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深远（上）
戴军的伤情不重，就是肌肉拉伤加上痔疮破裂。冼局长安排完医院的事情，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午饭都没顾得上吃。这不随意的找了一个馆子进去，刚坐下准备吃点东西，电话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苗云东，冼局长赶紧接听，恭敬的问候一声：“苗书记好。” 电话里苗云东阴阳怪气的说道：“冼四海，搞那么客气做啥？我不过就是个区委书记。” 冼局长真是有苦难言，但是又不能不解释，苗云东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事情经过那么一说，最后还道：“苗书记，我以为就是一桩小事，所以没好意思惊动您。” 苗云东道：“戴军是头猪，你也是猪么？事前也不搞搞清楚人家的底细，就擅自动手。”话说的难听，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不等冼四海缓一口气，苗云东又到道：“找个借口把戴军打发走，先这样吧。” 说着挂了电话，冼四海拿着电话一阵发呆，苗云东电话里的语气很不对头，一个字都没提到王国华这个区长，明显是对自己有看法了。冼四海能当上这个公安局长，主要靠的不是苗云东而是杨国民的拉扯。这一层关系苗云东心里很清楚，话里头却暗示冼四海不论什么事情都要先汇报，而且还暗指对戴军或者说是对杨国民插手红杉地方的事情不满。就这么一点小事，苗云东居然能搞的这么严重，冼四海心里自然有不满的情绪。再有一点，苗云东一个字都不提该怎么应付王国华，这不是摆明着怀疑么？ 冼四海吃饭的情绪全没了，拿起电话拨打政法委书记陈兵的号码，接通之后冼四海从头到尾的把事情说了。陈兵是杨国民那一系的人，别看杨国民跟苗云东同属省长苗晗一系，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杨国民和苗云东都是那种生姓多疑的人，平时苗云东对待杨国民也没当上级看待，这两人也就是不在一个层面上共事，不然肯定掐起来。 陈兵接了电话也颇为恼火，当初提拔冼四海是杨国民的意思，陈兵在会上说的话。怎么这会冼四海成了你苗云东的人。大家是一个阵营的人不假，你不能往我的锅里碗里伸手不是？陈兵心里多少有点不快，尤其是对苗云东怀疑冼四海跟王国华之间有瓜葛的暗示更加不满。觉得苗云东没有容人之量就算了，还怀疑杨国民的眼光。难怪当初提区委书记的时候，苗晗支持了杨国民，苗云东被多按下了一届。 因为被压了一届，苗云东步步缓慢，换届的时候本来想谋求一下副厅的，不想省里变故太大，苗云东提副厅的事情迟迟没有下文。按照苗晗的设想是给红杉区弄个高配的书记，因为省委换了新书记便拖了下来。私下里，苗云东对自己比杨国民差了两级多有不满，这家伙嘴巴又大，经常当着陈兵等人的面说杨国民不如他之类的话。 陈兵打心眼里对于苗云东是很看不起的，不过大家利益一致，只好鼎力支持。现在苗云东暗示冼四海不可靠，那就不是简单的怀疑陈兵眼光的问题了，而是有伸手进政法系统的意思。这个陈兵必然是不能接受的。 至于说到王国华没有深究冼四海的事情，在陈兵看来问题很简单，一是王国华立足未稳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二是王国华有离间之嫌，不过这两者在陈兵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尤其是后者，这种等级的离间手段，以王国华那么厉害的角色，估计是不屑去考虑的。 陈兵分析的很到位，问题是没有把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 “四海，不要有思想包袱，有什么事情我会看顾到的，再说不是还有杨市长么？”陈兵安抚了一句，让冼四海宽心不少后挂了电话。 冼四海有点食之无味，随便吃了两口回到公安局，正下车呢看见言伯亲吭哧吭哧的骑自行车过来。冼四海心里想起辉煌制药那档子事情，联系到言伯亲倒霉的根源，心里不免对言伯亲的现状有点不忍。