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老将（2）

    朱允熥确实是想要东莞伯何荣重新领兵。

    起因就是永定侯张铨的一番话。

    张铨，淮西定远人，少年从军。曾跟随傅友德，蓝玉平定云南。洪武二十三年封侯，世袭指挥使。

    他是根正苗红的淮西勋贵，但却也是淮西勋贵之中，封爵最靠后的那一拨。也就是说在资历上，他属于老一辈淮西军头的跟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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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让四王爷在两广练兵，以备将来征伐安南！”张铨对朱允熥说道，“在老臣看来，微微有不妥之处！”

    “你是老行伍了！有什么就直说！”朱允熥笑道。

    “四王爷是北人！”张铨五十多了，可说话依旧中气十足，好像要随时准备跟人拼命似的，“他所带着的将官，也多是北人！”

    “而两广之兵尽是粤人，这怎么带？即便是粤人之间，彼此也常因为言语风俗不同，诸多争斗。”

    “都说两广人温和，那是没见着他们村斗呢！往往就为了一口水井，或者一陇地的事，就能纠结数千人不死不休！”

    张铨唾沫星子横飞，“哪年都得死好些个！粤人聚在一起，先问家乡何处，姓甚名谁！一个地方的人哪怕不在一个营中，都好的跟亲兄弟似的....一人闹事一嗓子能喊出好几百人来！”

    “不是老臣夸大其词，那边的人走在街上，见着有人打架，只要是说老家口音的，肯定直接上去帮忙！”

    “而且很多地方之间，可能因为往上几辈子因为山林，因为土地争斗过，那些地方的人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粤人首重乡土，可彼此之间也泾渭分明！比如潮勇就是潮勇，客家就是客家，广府就是广府.....”

    “四王爷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若按照以前统兵的方法肯定不成！号令都听不明白，如何让下面人拧成一股绳！”

    “所以在老臣看来，应该选一粤地出身的老将领兵，这才能得到粤人的真心拥护！”

    张铨嗓门如钟，“粤人看似温和，实则打仗不怕死，都是父子兄弟兵。但让他们听话的前提是，带领他的人，他们得认！他们不认什么王爷公侯，就认人！”

    有了上述这番话，才有了东莞伯何荣被召见一事。

    其实这番话也不尽然，粤地的兵可不只都是粤人。所以这番之中，就还有另外一番用意。

    别看张铨是个武夫，可却不是个只知道杀人放火的大老粗。

    他其实是在试探的跟朱允熥说，“皇上，您让四王爷在两广练兵，手握两省的兵权你就这么放心？”

    “老臣一个人可是盯不过来的，您最好先再选一个人跟老臣一块盯着朱家老四！”

    至于为何选东莞伯何荣，因为他老家就是广东东莞的。

    从他爹那辈起，先是在河源起家，然后是惠州镇守，后来攻下广州....货真价实的岭南王。

    再后来，何荣的老爹何真为了不让两广生灵涂炭，拒绝了手下效仿南越王王赵佗的建议，杀了献计独立的手下，率领两广军民归附大明。

    他何家在岭南的威望高到什么地步？

    洪武十四年，傅友德征云南，当时麾下很多两广的士卒，因为语言不通难以成军。当时是何荣何真父子临危受命，带领两广子弟兵先是担任先锋，而后保障后勤。

    洪武十六年，又是何家父子回广东，召集了军士一万多人供朝廷驱策。

    而后因为镇守广东的永嘉侯朱亮祖滥杀无辜被太祖高皇帝用鞭子抽死，朱亮祖在广东天怒人怨，为了广东的治安，又派遣何家父子回广东，人家父子一句话又召集了三千多悍将..

    虽说洪武年间何家人数次回广东召集旧部一事，多少有些帝王心术在里面。毕竟何家是岭南王，在广东的旧部太多，对于大明中枢来说，始终是种隐患，必须要把这些散落在民间的武装力量收为己用。

    但也从侧面表现出何家在岭南独一无二的威望！

    而且，大明武人勋贵集团这么排外的群体，能接受何家父子，这本身就是对他们能力的肯定。

    这一代的东莞伯何荣更是少年从军，打云南时还是曹震的手下呢，也是实打实军功上来的。

    而且这人在历史上还是蓝玉的死党！

    现时空，更是当初朱允熥在通往东宫之路的过程中，始终站在蓝玉等人这边，作为保三爷党的一员。

    所以说，用他来辅助朱棣在两广练兵，或者说不让朱棣在两广做大，这人再合适不过！

    而且用此人，后勤上大大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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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何荣....”

    “无需多礼！”乾清宫中，朱允熥笑看何荣，转头对王八耻说道，“快给老伯爷赐座！”

    何荣笑呵呵的坐下，瞥了一眼永定侯张铨。

    他俩其实在大明开国武人勋贵集团中的地位差不多，曾经都是老一代军头们打下手的哪一种。

    他看张铨的眼神含义是，“你狗日在这做乜嘢？”

    张铨给他的眼神是，“丢，老子看你狗日的死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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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颇老矣尚能饭？”龙椅上，朱允熥开口笑问。

    何荣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边上的张铨低声道，“皇上是问，你现在还能吃饭....还能带兵打仗不？”

    “打谁？”何荣马上起身，大声道，“皇上说打谁，老臣就去打谁！”说着，抽搐片刻，“打谁呀？我大明的敌人，在哪呢？如今谁敢跟我大明为敌呀？”

    “哈哈哈哈！”朱允熥畅快一笑，他就喜欢这些老军头们混不吝的样子。

    “四叔在两广练兵，朕准备对安南下手！”朱允熥也不瞒着他，“征安南，必用两广的人力物力！”

    “皇上，早就该打他了！”何荣马上大声道，“三十多年前，那时候老臣还小...就听家里大人说，安南趁着咱们天朝板荡之际，居然敢发兵吞并天朝之地，且偷偷把边境往前挪....”

    “早就该揍他了！当初打云南的时候，就想着顺手把他给除掉.....是朝中那些遭瘟的书生们说什么，大国不能无礼兴兵，以至于生灵涂炭.....”

    “太仁慈了！咱们大明就是太仁慈了！”

    “你先别激动！”朱允熥虚按下手笑道，“这次，朕欲加你为副将军，和永定侯一道，辅助勇毅亲王整合两广兵马，可否？”

    “老臣愿往！”何荣大声道，“老臣还可以写信回老家，召集广府子弟，为国征战！”

    说着，老头忽然杀气腾腾，“老臣这辈子没打过几次先锋，以前难免被如景川侯等人看不起，这次老臣要带领岭南子弟为先锋，踏平安南！”

    朱允熥笑道，“老伯爷何时可以动身？”

    “随时！”

    “好！”朱允熥笑道，“老伯爷壮心可嘉，着为定国将军！”又道，“永定侯张铨！”

    “老臣在！”

    “为虎威将军，你二人统领广东广西兵马，效力于勇毅亲王麾下！”

    两位老将同时起身，“喏！”