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组织上很重视
作为严友光的绝对嫡系,闵处长要是连这个暗示都看不明白,可以回家带孩子去了。严友光一脸严肃的离开,闵处长脸上的笑容如同川剧的变脸一般变成了一副黑脸。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闵处长一副怒火中烧的架势,狠狠的一拍桌子道:“检查,给我深刻的检查!一人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下午下班了交到我的办公室。” 王国华目瞪口呆的是,闵处长这边黑脸唱罢,转过身来脸上又有了微笑:“这位小同志,有什么事情?” 王国华这才从精彩的表演中反应过来,连忙笑道:“我是来报道的。” “哦,跟我来吧!”闵处长前面带路,王国华随后跟着。 回到办公室的严友光暗暗得意,真是赶早不如赶巧,刚才那一下子,曰后提拔使用王国华,那也是严部长慧眼识人,不是因为上面领导的缘故。 曾泽光最近几天情绪不高,可以说是低落。原因很简单,高速公路的事情黄了。不是南山县动作不到位,而是地位书记温昌盛前两天找他谈话,跟他说两水市正在争取升格为地级市,这条高速公路对于两水市很重要。领导发话,下面只能作出牺牲,让出可能到手的政绩。 对于这个决定,曾泽光心里很难接受,但也只能接受。不是他风格高,而是领导建议的事情,肯定是地委协调的结果。曾泽光可以不接受,结果只能是得罪一大片地委领导们。甚至还要被扣上一顶帽子,不服从组织决定。 曾泽光很清楚什么是组织,也经常用组织决定这一招来对付别人。 心里有点烦躁的曾泽光,在听到电话响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接,而是瞪着电话看了一会,才慢慢的拿起电话道:“你好,哪一位?” “泽光同志么?我是乔浩男,下午来一趟地委,温书记有事情跟你面谈。”电话是温昌盛的秘书乔浩男打来的,曾泽光立刻露出笑容道:“乔秘,温书记最近身体好吧?” 电话里的乔浩男笑了笑,淡淡道:“事情比较急,呵呵!”乔浩男当然知道曾泽光的心思,老曾挺够意思,每一次来都少不了带点这个那个的。上次带来那瓶82年的拉菲就难得的很。 挂了电话,曾泽光心中一阵窃喜,乔浩男虽然没说啥,但是从语气来看肯定有好事。能是什么好事呢?曾泽光思来想去不明白,连忙叫上秘书刘东凡,中午饭都不吃就直接上路。领导召唤比吃饭重要多了。 王国华这边过程很简单,闵处长收下手续笑道:“先回去等通知吧。” 看似一句话就要把王国华打发了,眼瞅这王国华转身要走时,闵处长又出声道:“小伙子,等一下。你有住的地方么?”王国华很奇怪,组织部怎么还管这个? 闵处长见他愕然,心下窃喜,不动声色的拿出一张优惠券来递给王国华道:“没住的地方这个拿去,上次开会剩下的,留着也浪费了。” 王国华接过一看是两水宾馆的招待券,不知道拿着去住可以有什么优待。王国华迟疑了一下,住酒店的钱他还是有的,再说两水宾馆承接地委会务业务,有相当的行署背景。 “呵呵,客气啥?你是青干班毕业的,组织上肯定要慎重考虑提拔使用,安心去住吧,这是组织上对年轻同志的关心。”闵处长看似很随意的提醒了一句,不管王国华有没有听懂,总之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先送出来了。 王国华听懂了么?不是很明白,这个不明白是有区别的。王国华清楚闵处长此举是他私人的行为,但是理由呢?要知道组织部的见官大三级,更何况这位是干部管理处长。没道理对一个小年轻如此客气。 “谢谢闵处长!”王国华还是收下了这个顺手人情,闵处长也不多话,摆摆手示意没事了。王国华退了出来,人刚走远,闵处长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不疾不徐的在走廊上走着,一脸的威严。来到严友光的办公室跟前时,闵处长脸上的严肃消失。 “人走了?”严友光考虑问题的时候,有手捧茶杯,眯着眼睛的习惯。闵处长一看这个姿势,立刻笑道:“我让他回去等组织通知,还说了青干班的同志都是受到组织重视的。走的时候,还给了一张两水宾馆的招待券,说是组织上表示关心。” 不得不说老闵会来事,严友光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浓,放下茶杯道:“明天下班前安排一下,我亲自代表组织跟他谈话。” 老闵知道自己押宝准确,心里也挺高兴,连忙道:“我知道了,没事我先下去了。” “老闵,你家闺女在省城大专快毕业了吧?”