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进入角色（中）
赵力的直觉告诉他，这案件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搞不好还能把嘴巴给烫着了。 调查组转来的举报材料厚厚的一摞子，全是用大文件袋装好，赵力看都没看便先来找王国华。纪委工作，王国华这个书记说不干涉，但是纪委也是在党委的领导之下。这个案子的主角赵鹤鸣是什么人？那是前市委书记的铁杆嫡系，这其中牵扯到的人和事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初来乍到就接手这么一个案子。是王国华刁难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赵力必须搞明白王国华的态度，不明不白的往里头扎的蠢事他不干。 王国华的办公室里正在接待一个年轻的警官，看年岁似乎比王国华还小一点。看见有人进来，年轻的警官站起来保持立正的姿势。 “赵力同志来了。”王国华没有坐着不动说话，站起走出来笑道：“刚上任感觉如何？其实我跟你差不多，也是上任没几天。都在努力的进入角色！” 这种说话的语气让赵力有点不太适应，你可是主持全面工作的市委副书记。当然这个念头只能藏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呵呵，我这不是来想书记请教来了，公安局的案子，书记得定个调子吧？”赵力倒也直接，奔着案子就过来了。担心不明不白的栽案子里头的意思很明确，也有点有恃无恐的意思，上面有人就是不一样。 “材料是我让调查组整理后转过去的，调查组里头也有纪委的同志。景浩同志在负责调查组的工作，你可以跟他交流一下。关于赵鹤鸣的问题，从材料上看确实存在收受贿赂的问题，纪委可以根据这个采取措施，先把人控制起来，然后常委会开个会研究一下。”王国华倒是早有准备，赵力听了这才放心，只要上常委会，这个事情他就是正常的办案，怎么扯都不会有麻烦。 既然王书记没有拿赵力当枪使的意思，赵力也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书记，我这就回去召集同志们开个会，把任务布置下去。” 王国华笑着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赵力退出去后，王国华的脸色陡然变的有点阴沉，低着头回到位置上坐下。对面的高升不是很明白，便问道：“王哥，怎么了？” 王国华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一个官油子。算了，不管他了，没有他，工作还是要继续有人去做。高升，你来的很及时，我打算让你去支持市刑警队的工作，好好干，出了成绩过两年提市局副局长，有没有信心？” 高升一挺胸膛道：“请领导放心，保证不丢领导的脸。” 王国华抬手就是一拳砸肩膀上，笑道：“少跟我来这套，没人的时候叫王哥。” 高升嘿嘿的笑了笑道：“王哥，省厅下派的两位同志也到了，您是不是见一见？” 王国华抬手看看手表道：“好，那就见一见，你去把人领来。恩州市的治安形势确实不容乐观，你们来了我才有底气。” 高升出去没一会，马春生急急忙忙的走进来，见了王国华便道：“书记，有个急事要跟您汇报一下。”王国华闻声一惊道：“怎么了？” 马春生赶紧道：“是好事，我刚接到有个中央电视台的打来的电话，我们那个文化节，不知道怎么地就传他们耳朵里去了。正好央视最近在搞一个系列的文化节目叫什么走遍华夏。打来电话的就是这个节目组的负责人，姓梅，是个女的。” “嗯，坐下说吧，究竟都说了些啥？”王国华丢给马春生一支烟，招呼他落座。 马春生自从上次的会议后，原则上是被王国华拉上了贼船。不过在一条船上不等于是一条心，眼下王国华在恩州市的工作看似开展的很顺利，实际上其中暗藏着的很多危机并没有显露出来。所以说，马春生和林景浩这个小团体跟王国华的关系，那叫有条件的合作。 “是这样的，这个节目组听说我们在京城的娱乐界请艺人来助阵，就提出跟我们合办这个艺术节。条件就一个，节目组需要市里支付一笔费用，不多，就两百万。”马春生说起这个，不免有点激动的脸上发红。央视主动来要求合作，这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两百万算什么？