两人是老关系了，一年退伍一年进的公安局，一直关系不错。言伯亲倒霉的是一点小事情冲撞了苗立恒的表弟，结果苗立恒一个电话被整的欲死欲仙。 “冼局！上班呢！”言伯亲笑眯眯的过来招呼一声，发现冼四海的脸色不是很好，关切的问了一句：“没出啥事情吧？” 冼四海还真的有一肚子委屈想找人说道说道，看见言伯亲便叹息道：“老言，很久没有一起喝酒聊天了。”言伯亲一听这话便笑道：“那还不容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冼局要是不忙，咱们这就找地方喝两杯。” 公安局刑侦队最近连着被一个系列抢劫案给卡住了，说起来以前言伯亲负责的时候，很少有这种事情发生。新提拔的常务副是个文职出身，有点外行管内行的意思。当然这个话，冼四海不会跟言伯亲明说，两人一起喝酒倒是很愿意的。 “也好，我中午没怎么吃，喝酒还是要跟老兄弟一起才够味。”冼四海这么一说，言伯亲立刻上了自行车道：“出门右拐五百米，有家富贵酒楼才开的，我先过去安排。” 自打被整了之后，言伯亲也没怎么着冼四海的麻烦，非常认命的态度很得言伯亲的欣赏。每天言伯亲跟没事人似的上下班，冼四海看在眼里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尼玛的上面一些人真是缺德，就为了一点小事毁一个人的前途。 “老言，上我的车吧，一起过去。” 王国华这边在写字楼里转了一圈便回去了，下午董艳芳去区政斧，邓吟早有准备，领着人去了高新区，这一次事情办的很顺利，相关手续都落实下去，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全部办好。还真别说，拿下了程飞之后，高新区十几个人都乖的很，见了邓吟也很恭敬。邓吟心情不免大好，暗暗的对比了一下以前，觉得王国华这个年轻的区长做事确实厚道。 王国华刚进办公室，马玉高便过来道：“区长，中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您的手段实在是搞。不动声色的三拨两弄，陈兵和苗云东之间便生出间隙来。” 王国华的主要信息来源就是马玉高，这家伙当然不难判断出王国华的真实用意。别看高新区的事情王国华在书记会议上占了上风，究其本质那是因为王国华丢出了半年两个亿投资的说法打动邓吟和姚晓华，真让这两位做出选择，肯定又是摇摆不定。王国华这点看的很清楚，根本没有自以为得计的意思。归根结底王国华现在还是一个人一条枪的局面，所以事事都是低调行事，利益往外推让。中午的事情不敢说做到挑拨离间的程度，但大方向是这样的。 王国华的总体战略是以利益拉住政斧这边，区委那边则采取不主动挑事，让出利益让那边几位去争。马玉高的马屁不算夸张，王国华对他的能力也颇为欣赏和肯定。 “马主任，住房分配的事情，你还是跟郑国商量着办。”王国华笑着吩咐了一句，马玉高岂会不明其中的意思，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一定照办。” 马玉高刚走，邓吟那边电话来了，汇报了一下高新区的事情，王国华很大方的笑道：“邓区长，这些事情你拿主意就行了，有困难需要我支持的只管说，只要结果是有利于我区经济发展事情就去做，出了问题我来背。” 邓吟不免再次感慨王国华的厚道和胸怀，一把手要是死抓权，下面的人做事会很难受。权利抓住，困难躲开，出了事情让下属来背。这是最常见的一把手的作风，王国华正好反其道而行。感慨归感慨，现在让邓吟做出选择，那还是不现实的。 临下班的时候，王国华接到言伯亲的电话道：“区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您看哪里比较方便一点。” 王国华想了想道：“明天我去市里见新来的林书记，明天中午你安排地方，我们见面谈。” 言伯亲没想到王国华回答的如此干脆，笑眯眯的问候挂了电话。 去市里拜见林静的事情，王国华一直没有做，主要原因是觉得林静这女人很不靠谱。白沟市的事情，王国华可是亲自经历过的，林静这个人给王国华留下了好谋无断的坏印象，尤其是林静太看重眼前利益的这一点。 跟孟雨薇省城欢会之后，王国华得到了不少关于林静现状的消息。尤其是林静上任之后，在杨国民强势的压迫下举步维艰的难局。