆婉晴已拔出巨剑,脸上结冰,周围的人都不禁打哆嗦,一些剑豪的修为不比穆婉晴差,也都不禁打个寒颤。 中年人陷入沉思,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穆婉晴如此坚决? 林家与穆家本是世仇,数百年来未有过大冲突,直至数十年前,又添上穆武抢亲一事,让穆家和林家的结,永远都解不开。 穆家那些老人怎么想,中年男子不得而知,他却知道林家无时不刻都想要羞辱穆家,无时不刻想要让穆家家破人亡。 这才刚接到绝杀令,穆家三小人儿就自己送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何事吵吵嚷嚷!”一声随意呵斥,懒洋洋,听着语气便知道此人明知故问。“本少爷正睡得安稳呢!” 人群开出一条路,一个儒雅青年扇着折扇缓步走来,正是林家大少爷,林霖。 “我道是谁,却是穆家姐弟和个天煞孤星,瞧这一双绝望的眼睛,你这种人活着就是害人。”他摇着折扇,围绕道牧三人,嘴角上扬,鸣鸣得意,“倘若我是你,我宁可自杀了事,不会留着自己,为祸人间。” “你只看到我命运的沉重,却没有看到我精神的愉悦。”决刀架在脖子上,道牧漫不经心修剪指甲,决刀锋利吐忙,刀刃上下来回,每次刚刚要接触到脖子脆弱的大动脉便停下,看得周围不少剑豪忍不出打怵,道牧突然抬头,咧嘴灿笑,牙齿洁白如雪,“倘若不是我表姐太过纯良,想要见你家二公子,我有一千种让你们全死的方法。” “哎哟哟……”林霖跳脚,收折扇,打在自己胸口,啪啪响,“吓死个人,小生好怕怕呀!” 林霖正要问穆婉晴为何要找他二弟,林家二少爷林龙就来了,相较于林霖,他显得愈发冷静沉着,且比林霖俊逸,见他两手背负在后,走进包围圈。 “听说你找我。”林龙抿嘴淡笑,无不充斥这强大的自信,道牧讨厌他这种自信,因为林龙这方面有点像自己。 “嗯。”穆婉晴见到林龙,冰面上竟涌出些许喜悦,那一刹那,笑靥如花,见穆婉晴收起巨剑,行动也显得有些笨拙,“跟我来,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林龙目光转向穆山,穆山则一副厌恶他的模样,看都不愿意看林霖一眼,道牧依旧自顾自玩着高难度修剪指甲,让林龙觉得他是个神经病,最后才将目光投向自己大哥,两人眼神交流片刻,旋即调头对穆婉晴说道,“走吧。” 穆婉晴和林龙二人一去就是一个时辰,林霖开始有些担心起来,穆山和道牧两人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不亦乐乎,哪有一点担心穆婉晴的样子。 “喂!”林霖对道牧二人,突然大喝,“你们就不担心穆婉晴?” “担心?难不成担心林龙吃了我姐?”穆山以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向林霖。 道牧头也不抬,盘腿而坐,好似在调息,实则是困顿睡觉,半睡半醒间,补话了一句,“拼起命来,我表姐胜算大太多。” “那就奇怪了,我兄弟三人,穆婉晴为何偏偏选阿龙。”林霖一会儿摸着光滑下巴,一会儿折扇打手,目光未曾从道牧和穆山身上离开过。 “你兄弟三人,林龙最聪明。”道牧闷声,语气中不无欣赏。“机剑镇的人都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抱歉,不是骂你蠢的意思,而是你真的蠢。” “我姐果真没看错人,这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问题你都想不通,足以见得你得多蠢。”穆山靠在阿萌大腿,在葵余剑上重重哈了一口气,又拿丝绸来回擦拭剑身,葵余剑轻颤嘤嘤,悦耳动听,丝毫没有抬头跟林霖说话的意思,“林家老三稍好一点,奈何天赋用错地方,时常泡在极乐剑土十天半个月才出来,比我表弟还色,。” “嗯?!”道牧猛地抬头,脸色不对,有些不服气道,“十天半个月,林侗这么强?!” “表弟,那些吹牛自己比你强的,我见多了。表哥我不吹捧谁,林侗强不强我不知道,那日极乐剑土的小姐姐们就是这么跟我说的。”穆山不由笑出声,站起身来,拍拍道牧肩膀,赞叹道,“你是真的强,跟那剑魁娘子不眠不休大战五日,谁能比得上你。 你一个普通人,接连五日带一尊大剑豪,多次登上巫山之顶,这还不脱阳而死,才回到家又被我娘罚跪,跟我和我爹跪了一整天。 这件事情,我就服你一人!” “放恁娘的狗臭屁!”一声偏阴柔的尖叫从人群后面传来,走进包围圈赫然是林家三少爷林侗,他一脸不屑,两手叉腰,傲视穆山和道牧,“瞧你道牧这副挫样,红眼凶得跟鬼似的,这也能获得剑魁娘子的亲睐?”林侗瘦弱不禁风,眼眸子凹陷,嘴唇干裂泛白,一袭儒袍显得有些空荡荡,酒色过度模样。 “我且问你,可曾见过真正的升龙剑绝外流?”道牧缓缓抬起头,脸上笑容耐人寻味,“没有吧,那么除却穆家,还有谁能够拿出真正的升龙剑绝?” “……”林侗皱眉沉吟,被道牧这么一提,当真是这么一回事,无力反驳。 道牧抬头看向穆山,轻叹一口气,“表哥,我就说嘛,林家三子,除却二少爷,其他都蠢得要死,你一人就顶他俩。” “嗯,也难怪我姐时常在我耳边说林龙各种好话。”穆山屈指弹剑,嘤嘤悦耳,点头赞同道牧的话,“我老爹骂过我姐好几次,我姐那脾气你也知道,恁是不改,好似对这林龙有意思那般。” “你还别说!”道牧猛地站起身来,一惊一乍,“很有可能呢!不然,表姐作甚,带你我二人来涉险不说,这鬼地方被狗吠,担心狗咬。” “是吧!”穆山一脸兴奋,鸣鸣得意,连弹几次葵余剑。 这表兄弟二人,你一问我一答,明话暗话骂得不亦乐乎,完全不将周围的人当人看。 林霖和林侗相互对视,脸阴了不少,长袍下,两手紧握成拳,青筋条条绽绽,多次忍不住想要将道牧二人斩成肉糜。 “来人,请穆家人回帐,贵宾待遇!”林龙面色沉重得可怕,他与穆婉晴走进包围圈,直接对中年男子施令。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看一眼林霖,又看一眼林龙,再看一眼林侗,一时之间,竟然愣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往时,林龙也是这般,林霖和林侗倒不觉得什么。可是今日,林霖和林侗二人觉得愈发刺耳,心理愈发不舒服。 更瞧见穆婉晴时不时将目光投向林龙,使得林侗和林霖,醋意大发。 “还愣着干什么?!”林霖突然大喝,一股煞气喷涌,一旁的林侗也不由大喝,“没听到二少爷的命令吗?!” 林龙眼中林霖和林龙一向如此,也就没在意,独自请穆婉晴现行离去。 “这林龙是什么意思?!”穆山不悦道,“该不会看上我姐了吧?”穆山的牢骚好似有魔力一般一字一字的击打林霖和林侗的心。 “哼!”林霖冷哼一声,甩袖而去,林侗阴仄仄跟在林霖后面,道牧和穆山紧跟其后,空留一群满脸困惑的人。 “他们三人不像那种城府很深的人……”中年男子望着道牧他们离去的背影,久久无法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