人家能来，五百万都是值得的。 这个确实是好事，不过这两百万王国华不是很愿意套。央视的大爷作风，王国华是知道一些的。当然这个事情王国华不会去打击马春生的积极姓，稍作考虑便道：“先接触一下，谈谈看，看他们能开出什么合作条件来。” 马春生见王国华不是很热衷的样子，心里多少有点担心好事被黄，赶紧道：“书记，这可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啊，那边节目组的负责人说了，她要先过来看一看我们的准备情况，如果不是很合适，给钱她都不一定肯来。” 王国华听着这话笑了笑没言语，低头琢磨了一会才道：“这样，你先邀请她来看看，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们另外找渠道。说起来，这个事情倒是提醒了我，怎么没想到请央视的人来。”这话说的，马春生眼珠子都直了，看着王国华有点无语。心道书记你不能这样啊，这多好的事情啊。马春生一着急，差点五百万都愿意掏的话都出来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啊，呵呵，春生同志，别着急。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王国华笑着安抚了一句，马春生坐下抽烟也不说啥，很耐心的等着。 “这个事情确实是好事，但是从对方说话语气来看，事情未必是两百万就能拿下来的。再说了，那边的态度可是不怎么平等，我们搞一个文化节，央视这个什么节目组一分钱不出，还得我们掏两百万，这道理说不通。所以呢，这个钱不能白掏，我们得有个前提条件。” 一听这话不是不同意，马春生的表情就缓和多了，赶紧道：“什么前提条件？” 王国华道：“当然是同步直播了，只要能谈下来这个条件，钱再多花几百万也咬牙认了。这可是宣传恩州市的一个好机会，不能随随便便就错过了。” “这条件提的好！书记就是书记，想的就是比我全面。”马春生一听这是个话，立刻笑的脸上开了花。尤其是最后一句再多花几百万的承诺，这事情只要肯砸钱，想来不难办到。再说了，市财政局的朱虹最近没少来王国华的办公室坐一坐，这女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敢设置障碍。心里一高兴，马春生拍了王书记一句。 “不是我想的全面，是我没有在做具体工作，真的一头扎进去了，我也未必有那个时间去想这么多。”王国华谦虚了一句，马春生稍微坐了一会起身告辞了，兴冲冲的回去。 正如刚才王国华自谦的那样，坐在这个位置上，王国华确实要站在全局的角度去看待每一个问题。市委书记作为本市的一号，王国华这个后起之秀开始渐渐地进入角色。 高升领着两个人出现在门口，秘书江潮生很热情的站起来招呼。高升倒是比较懂规矩的，笑着问一句：“江秘书，书记现在有空么？要不要等一下？” 江潮生可是知道高升跟王国华的关系，赶紧摆手道：“这会应该没事，我这就进去通报。” 高升带来的这两位交换了一下眼神，嗯，论级别他们都比高升高，两个处级，龙南生抽调来的精兵强将，这二位下来那是为了王国华接下来的整顿当打手用的。龙厅长在临行前交代的很清楚，王书记前途无限，跟着他好好干，那就是两位前途的保证。龙厅长还放了句很明显的话，“我在王书记面前，都得陪着小心。”言下之意就很明显了，这两位心里可都清楚的很。高升跟他们一道来的，但是待遇差别很大。高升一个电话，王书记就让他立刻过来，这两位还得在酒店里等着。曰后高升看着是他们的下属，实际上这两位可不敢太拿高升当下属看待。 江潮生很快就出来了，笑眯眯道：“进去吧。” 高升在前，三人进门后啪的立正道：“报告书记，省公安厅下派干部高升（袁永和、李万里）前来报道。” 王国华这会倒是端坐不动的看着三位，高升就不说了。另外两位看着也都是很精神的样子，而且年龄都不算大，都是三十五六岁。 “都坐下吧。”王国华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三人整齐的坐在长沙发上，全都挺着腰杆子很严肃的样子。王国华满意的看了一眼，招呼江潮生道：“潮生，请景浩书记来一下。” 江潮生一听这意思就知道，自己得跑一趟，估计王国华有话跟这几位要说。江潮生会意的立刻起身出门，顺手还把里间的门给带上了。 