林静的靠山王国华是知道的，按说林静就算在任上没什么作为，混个两届下来也不难提一级。问题是林静野心不限于此，按照孟雨薇的说法，林静自白沟之后，整个人变化不小。做事比以前多了几分狠辣。 这个结论让不怎么看好林静的王国华有了想法，不说就此跟林静站一个战壕的，至少相互间是可以谋求合作的。当然这个说法有点不合适，林静作为市委书记，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王国华需要她的支持。但是反过来说，林静又何尝不需要王国华来自省委许南下的支持呢？ 有了这些认识后，王国华便下决心去见一下林静。见林静之前，王国华自然要联系孟雨薇。一个电话打过去，孟雨薇听了心里自然高兴，低声道：“这个事情我来安排，你是连夜过来还是明天上午？” 王国华当然能听出孟雨薇语气中的期盼，不由笑道：“晚上过去方便？” 孟雨薇笑道：“我另外租了房子，没别人知道。晚上你一个人来，我告诉你地址。” 腻歪了两句，孟雨薇挂了电话来见林静，里头正忙着批文件，看意思没打算这么早下班。孟雨薇这心里想到晚上的事情就跟猫挠心似的，自然不肯让林静坏了好事。 “静姐，好消息！”孟雨薇上前来先道一个喜讯，林静批好一份文件后抬头道：“我能有什么好事？下午的会上，没看见杨国明那副嘴脸么？想趁我刚来的机会安插人手，想的美！”林静一脸的冷笑，下午的会上杨国明提议组织部要尽快的拿出一个上半年的人事方案，对此林静当然不能答应。她才来几天啊，所以很果断的表态先放一放。这个事情给压下去了，其他几个事情林静就不好再压，所以总的来说下午的会上被市长抢了风头，林静心里正不爽呢。 “刚才王国华来电话，说明天来拜见您。”孟雨薇笑着解释，林静听了脸一黑道：“不见不见！这个小滑头，见他做啥？他眼睛里要是有我这个市委书记，为什么不早点来？” 林静这也就是气话，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希望见一下王国华的。什么原因呢？因为省里最近有人在提议，前红杉市作为省里数得上的经济发达市，在并入江东市之后，是否可以考虑高配的问题。这个事情林静当然不希望看见，本来现在市委常委里头杨国明一边人就多，再加上一个苗云东，林静还怎么掌控局面，还不知道要被压制成什么样子。对杨国明有利的事情，林静自然是要破坏的。可是林静不能左右省委作出决定，她一个新来的市委书记，还没干两天就跟许南下提这个也不合适。 王国华要是能帮着递个话，那就不一样了，许南下应该能听的进去。原因无他，王国华是区长啊，现在说起来跟苗云东是平级的，一旦被苗云东实现了高配，这曰子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不是说来玩的。林静心里惦记着鼓动王国华去拆台，但是面子上又过不去。 孟雨薇自然很清楚林静的心思，笑道：“不如我先去谈一谈他的口风，晚上请他过来，一起吃个饭。”这话里头就藏着东西了，不过林静是听不出来的。按照她的理解，孟雨薇打这个头阵是不错的。 林静其实拿王国华没什么好办法，这家伙能力强，省里有本省最大的BOSS靠山，林静想整他不是不行，问题是前面你整了王国华，回头许南下能饶了你？ “好吧，你去看看他的意思也好。嗯，记得避着点人。”林静点了点头允了这事情，孟雨薇算是名正言顺，脸上却正儿八经的低声问：“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林静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道：“你暗示一下高配的事情，然后看看他啥反应。”孟雨薇点头退下，林静心里一阵不舒服。王国华这小子，一向的不服管！这是林静对王国华的评价。林静并不喜欢王国华这样的下属，总觉得控制不住的下属就是麻烦的根源。 王国华出门的时候还是决定带上吴明之，到了市里找个地方下车后，让两人自己找地方住下，明天再碰头。高升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吴明之开始还有点不适应楞了一下，王国华钻进附近一家商场里不见人，吴明之才回过神来上车。 随意的逛了逛，王国华出来拦下一辆出租车，按照孟雨薇提供的地址找过去。地方有点偏，一个住宅小区里的单元公寓楼下，王国华遭遇了拎着几个方便袋的孟雨薇。 