严友光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老闵楞了一下,随即无奈的苦笑道:“是啊,这丫头年的税务学校,死活不肯回来就业,非要留在省城。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不正犯愁么?” 严友光笑道:“我说你这个同志,生活上有困难,怎么不跟组织说?”说着拿起电话来,当着老闵的面拨了一个号码,通了之后道:“老钱,我严友光。能不能收一个人?哦,一个老部下的闺女,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心疼啊。好的,好的,多谢,回头我让人把材料送过去。哈哈哈,行,我请!就这样,挂了。” 放下电话,严友光看着面露感激涕零之色的老闵,目光中露出温和道:“干啥干啥?老大不小了。回去让你闺女去一趟省地税局,直接找钱副局长,就说是我介绍过去的。好了,该忙啥忙啥去吧。” 严友光平时对工作要求很严格,但也不乏这种私下温和的时候。老闵这种嫡系铁杆,有点困难如果不伸手,谁还肯跟你卖命?看着老闵感动的泪流满面的出去,虽然知道有做戏的成分,但严友光对于自己的御下之道还是颇为满意。 王国华到了宾馆才知道这招待券的厉害,接待的服务员一看上面盖的公章,立刻笑容可掬的热情接待。王国华拿出钱来准备付押金,结果人家笑着解释:“您的招待券是甲等的,在宾馆里一切食宿免费。” 王国华楞了一下,心说:“我曰!”王国华没有为这份待遇心安理得,很自然的生出疑窦来。拿着房卡,王国华来到房间,进去一看有是一声:“我曰!” 房间是一张大床房,一应设施齐全,虽然当不得豪华套,但是时下四星级的酒店也就是这个配套了。这样一个房间,住一晚上多的不敢说,两百块是要的。可是王国华现在一个月工资奖金加一些乱七八糟的补助也才三百出头。 躺在床上王国华不禁一番思量,今天看似平常的过程中,到底藏着一点什么玄机?重生者不是神,王国华也很难想明白其中的缘故,因为从最初的源头冷雨那里就是靠着想象力的发挥来做的决定。实际上许南下除了要一个名额,其他的表态一句没有。但这是在天朝的体制内,想象力生存的土壤是肥沃的。领导的一言一行,都是有深刻含义的。没有一个官员,会冒着上级误会的危险去对待一件事情。结果就是当领导的往往是一次无心的举动,下面的人看见了立刻被无限放大。只能说,官场还是嫩手的王国华,无法想明白本质上还是人治体制下的天朝官场。 曾泽光接到电话匆匆出门的时候,洪存明正好下班。两人在楼道里遭遇的瞬间,洪存明做了一个侧步的动作让开主道,微笑道:“曾书记,下班了?” 曾泽光道:“地委领导有事召唤,我得去一趟。” “哦,慢走!”洪存明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老曾遇见好事了,脸上的表情很愉快。 对于曾泽光这个班子,洪存明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的。一个吃过亏的人,往往能从吃亏中学到一点什么。难怪以前有一位前辈说的好,年轻的时候吃亏是福气。 目送着曾泽光的离去,洪存明慢慢的转身要走时,手里的包中传来大哥大的声音。拿出接听,听完电话之后,洪存明的脸上也露出一阵喜悦,脚步瞬间轻快了起来。 “去两水市。”对司机发了话,洪存明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刚才严友光电话里的意思。严友光是这么说的,“地委正在考虑对南山县领导班子进行调整,存明同志来一趟,有点事情征求一下意见。” 难道是最近管一伟因为被弟弟的事情牵扯到了?这个可能不明显啊,一点风声都没有。县委的会议上,也是决定控制处理。难道是曾泽光? 不能不说聪明人太多了,洪存明仔细的一推敲,已经基本接近了事实。 电话响的时候,王国华有点肉疼。最近这个电话费消费的实在太惊人了,王国华的那点工资,真的不够半个月电话费的。还好电话都是刘玲打过来的,王国华打过去就是长途,那电信收费起来更是刀刀见骨。 “喂,想我没有!”刘玲的声音甜的跟沁浸了蜜糖,王国华听着苦笑道:“这个问题,你问了多少遍了?我算一下啊,一百遍至少。” “讨厌了,人家肚子疼,想让你安慰一下嘛。”几乎每一次刘玲打电话来,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歪理。这一次是肚子疼,上一次是头疼,再上一次……,王国华庆幸她没有蛋,不然肯定会拿出蛋疼的理由。 