王国华这才对三人笑道：“你们三位，以后都在公安局工作，永和同志原来在省厅就是正处级的干部，来恩州我准备让你接手主持公安局的全面工作。万里同志，你接任常务副局长，恩州的治安关系到经济发展的大局，我希望你们能够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干出点成绩来。” 王国华丝毫没提什么组织上，很**的表示“我”。这意思就很明确了，高升不算，另外两位要是听不明白的话，现在就可以滚回省城了。 “请书记放心！”三个人商量好似的，整齐的站起来立正回答。王国华摆摆手道：“坐下坐下，私下里不用搞的这么严肃。”越说越露骨了，私下里都出来了。王书记就是要这三位明白，书记同志也是任人唯亲的。 “你们三个去了公安局，一定要团结起来。工作上不要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我给你们撑腰。放手的给我把公安局整顿好，我希望半年后见到效果。谁要是心里没把握，现在提出来，我可以当他没来过。”这话的意思就更猖狂了，就是让这三位下去后，放手的干，心狠手辣不算毛病，市委书记给他们当后台老板。 三个心里都是热乎乎的，袁永和在省厅虽然是正处级，但在部门里是排名靠后的副职，属于干活不错，功劳主要归别人的类型。这一下来就是市公安局的一把手，王国华可以说是很倚重的意思了。李万里就更别说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副处的级别，在省厅更是不算什么，下来干常务副局长，那就是正处级，提了一级权利还比以前大了。 这两位心里都是热乎乎的，具体的好处就不说了，有书记这个保证，要是再干不好工作，那真是自己该死了。 “书记，您放心，决不辜负组织上的信任。”三人又一次站了起来。 嘟嘟嘟的三声敲门，王国华努了努嘴巴，高升去打开门。门口江潮生笑眯眯的说道：“书记，林书记来了。”王国华立刻站起来，林景浩和马春生这两位，可是下了不小的本钱拉过来的，自然不会怠慢丝毫。 “景浩同志来了，坐坐！”王国华很热情的招呼，吩咐江潮生道：“潮生，我那个小罐子里的茶叶泡上。”所谓小罐子里的茶叶，那是老丈人给女婿的一点意思，王国华收起来就没舍得喝过，今天算是关键时刻。林景浩是党群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他要是不配合，这三个人想进公安局掌握局面，还真不容易。 林景浩来之前跟马春生一道，正说着文化节的事情。得知王国华不怕加大投入，林景浩和马春生都有被重视的感觉。赶上江潮生亲自来请，而不是电话，林景浩的心里蛮舒服的。 “书记，叫我来有什么要紧事情？”林景浩说话的时候，很自然的看看屋子里的三位公安的表情，发现都是笑脸就放心了。 “景浩同志，这三位都是我从省厅借调来的公安人才，眼下恩州市的公安队伍不容乐观，调查组是你亲自去带队的，就不用我多说了。”王国华说话说一半，林景浩心里明白是在等自己表态，稍微的权衡了一下利弊后，林景浩暗想王国华就算不经过自己，直接在常委会上安排这三位，想来也不会通不过。 “书记想的真周到啊，眼下公安局的确很不稳定，需要有精干的同志去尽快的稳定住大局。具体的安排，书记怎么说，我都没问题。”林景浩赶紧的表态，这事情就算是按照王国华的意思来了。在原振天时代，林景浩很清楚，公安局这个人事的任免，他是说不上话的。因为赵鹤鸣根本就不买账，原振天很多时候都是直接绕过他在会上说。 相比之下，王国华的做法就温和多了，事先打招呼，见一见人，征求意见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否则就不是说一半，而是直接挑明了，王国华就是担心他心中另外有想法。如果林景浩有想法，王国华也不会硬来，肯定会采取交换的办法来处理这个问题。 “你们出去一下。”王国华冲三位摆摆手，待门关上了，这才低声道：“景浩同志，我跟你交个底，省委许书记对交通系统的现状很不满意，估计要有一次大的整顿行动。市里的人事情况你比较熟悉，这个事情一旦省里交代下来了，你要挑起主要的工作。” 这话说的林景浩是心里大为震惊，王国华这个消息肯定是来自许南下，这种事情事先就知道了，那可不是简单的渠道来的。差不多就是许南下亲口跟王国华讲的一样。