这女人依旧带着墨镜，笑嘻嘻的点点头，两人还得装着不认识，一前一后的上楼去。开门的时候，孟雨薇还四下张望了一下，生怕被人看见。王国华动作很快的闪进屋子，孟雨薇进来后舒了一口气道：“做贼心虚，说的就是我。” 王国华笑了笑没接这个话，孟雨薇多少有点幽怨的扫了一眼，进厨房煮饭出来道：“饭还有一会才好。”王国华正在沙发上看文件，GCD的官就是会多文件多，虽然有吴明之帮忙，很多事情还是得自己动手。 孟雨薇过来挨着坐下，扫了一眼文件知道这是最近省里下发的一份关于整顿行政部门工作作风的红头文件，这种东西差不多年年讲，下面依旧该怎么办怎么办。王国华在文件上签字“已阅，转晓华同志审阅。” 孟雨薇忍不住笑道：“你现在也算是老官僚了，这批阅的格式看着就可乐。”王国华听了苦笑道：“大家都这样，其实这种文件在我看来没什么实在的意义。没有监督责任制度，都是白瞎。” “喂，林书记让我跟你说个事情，听说省里有人提出给红杉区书记高配。”孟雨薇说着伸手抚摸王国华的脸，看着这张曰渐威严的面目在这一刻松弛下来，忍不住凑上去脸颊上啄了一口。王国华避着眼睛往后倒，靠在沙发背上不说话。 孟雨薇知道他在权衡利弊，便不去打扰他安静的等着结果。没一会王国华便坐直道：“这个事情我可以去了解一下，照我说林静还是要在自身下点功夫。首先得掌握书记办公会议吧？不然这个书记就是名不副实。” 孟雨薇眉头一皱，伸手推了一下肩膀道：“你说的轻巧，你自己呢？区长办公会议你能掌握的住？初来乍到的，谁的曰子都不好过。” 王国华叹息一声道：“我跟林静有什么可比姓？她是书记，掌握了主动权的书记。林静什么意思我很清楚，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管在什么地方做事，总不愿意卷入权利纷争之中。” 孟雨薇切的一声道：“你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表面上看着不争不夺的，一旦有需要，你下手比谁都狠。林静当初是小看你了！” 王国华哼了一声没答应，孟雨薇见他连带不悦，连忙堆起笑容道：“好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还生气了？”王国华摇头道：“我生什么气，我只是在想，这个圈子里就是这样，你不搞人家，人家也会来搞你。” 孟雨薇一拍脑门道：“对了，你当心一点石云清这个女人，最近她没少来市里见林静。”说着话孟雨薇身子贴过来，下巴顶着肩膀，一手在男人的胸前慢慢的揉着。 王国华听了撇了撇嘴，对孟雨薇的肢体语言反应不算强烈。沉默了一小会后笑道：“这算值当的？你还是说说最近市里都有什么八卦吧。” 孟雨薇一听便露出怒色道：“你还真把老娘当情报员看了？”说着话推了一下王国华，扭过身去装着要走，王国华抬手在孟雨薇最骄傲的部位啪的一下。哎哟！孟雨薇一声娇吟，心头为之一麻，这算是她的死穴，王国华早就知道了。这女人喜欢被打这里。 只是一巴掌打在臀部上，孟雨薇的身子便软了，也不装着要走了，转过身来抱住男人的脖子，主动把嘴凑上来道：“下午打完电话，我心里老想着那个事情，没能忍住还去了一趟洗手间自己折腾了一会。” 说着话，孟雨薇把胸口对着男人的脸，不算很大的鼓起在脸上蹭着。口中喃喃道：“不行了，闻着你的味道就心痒痒。”一边自言自语，孟雨薇一边伸手把衬衣的扣子自己解开，撩起内衣用手扶着往嘴边送道：“你咬两口，让我舒服舒服。” 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春意，窗外已经是夕阳西下，薄薄的白色窗帘撒进来一片金光，将白身子照的光闪闪。 …………………………下了班刚回到家，邓吟还没坐稳当，门口有人敲门。邓吟懒得动弹，躺沙发上招呼了一声自家婆娘，围着围裙的李玉蓉从厨房里出来，口中抱怨道：“看把你懒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油瓶倒了你都不带扶一把。” 开门之后，外头站着姚晓华，手里还拎着一瓶酒。李玉蓉赶紧回头道：“懒鬼，姚区长来了。”邓吟赶紧坐起来道：“老姚来了，玉蓉炒几个拿手好菜，我们喝两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