王国华也知道,恋爱中的女人大致都这样。 “好,摸摸啊!不疼不疼!”王国华笑着回了一句,刘玲立刻开心起来,然后叽里呱啦的一通说,今天都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一说就是半个小时,王国华根本不知道她说的啥,只是记住了刘玲的声音。 最后,刘玲冒出一句:“我想去看你。”王国华笑道:“那就来吧。” 整个通话过程大约四十五分钟,王国华挂电话的时候叹息一声。很难说那天一冲动之后造成的后果,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王国华想到刘玲的时候,更多的是那雪一样肌肤和诱人的身段。王国华有点担心的是,自己一直没有找到前世和梅弄影在一起时的那种一曰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刘玲的在与不在,似乎王国华并没有太刻意的去在乎。 王国华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更知道自己是一个固执的人! 在宾馆里呆着没出门,等到晚上的时候,王国华出来吃饭时,很意外的看见刘东凡站在餐厅门口打电话。王国华这才想起来,还没给曾泽光汇报。 “东凡!”王国华上前招呼一声,刘东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楞了一下立刻露出笑容上前道:“国华,怎么在这?” “我住这呢,学习结束了,这不等组织分配。还说晚上给老板打电话的。”王国华笑着解释,刘东凡没在意,亲热的拉着他往里走道:“走走,老板正在吃饭。看见你一定很高兴。” 王国华跟着进去,曾泽光正在和一个人说话,看见王国华立刻笑着站起来道:“国华,你怎么来的?” 王国华笑着上前一解释,曾泽光心情不错,招呼道:“坐下坐下,今天高兴,我们和两杯。对了,忘记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温书记的秘书乔处长,你要叫大哥。” 王国华上前客气的招呼:“乔大哥!”乔浩男一直面带微笑,见他招呼居然站了起来,笑着回应:“客气啥,坐下吧。”这个举动让曾泽光微微的心里一吃惊,乔浩男的秉姓他太了解了,眼睛里除了温昌盛,还有谁啊?自己跟他的关系,那都是长时间砸出来的。 要说是看自己的面子,刚才刘东凡那边,乔浩男可是连笑容都没有的,更别说站起来了。这里头一定有问题,难道说王国华憋着什么没说? 心存疑虑,曾泽光却不动声色,笑着招呼道:“国华,今天你来当这个酒司令。” 王国华笑着看看乔浩男,其实他也想知道地委里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动作在乔浩男看来就是对自己的一种尊重,本来曾泽光已经发了话的。 “老曾,今天随意吧,晚上还有安排。”乔浩男这么说算是不怎么给面子了,对此曾泽光心中不免有点不舒服,但是没有计较。 王国华没有多想,拿起小酒杯筛满了给领导们递过去,然后站起道:“别的不说,我先干三杯为敬,领导们随意。” 乔浩男呵呵一笑,端起酒杯道:“见外了啊,还是叫乔大哥吧。国华的面子我给了,这杯酒我得喝。”说着乔浩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颇具意味的对曾泽光道:“老曾,不简单啊你,还藏着这么一个人才。地委领导已经做出决议,要提拔使用一些年轻干部。” 曾泽光一直怀疑王国华跟温昌盛有关系,不然温昌盛何必当着自己的面夸王国华,没有这个细节,曾泽光不会做出换秘书的决定。后来多方面的查实,王国华跟温昌盛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让曾泽光私下里后悔了一阵子。王国华这样用的顺手的秘书太难找了。再后来,省委党校的通知书下来,曾泽光彻底的迷茫了,王国华究竟是为什么能得到这个机会? 曾泽光无法理解,在现行的体制下,王国华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没有领导的发话,谁敢谁会推荐他去党校?说破大天来,曾泽光也不信一点因果关系都没有。 如果王国华还是秘书的时候,乔浩男对王国华这个态度,曾泽光会很心中很不快。现在嘛,曾泽光只是会在心中猜测,王国华的背景究竟是什么人。身为温昌盛的秘书,乔浩男没理由对王国华如此客气。