林景浩猜的差不多跟真相一样，实际上王国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请书记放心，省委一旦有这个意思，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林景浩这个表态，就算是认可了王国华开出的条件了。交通局一向都是肥缺，王国华能让出这个，对于林景浩而言实际上是赚了。 “外面的三位同志，袁永和同志任局长，李万里任常务副，高升同志任刑警队长。回头我让他们去你那，把相关的手续办一下。公明同志那边，还要麻烦景浩同志知会一声。”王国华如是说，林景浩心里却是有点为难，这不是让自己去跟周功明较劲么。果然这个便宜是没那么好占的。 林景浩稍一犹豫，王国华便接着道：“你可以说人是我从省厅要来的，就是为了公安局的事情。”这话就有点重了，林景浩也是知道好歹的，这个事情是王国华干的大家可以知道，但是这话不能明着说。 “书记，这事情我知道该怎么跟老周说。”林景浩暗暗咬了咬牙根，这活还是得接过来。原振天看意思是一去不复返了，王国华眼下还算是比较温和的，处理问题的手法也比较公允，对自己还算尊重。从内心深处来说，林景浩这个副书记，还是不愿意回到当初原振天的时代，那会真是太憋屈了，重大的人事问题事先基本没有说话的余地，都是原振天弄好了写个条子的事情。从一个党群副书记的心里话来说，曰子过的实在是不容易。 见林景浩吃自己的挤兑，王国华对他的表示还是暗暗的满意，脸上却是笑道：“那就这样吧。”正说着话，王国华的电话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号码是言礼孝打来的，王国华按下接听时林景浩站起道：“那我先回去。”王国华做个手势道：“稍微再等一下。” 这一手倒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林景浩加深一下记忆，王国华才是主持工作的副书记。这也是一点小小的手段，王国华没太当什么利器，就是一种心里暗示。 “嗯，言厅，是我。”王国华笑着说话，林景浩倒是很安静的坐着，看似很随意，实际上很注意在听王国华说话。 “你说啥？”王国华嗖的一下站起来，一家伙把林景浩给吓一跳，还真的出大事情了？言厅？整个省厅一级的部门，姓言的就言礼孝这个交通厅长吧？言礼孝是省委办的出身，想不是他都难。 “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王国华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林景浩后沉声道：“出事情了，三江大桥断裂，一段桥体落水，一辆车没有及时刹车掉了下去。” 林景浩也确实吓了一跳，开始还以为是恩州出事情了，没想到是三江市出的问题。万幸万幸，想到之前王国华说的话，林景浩的心一下子跳动便加速了许多，许书记不是有这方面的意思的，没想到事情这就出来了。交通系统这些年发了，这个是个人都能猜到，省里这十几年那一年不在基础建设上加大力气？就拿恩州来说吧，立交桥竖起来一年不到就要拆掉重建的事情也发生过，要不是当初原振天捂盖子，麻烦早就来了。 “言厅长还说了什么？”林景浩看似很随意的问了一句，实际上是在求证一点什么。王国华倒没在意这个问题，苦笑道：“言礼孝这一次给批惨了，三江大桥当初省交通厅是审核的负责单位，虽然说他上任的时间在后头，但这个板子下来可不管那么多。投资三个多亿的大桥啊，设计寿命是八十年，这才通车三年呢。” 这话还真不是瞎说的，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理，上面需要有人背责任，还能顾得上那么多？难怪言礼孝有点紧张了，赶紧来电话找王国华想办法，先弄弄清楚许南下的心思再说。 “景浩同志，看来我们市里要先动起来了，不能坐等事情的发生，那样太被动。”王国华这话一出来，林景浩心里更是紧张了。市交通局有多烂不好说，但是其中的猫腻必然是多的很。王国华的意思，看着是要对交通局下毒手了，这才刚拿公安局开的刀子啊。 “书记，是不是开个会大家商议一下？去年立交桥的那个案子，还是可以旧事重提的。”林景浩这倒不是迫不及待，而是确实想在三江大桥的事情后，市委能够争取一点主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