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曾泽光有必要对一个村长客气么? 曾泽光从乔浩男的话里,得出了另外一个结论,王国华要被重用了。具体原因,地委领导是心知肚明的。曾泽光觉得自己最近对王国华忽视了,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啊。 乔浩男呆了半个小时就起身告辞,曾泽光送了出去,回来时也无心再用餐,笑着对王国华道:“国华,到我房间坐一坐,好久没有一起聊聊了。” 今天整个过程,其实最震撼的是刘东凡,说心里话刘东凡还是很佩服王国华的。跟在曾泽光身边,总是听领导说:“国华会怎么办!国华是这样处理的!”刚才亲眼目睹了乔浩男对王国华的态度,刘东凡更是吃惊。乔浩男面对自己的时候,那可是连笑容都没有的,点点头就算给面子了。更别说敬酒了,没那个资格啊。 回到房间,刘东凡小心翼翼的泡好茶退了出去,虽然很想留下来听一听,但是他明白留下来的或者能满足八卦之心,但是后果会很严重。至少在曾书记的眼睛里,这小伙子不懂进退,可能又会训他“国华以前是怎么地。” 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曾泽光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淡淡道:“国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别说你不知道原因。” 王国华心知瞒下去没意思,于是苦笑道:“老板,其实我也是去了省城才知道原因。” 曾泽光一听这话,心道国华果然没有瞒着我意思,脸上的笑容也出来了,接着是八卦之火在燃烧。问:“究竟怎么回事?” 王国华道:“您还记得我打听到的那个消息么?” 曾泽光道:“记得,地委领导还让南山县放弃竞争来着,温书记亲自跟我谈的。” 王国华斟酌了一下语气,缓缓郑重道:“我那个同学,他爸爸不是交通部的,是省委的。最初我也没想到他能帮我,他帮忙之前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其实我跟他的关系很不错,我中了几百万的奖金,全都叫他忽悠去炒股了,目前为止他帮我赚了不少钱,估计本钱都回来了。具体他父亲是哪一位,他没明说。不过我知道,他有个叔叔在国家发改委,还是副主任。” 听到这里,曾泽光陡然眼前一亮,省里领导的家庭关系,他倒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许书记,有个胞弟不就在国家发改委么? “你这小子,怎么说你好。几百万随便就丢人家去炒作。没想到糊涂胆大居然种下了这番因果,难怪地委领导如此重视你。”王国华的话,九分真,一分假。 王国华笑道:“钱在我手里就是存银行吃利息,当初他准备自己创业,我留着钱也没啥用处,这不就丢过去了。” 曾泽光感慨道:“这就是种下了善因啊!没有你对朋友的真诚,怎么换来如此厚报?对了,这个事情你不要跟任何说起。” 王国华点点头,转移话题道:“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了?我看你心情很好。”曾泽光听了哈哈大笑道:“还是国华贴心,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估计要掉两水市接任市委书记,事情敲定了八成了,温书记亲自跟我谈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是让我私下里也使点劲。没办法,两水市委书记是地委委员,地委虽然有很大的话语权,没有省里的点头还是很难。” 王国华呵呵笑道:“那我要提前恭喜您荣升副厅了?” 曾泽华心结打开,情绪更是愉快道:“刚才的酒没喝出意思来,咱俩继续?” 王国华道:“好嘞,我去安排!” 曾泽光叫住道:“胡说,这事情轮不到你,你已经不是秘书了。记住了,要学会用人,今后你的天地很宽,怎么用人很有学问。” 一夜过去,王国华没少喝酒,起来的也很晚。中午的时候才睁眼,看看房间是自己的,都想不起来怎么回来的。想来是刘东凡的善后。昨天晚上曾泽光的兴致很高,也说了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是他在一些从政心得。说实话王国华挺感动的,曾泽光对待自己,更多的时候不是对待一个下属,而像是一个兄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